苏栖迟讨厌瞿予川没错,但无论如何,动手打人是不对的。而且,他混沌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昨晚他明明是在客厅沙发上看剧本睡着的,现在却在主卧的床上醒来……是瞿予川把他抱上来的?这个认知让苏栖迟心里的愧疚感瞬间加重。
他看着瞿予川瞬间阴沉下来的脸和紧抿的唇线,刚想开口道歉,那句“对不起”还在喉咙里打转,瞿予川已经一言不发,猛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径直朝卫生间走去。
“瞿予川,瞿予川。”
苏栖迟心里一急,也顾不得穿鞋,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就追了上去。刚跑到卫生间门口,那扇磨砂玻璃门就在他面前“咔哒”一声合上了,差点撞到他的鼻子。里面传来瞿予川依旧带着火气、沉闷不善的声音:“我上厕所你跟着干嘛?”隔了几秒,门又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瞿予川冷峻的侧脸出现,视线向下扫过他踩在地上的脚,语气硬邦邦地命令,“把鞋穿上。”
苏栖迟难得没有顶嘴,飞快跑回去趿拉上拖鞋,又挤进了已经有人在洗漱的卫生间。空间足够大,但两个人并排站着,镜子里映出他们的身影,气氛依旧有些凝滞。苏栖迟拿起自己的牙刷,挤上牙膏,眼神却不受控制地频频瞟向旁边的瞿予川。对方正专注地刷牙,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过来。
啊!可恶的小气鬼!苏栖迟在心里愤愤地想,我不就是不小心打了你一下吗?你至于气成这样,理都不理人?他越想越憋闷,把气都撒在了牙刷上,狠狠地刷着牙,仿佛那牙刷就是瞿予川的替身。漱口时,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旁边的杯子。
瞿予川没有看苏栖迟,但镜子里苏栖迟那点小动作根本没逃过他的眼睛。看到对方那想道歉又别扭、偷偷观察他脸色如同做错事小孩的模样,瞿予川心里那点因被袭击而产生的不快早就被一种新奇有趣的感觉取代了——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被人打过,只有他打别人的份,何曾有过这种体验?起初是震惊,倒也没真动气,此刻看着苏栖迟这小心翼翼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只觉得有趣。然后,他就看到镜子里的苏栖迟,手伸向了他的牙杯。
“那是我的牙杯。”瞿予川出声提醒,语气平淡。
“啊?”苏栖迟一愣,嘴里已经含了一大口水混着牙膏沫,吐出来不是,咽下去更不可能。他僵在那里,眼睁睁看着瞿予川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抱着手臂看着他。在那种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下,苏栖迟脑子一滞,嘴里的水又落回了……杯子里。
这下,瞿予川的牙杯彻底变成了“进口”牙杯。
苏栖迟尴尬的浑身难受,他放下那个变得烫手的杯子,拿起自己干净的牙杯,递到瞿予川面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对不起。”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真切的懊悔。
但瞿予川没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就完了?
啊!这个小气鬼怎么这么难搞?我都道歉了他还想怎么样?苏栖迟心里刚压下去的火苗又窜了起来。
“就你这个态度还道歉?”瞿予川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什么态度?”苏栖迟不服。
“想让我给你道歉的态度。”瞿予川一针见血。
“瞿予川,你别太过分,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苏栖迟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我过分?”瞿予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微微抬起下颌,将那处已经不太明显的红痕指给他看,“看清楚,苏栖迟,你这是家暴。”
家暴?!苏栖迟被这个词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几次,才从牙缝里挤出更真诚几分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吧,”瞿予川像是施恩般,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他话锋一转,手指轻轻碰了碰下颌,“这里还是很痛,怎么办?”
痛?苏栖迟不信。他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那片皮肤只是微微泛红,连肿都没肿。他又伸出指尖,轻轻摸了摸,触感正常。
他突然的靠近带来一阵清冽的气息,让瞿予川僵了一下,指尖碰在他的脸上,好像戳在他的心上。
“这种小磕小碰怎么会痛?”苏栖迟疑惑地嘟囔,视线一抬,却正好捕捉到瞿予川微微翘起的嘴角,那弧度里分明带着戏谑。
“你耍我?!”苏栖迟瞬间炸毛,气得又给了瞿予川一拳,这次可是用了点力道的。
“嘶——”瞿予川捂着嘴角,这下是真的有点痛了,他控诉道,“你看,又是家暴!”
但苏栖迟根本不理他这茬了,只觉得这人恶劣至极,只丢给他两个掷地有声的字,“傻逼!”他没空再陪这个无聊的家伙闹下去,他还要赶着去剧组。
苏栖迟气呼呼地转身回房换好衣服,整理好情绪,准备出门。苏栖迟换好他常穿的宽松卫衣和牛仔裤,将一顶黑色鸭舌帽扣在头上,遮住了部分柔软的发丝和那双因生气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他刚走到玄关,瞿予川低沉的声音就从餐厅方向传来。
“你去哪?”
“去剧组。”苏栖迟头也没回,手搭在门把上。
“吃了早饭再去。”瞿予川的语气是陈述句,而非询问。
“来不及,不吃了。”苏栖迟拒绝得干脆。
“吃了饭,叫小王送你去。”瞿予川放下手中的杯子,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目光落在苏栖迟单薄的背影上。
苏栖迟深吸一口气,知道在这件事上拗不过他,极度不情愿地转身,磨磨蹭蹭地走到餐桌前坐下。早餐显然是家政阿姨早就准备好的,样式简单却营养均衡,由瞿予川端到了桌上。
“室内别戴帽子,没礼貌。”瞿予川看着他头顶那顶碍眼的帽子,微微蹙眉,伸手利落地将其摘掉,没有帽子的遮挡,露出苏栖迟夭桃秾李般的容貌,瞿予川心情莫名变好。
“你家住太平洋边上啊?管这么宽?”苏栖迟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起筷子,恶狠狠地戳向盘子里那颗煎得恰到好处的煎蛋,仿佛那是瞿予川的脸。
“我住哪你不知道?”瞿予川在他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语气平淡地反问。
苏栖迟被噎了一下,愤愤地灌了一大口牛奶,“还有什么指示?要不您也一并说了?”他语带嘲讽。
瞿予川的视线落在他膝盖处的破洞上,“别穿你那破洞牛仔裤了。”看着就漏风,这天气虽然不算极冷,但早晨依旧带着寒意。
苏栖迟:“……”让他说句话,他还真的指示上了。
短暂的沉默后,瞿予川再次开口,抛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你这周准备一下,我们去国外登记。助理已经订好票了,周四出发,周日回来。”
周四、五、六、日……周五!苏栖迟猛地抬头,周五就是他期待已久、准备了很久的那个重要试镜的日子!
“不行,我周五有事,去不了。”他立刻拒绝,语气斩钉截铁。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瞿予川放下勺子,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推了。”他看到苏栖迟对这场婚姻如此毫不在意的态度,心头就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尽管他自己最初也是被迫接受,但他既然同意了,就会认真对待。为了空出这四天,他连续加班处理了大量工作,推掉了好几个重要活动。而苏栖迟,却连时间都不愿意配合?
“我就不能有重要的事情吗?”苏栖迟被他轻蔑的语气激怒了,“你改别的时间,我没空,去不了。”
“苏栖迟,”瞿予川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压迫感,“你能不能上点心?我已经提前告诉你要空出这周的时间了。行程已经定好,只能这个时间。你不去也得去,必须去。”
“瞿予川,你怎么这么专断独裁?”苏栖迟“嚯”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我说了去不了就是去不了!”那个试镜,那个他为之努力了许久的角色机会,他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是他的底线,正如他当年坚持走演艺道路而与父亲多次爆发冲突一样。
“你能做主?”瞿予川冷笑一声,也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在这个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
两人在宽敞却气氛凝滞的餐厅里吵得不可开交,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态度一次比一次强硬,像两只互不相让的斗兽,谁也不肯后退半步,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
就在这时,清脆的门铃声响了起来,突兀地打断了这场激烈的争吵。
两人同时噤声,却都阴沉着脸,站在原地,谁也没有主动去开门的意思。
紧接着,瞿予川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爷爷”二字格外清晰。苏栖迟也看到了来电显示,两人极快地对视了一眼,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被一种微妙的紧张所取代。
瞿予川按下接听键,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予川在家呢?给我开个门。”
采访一下小苏你认为结婚的好处
苏栖迟:或许可以锻炼演技?
瞿予川:......
(这本没存稿,尽量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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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