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拥有与生俱来的独占欲,这一点在落羽身上几乎没有过任何体现,不是不存在,而是困乎自知止乎自制,清楚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本,从来都是将姿态放得很低,尽可能地做到恪守本分。
但在经历了这么多曲折之后,冥冥中似是有一种濒危的窒息感在压迫着她,逼出来的**是最为原始的本能,无关强弱,无关身份,只是若非不顾一切的占有,便真害怕在此之后的某一天,就要先失去了她。
暴雨倾洒的电闪雷鸣中,血腥激发出了野性,却不同于先前两次撕咬强敌时的茹毛饮血之态,唇舌相抵间有些粗鲁蛮横,唯独不带半分侵略,只想含着她的柔软甘甜,待她一点一点化入自己血液之中。
专注于食髓知味,扣在对方后颈的手逐渐卸了力,感觉到那单薄的身子带着紧绷和僵硬,却始终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推开或是退让,落羽自然也不愿主动将这一切早早结束,既然已经僭越,那便索性放肆到底。
能这般胆大包天,是心存侥幸,也是一直以来被无条件纵容的有恃无恐。
因着在这之后,无奚定会不解,定会质问,但受制于不能理解,她终究无法就此做出任何判决,所有言不由衷的诡辩依旧掌控在自己手中。
燥热的混乱里,脑子里飞速转过这些,落羽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狡猾。
动作远谈不上熟练,越急切便越发没个章法,无法调息所导致的微微窒息感中,血液灼热接近沸腾。
直到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有一盆冷水倾倒而下,登时浇熄了心中无名的火焰,落羽脊背一凉,理智在这一瞬间复苏,当即托住对方的双肩退开了身。
喘着粗气睁开眼,便见无奚微微蹙了眉,背靠昏暗的天光,深邃的墨瞳里满是迷蒙,薄唇微张,胸口正急促地起伏着。
而她的身侧缕缕黑雾绕出,如同云雾蒸腾。
这是她警觉不安的,本能地想要化作真身逃离的信号。
落羽顿时慌了神,无措地捧起她的脸,将她鬓边凌乱的坠发拨开,急道:“无奚,我吓着你了么?”
迫切询问中,心里传来的绞痛恍若凌迟。
她终究是抵触,终究是厌恶的,只不过一直在忍耐,默默地将这令她排斥的举动硬生生承受了下来。
而自己的放肆贪恋,全全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任性的最终,又是在伤害。
“不......”
身边的气息还有些不稳,做出的回应却是不假思索的否认。
外面风雨交加,那双眼中水汽缭绕,薄唇在被反复蹂.躏后呈出易损的娇艳,似凌寒而开却被无辜攀折的一点寒梅。
她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道:“你这样......我无法呼吸,唯有半化真身方能维持。”
......
出于意料的回答,让落羽闻言一怔,不自觉歪了歪头:“......啊?”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跟着呆滞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才不动声色放出了黑雾,是因为真身原本就属于气息,不用考虑呼吸的问题吧......
如梦初醒般,回想起方才那场几要将空气抽干的单方面压制,落羽的脸上登时似火烧般发起烫来,忙将手放下,往后退开了一点距离。
无奚亦是一时无话,将黑雾召回体内后仍在低低地喘息着,胸口的起伏在无声中渐渐平定。
虽说误会一场,但该面对的质问总归是逃不掉的,落羽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撑着地面将双腿盘起,没敢开口,只是正襟危坐,余光偷瞄着对方的反应,等待审判的来临。
但未曾想到,等到的第一句话,却是一句道歉。
“对不起。”
落羽一惊,头一回听到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还是在自己做出了越界行为之后,不由得微微蹙了眉:“嗯?”
拉开距离时,无奚的呼吸已经平稳,眼中迷蒙散开,却无半点惊疑在里面,说话间指尖触到嘴唇之上,似乎在感受着那上面残留的温度和血腥的气息。
“我知晓一些兽有互相舔舐伤口的习性,却不知龙亦会有。”
落羽整个人呆住:“......诶?”
无奚说到这里,眉眼低下来,视线锁在她的下唇的伤口上,语气很轻,又带着微不可察的歉意:“我不知如何去做,若要与你一样,定会弄疼于你。”
......
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这话出来,落羽迟迟回过神,恍然间也大抵明白了她始终表现出半点惊讶和质疑的原因。
这......好似根本不需要再去狡辩什么了,因着对方在认知中的误会,已经替她做出了最完美的解释。
“没,没有,是我太唐突了。”落羽忙摆了摆头,回道。
而后见对方的目光依旧不加掩饰地投往自己的下唇,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问道:“那......无奚,我做这些,你会觉得讨厌吗,就是......会不会感到有哪里不舒服?”
“不会。”
无奚答得没有丝毫犹豫,言罢手移上来,带出温热的涓涓灵流,在转瞬间将那嘴唇上绽裂的伤口封住。
她做完这些,又轻轻捏住落羽的下颚,将她的头抬起来,指腹仔细地擦拭着她唇角凝固的血迹,反问道:“这样的事,你可对旁人做过?”
“自然没有!”落羽急忙否认道。
满心满眼都只有她,如何会去对旁人做......做这种事。
“那便好,往后也莫要去做。”
无奚淡道,目光上移,幽邃的眼里端的是不同于往常的严肃:“因着在人的习性中,这般举动,实则是求偶的信号。”
落羽怔住,一种掩饰被当场戳穿的慌乱之感登时爬满了心窝。
她原来是知道的。
对,她怎会不知道,世界尽在她眼中,众生百态早已被她悉知详熟,未曾经历感受,也始终存在着清楚的认知。
她反而是认为自己久居龙族,不懂人间世故,此刻正色微言,便是在认真地,教着自己做人的分寸。
慌乱犹在,但落羽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就意识到了她的用词所在。
不,她其实并不算知道。
所谓求偶,是为繁衍后代,为自然延续的规律,她只看到了表面,却领会不到这其中存在的,有关“情”的撩动和牵引。
要说破么,就在这里,告诉她情之所起,逼着她去想,逼着她重新去认知么?
但光凭口述,又如何能起到半分的作用。
“好。”
思虑再三,落羽还是否认了这样的想法,只顺着对方意思,乖巧地点头应下。
似乎对这样的回应很是满意,无奚的睫毛轻轻拂动,放开了手,示意落羽坐近一些,又将掉在地上的外衫拾起,重新披到了二人的身上。
浓雾笼罩,苍穹之下昏暗无光,两个人回到相依之态,守着方寸之地的平和,安静地听着雨声,看一道道闪电划破雾空,洪流般的雨水似帘幕般淌在屏障之上。
周遭喧哗中,无奚稍稍仰了头,视线飘忽着似乎在想些什么,微蹙的眉头便代表着这思考的结果多少是有些不尽人意的。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下意识想要求助于身边的龙,但目光移过去见对方黯黯失神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又当即放弃了这样的打算,只沉默了一阵,低下头,从布袋中取出那木盒,突然开口道:“如若是昆仑缺失的东西,那我大抵能猜到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什么?”
听到这话,落羽也打起了几分精神,将思绪从混乱中抽回,认真盯着那盒子,等待着身边人的下文。
“昆仑缺失的,是它的‘眼‘。”无奚托着那盒子送到她手中,平静道。
落羽双手捧着盒子:“眼?”
“嗯,说是眼,实则类似于心脏,是它的核心。”
“这东西有什么用么?”
“它理应无用。”无奚的目光微微凝了凝,“但现下,我亦不是十分确定。”
她说着,又转过头,轻声道:“你知道,我是在受盘古重创之后才聚齐了主动意识。”
“嗯。”
应是直接应了下来,但听她说起这些,落羽还是没有半分真切之感。
“在那之前,我同样能见,能闻,虽无法思考,但世界的变化,依然会刻在我的认知之中,这份认知甚至要远超过我自主了解的一切,成为我不可割舍的一份记忆。”无奚抬起手,指尖在额角轻轻点了一下,说得风轻云淡。
落羽怔怔地看着她,过往种种又开始在脑中浮现。
现下才迟迟恍悟过来,为何梦镰的能力会对她产生那般大的影响,因着在其影响下,被突兀调动的记忆何止三千余年。
——那是世界形成以来,万八千载间的冗长记忆。
无奚的目光转向外面的漫天风雨,缓缓道:“世界之初,昆仑便已经存在,而后大地滋生人和万物生灵,昆仑之上也孕出了独立的生命,化为一个人和一条龙。”
“是太一真神和应龙。”落羽随口接道。
未曾想过,这些远古的神话故事,她竟能听一个见证者亲口诉说。
“嗯。”无奚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随手将胸前散发拨开,接着道:“昆仑将力量分为了两个部分,其中大部分给了人,赋予了他主宰天命的能力,又将剩下的那部分加于龙身,让它拥有了凌驾万物的主战之力,两份神力既定,仅他们各自孕育的子嗣可以继承。”
她说到这里,目光转向那木盒,淡道:“昆仑即为神之起源,也为其承载,但神若是消亡,其力量却并不会主动返还昆仑,是以神迹湮没后,昆仑亦随之坠落,它有没有‘眼‘,本该都没有任何意义。”
落羽静静听完,想起她方才说过的“不确定”,不由得张了张嘴,惊道:“所以说,如若这世上还有神力留存,只需将其注入到昆仑之眼中,便真的可以做到托举昆仑飞升,重启上界......”
“是。”无奚点了点头,语气少有的带了几分凝重:“届时昆仑将会重新分配它的力量,承接者,是为世间新神。”
一只雾精认真地教一条龙做人,嗯......
沉迷游戏,这两天评论都没怎么看,我会好好反思自己,努力更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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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求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