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佘白的视线对上,我的眼中写满不解:“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他伸手将我捞起,轻轻放在肩头,一边灵巧地穿梭于人群,一边答道:“来做能力觉醒检测。虽然小小姐你天赋异禀,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走一遍为好。”
说话间,他侧身避开一个险些相撞的路人,又补充道:“说不定,还能激发出意想不到的潜力呢。”
我的耳朵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用爪子推了推他的脸颊,好奇追问:“那你的能力是什么?”顺势,我攀上他的头顶,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扒住,“还有,为什么从见面起,你就一直叫我‘小小姐’?”
佘白将我从他头顶抱下,拢在怀里,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关于他自身能力的话题。他低头看向我,语气里带着明显地诧异:
“诶?这个你也不记得了吗?!”他低头看着我,认真说道,“你是灵寰界的人类城主与妖族兽主的小女儿呀。”
稍作停顿,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熙攘的人群,压低声音补充道:“难道你没察觉到,这一路都有不少目光在悄悄关注你吗?”
我惊讶地眨了眨眼,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如此显赫。虽然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却未曾想过背后竟是这样的缘由。随即,一个念头闪过,我忍不住问:“那我......是不是还有个姐姐?”
佘白轻轻颔首,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怅惘与思念:“嗯,可惜在十九年前便失去了踪迹,至今杳无音信。”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悲痛,“现在大概......凶多吉少。”
他的话如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漾开圈圈涟漪。梦中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心底压抑许久的探寻欲隐隐升腾:调查,终于见到一丝曙光了!
在我未曾留意时,佘白静静凝视着我,眼中一抹暗色悄然划过,哀伤如潮水漫过眼眶,最终凝成一滴泪,悄无声息地碎在风里,了无痕迹。
短暂的静默后,我们步入了启灵殿内部。与我预想中充满原始粗犷气息的“兽世”截然不同,这里的景象令我暗自惊叹——
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上去更为开阔恢弘,环绕四周的是数不清的、规格不一的电梯门,大厅中央还坐落着一座气势磅礴的喷泉,整体装潢的精致与科技感,比起现代地球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佘白抱着我走入其中一部电梯。轿厢内并无传统的楼层按钮,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泛着幽蓝光泽的数码屏。他熟练地在屏幕上输入了“犬科 399”。
三百九十九?
难道这栋建筑有几百层之高?
我忍不住仰头看向佘白,问出心中疑惑:“启灵殿......一共几层啊?”
“这个呀,”他语气轻松地答道,“总共八百零二层。”
这轻飘飘的数字,却在我心中砸下了一记重锤。我面上竭力维持着平静,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八百层?!这一点都不合理呀!
短暂的震惊过后,我才恍然回神,这里本就是异世界啊......存在魔法、灵气什么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就在这时,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飞速跳动,一阵强烈的失重感骤然袭来。方才还显示十几层的数字,眨眼间便已跳至“399”。
电梯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佘白关切地低头询问,“很多第一次来的人都会不太适应这种超高速升降。”
我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摇摇头:“还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就好。”他微微一笑,放下心来。
电梯门外,是一条宽阔得望不见尽头的长廊。佘白在一旁光洁剔透的感应板上轻轻一点,板面上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选项和一个带着爪印轮廓的提示框。
忽然,他托着我的前肢将我轻轻举起,递到感应板前。
“小小姐,配合一下,”他凑近我耳边低声提醒,“举个爪。”
我依言伸出一只前爪,稳稳地按在了提示框内。感应板瞬间识别,一道柔和的绿光亮起,如扫描般将我的全身笼罩。片刻后,绿光收敛,在板面上凝聚成清晰的“貉属”二字。
“小小姐,准备好,这次的传送,会比电梯更快,也更容易头晕。”
我不自觉地蜷起爪子,耳朵因紧张而向后撇了撇,深吸一口气:“准......准备好了!”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佘白按下了确认键,霎时间,我们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之后,便稳稳地落到了一扇标注着“貉属”的门前。
门上的猫眼处,几根翠绿的藤蔓如灵蛇般探出,将我和佘白全身缠绕摸索了一遍,随后迅速缩回门内。伴随一声轻响,一个头顶巨大花苞的女子自门内现身。
“辛苦你啦,蔷薇姐。”佘白朝着那位神情腼腆的女子摆手招呼着。
被称为蔷薇的女子,头顶的花叶悠然舒展,声音清朗地回应:“分内之事。”她说话间,一根藤蔓将我轻柔卷起,举到面前仔细端详,“这位原来就是小小姐呀。”
我学着佘白的样子,不太熟练地打着招呼:“蔷薇姐好......”
蔷薇慈爱地看着我,忍俊不禁:“小小姐该叫我阿姨才对。”这句话让我顿生窘迫,不自觉地在她藤蔓的环绕中扭动身子,想要挣脱。
察觉到我的不自在,蔷薇轻轻将我放在地上,引着我走向屏风后。绕过屏风,一个刻画着繁复纹路的古朴法阵映入眼帘。阵上的符文玄奥难懂,唯有几只形态各异的貉图案清晰可辨。
按照蔷薇的指引,我在法阵中央端坐,她口中吟唱起悠扬古老的咒文,随着吟颂声,法阵开始逐层点亮,不同色泽的光球随之浮现,如萤火虫般围绕我轻盈飘舞。
佘白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幕,眼中翻涌起复杂难辨的浪潮,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的帷幕,落在某个遥远的身影上。
“唉......世事变迁,白云苍狗。”他低声轻叹,尾音里带着说不尽的怅惘。
最后一个咒文恰在此时落定,蔷薇抬眼扫过他染上哀愁的侧脸,语气温和却笃定:“是啊,世事难料。想起那孩子了?”
佘白没有回答,只是默然颔首,眼底的悲伤悄然弥漫。蔷薇不再多言,只用藤蔓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声地传递着安慰,随后便将全部心神重新投注到我身上。
随着咒文吟诵完毕,几颗萦绕的光球倏地没入我的体内。下一瞬,我周身的星雾仿佛被注入生命,骤然变得浓稠如实质,汹涌地充塞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蔷薇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叹,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的颤动:“这天赋......竟比当年那孩子还要耀眼,不愧是双生之子,血脉中的力量果然非同一般。”
佘白闻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带着几分得意挑了挑眉,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色。
紧接着,异变自我身躯浮现——
我的足踝处悄然显出一圈明黄色的星形印记;而额骨之间,一个骨质基座生出,材质如黑曜石般深邃温润。基座之上,一滴黑色泪珠状的主铃悬空凝结。
铃身内里,细碎蓝闪石如星河闪烁;其中铃舌并非实体,而是一团自主流动的星雾,随着我灵力的波动,有节奏地明灭闪烁,仿佛一颗微缩的星辰。
就在骨铃彻底成型的刹那,满室奔腾的星雾仿佛受到无形的召唤,骤然收束,尽数汇入了额间的骨铃之中,只留下一层淡薄的雾气若有若无地缭绕在我周身。
法阵的光芒渐渐平息。我缓缓睁开双眼,感到额前传来一丝陌生的坠重感,不由得抬起爪子,疑惑地探向眉心。
什么东西在扯我头骨啊?
出乎意料的是,爪尖触及的并非毛发的柔软,而是一种带着微凉体温、隐含生命律动的坚硬触感,仿佛与我血脉相连,既熟悉又新奇。
在触碰到额前铃铛的刹那,一道略显稚嫩却故作老成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既然你觉醒了我,从今往后便是我的主人了。”
紧接着,一道光幕在眼前展开,上面简洁地显示着“梦境任务”四个字。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在心里嘀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系统?不过界面也太简陋了吧,功能怎么这么少啊。
“系统是什么东西,听着就低级。”那道声音突然气鼓鼓地响起,带着被冒犯的恼怒,“我可是上古神器骨雾铃的器灵,可比那所谓的‘系统’高贵千万倍!”
原来它能听见我的心声。我暗自思忖,这样看来,我们的对话外界是无法察觉的。
“没错,不愧是与我命定之人,思维果然敏锐......”器灵的语气带着赞许,却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刚刚是不是根本没认真听我说话?!”
还没等我回应器灵的抱怨,蔷薇阿姨已踱步来到我身边,伸出藤蔓温柔地抚过我的头顶:“好孩子,辛苦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觉醒出骨雾铃这样的神器。”她指尖在空中轻点,一面水镜缓缓浮现,“来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吧。”
我努力忽略脑中器灵的喋喋不休,望向镜中的自己。当看到额间那枚精致的铃铛时,不禁脱口而出:“好大一个铃铛!”
这率真的反应让佘白和蔷薇都忍俊不禁。
佘白蹲下身来,含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铃铛,而是拥有无限潜力和未知力量的神器骨雾铃。”他的目光好奇地落在我额间,“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与神器觉醒共生体呢。”
他忍不住伸手轻触骨雾铃,低声自语:“或许这样......真的能改变那个结局。”这句话轻得如同呓语,连我都没能完全听清。
“你刚刚说什么?”我带着些许好奇追问。
佘白恍然回神,对我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来教你如何化为人形吧。”
我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这我可太需要了!兽态虽然可爱,但终究还是不如人形行动方便。
在佘白耐心讲解要领后,我婉拒了他现场演示的提议,决定先自行尝试。
好在,化形过程比想象中顺利许多。当重新感受到久违的人形身体时,熟悉的灵活感涌上心头,反倒是之前习惯的四驱,此刻显得有些不踏实了。
告别了蔷薇阿姨后,佘白将我带到一栋古雅的别墅前,将一串古铜色的钥匙放入我的掌心。
“这是你父母为你准备的居所,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他的声音温和。
我低头凝视着手中的钥匙,心中泛起一丝疑虑:“我到这里之后,还从没见过我的父母,他们......”
佘白揉了揉我的发顶,打断了我即将出口的话:“他们最近脱不开身,在月影边塞布防。”声音带着安抚,“别担心,过几天就可以见到了,他们一直都很想你。”
将事情一一交代完毕,佘白和我约定好明天同往命途阁后,便匆匆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站在原地,仔细回味着今天他的那些欲言又止与意味深长,不禁低声轻语:“这个人身上,一定藏着不愿示人的秘密。”
我轻抚下颌,认真地分析着:“或许......会和我梦中的人有关联。”
就在这时,从离开启灵殿就沉默许久的器灵突然在我脑中激动地呼喊:“快进这栋房子,快进去!我感觉到里面有不得了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