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者如是说 第1章 假的，都是假的，观测者毫无人性可言

在黎明之城人工湖“果巢”岸边，柳树郁郁葱葱，年轻治安官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人有着银色的长发和非人般的美貌，紫色的眼睛聚焦在治安官手臂的伤口上。

“你又把自己弄伤了……下次不可以这么鲁莽。

墨非笑了笑，黑色的眼眸里满是这个人的身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影，我这次拿了个大家伙，等上面的人把奖金批下来，我给你买新的研究材料！”

“……我在认真和你讲道理。”名叫影的研究人员微微皱眉，“你不是还要给曾经的队友报仇吗？这么早没命你真的甘心？”

“……当然不甘心。”墨非看着手上的伤口，影包扎的很好，“但是我要是想变强……不能只靠你的实验和训练，还要靠实战。”

“等到那时候……我们一起晋升S级，去干掉不夜城的那个天灾！”

“……”影无奈，“你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嘿嘿，不是还有你嘛，你手上的药哪个不能让我快速养好。”墨非一把楼住他的肩膀“你是我最信任的搭档……我们一定可以一起登顶S级的……”

“唉，好好好。”

墨非突然认真起来。

“影……等我变得更强了，你可不可以和我……”

咔擦。

记忆录像暂停。

灰暗的实验室里，银发紫眸的年轻人吃着薯片，看着眼前图上两个“青涩”的身影，发出一阵嗤笑。

“看看，这个小蠢货……”

他的语气满是调侃，随后调出另一个场景……墨非在不夜城格斗场上和敌人厮杀，在训练场上用阴沉的气势和血气与敌人拼命，就像撕咬猎物的狼。

“啧啧啧，明明以前这么可爱，就像个愚蠢的萨摩耶……现在是个凶巴巴的沙皮犬了。”

影这么点评着。

下一秒，他手里的遥控器和薯片被抢走。

墨非站在旁边，和电视上青涩的身影不同，他脸上多了些风霜和阴沉，眉宇间不再是浩然正气和年少轻狂，而是一种阴森的……注视感。

“我变成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虚伪的混蛋。”

“是吗？唔……确实是呢。”影依旧是电视上的模样，但语气和那个温柔地研究员完全不同，甚至满是调侃和讽刺“虚假的终究是虚假的……你可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墨非，不要浪费你聪明大脑揣测我的想法。”

墨非不说话，只是把薯片一股脑全倒进嘴里，然后把空袋子扔回影的怀里。

“遥控器，我拿走。”墨非站起来，“别再看我们的回忆了……你真让我恶心。”

影看着怀里的塑料袋，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似乎无奈道：“那我看其他样本的回忆……总可以了吧？”

他刚说完，墨非就感觉自己手上一空，原本藏着的遥控器吧唧一下掉在影的腿上。

影拿起遥控器，旋转椅重新面向大屏幕。

墨非伸手想再抢……

“嗡——”

巨大的空间屏障挡在他们之间，墨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影缓缓看向他，紫色的眼眸里有类似数据流的光芒闪过，就像在观测一个培养皿里的小白鼠。

“注意你的态度，样本HE—06。”

“这个时间，你需要在训练场。”

墨非缓缓收起动作，那无形的压迫感逐渐消失，他将指甲狠狠攥紧了拳头，几乎掐出了血。

最后他只能恭恭敬敬地回道：

“是……”

“紫星大人。”

…………

不夜城的训练场。

面对几个张牙舞爪的铁皮目标，墨非只是用了几成力道就把其掀翻。在力量型和速度型异能加持下，带动的余波就能轻易横扫所有木桩。

其他几个不夜城的巡逻员也在训练场，见墨菲发狠地斩向机器人人，啧啧赞叹。

“墨非先生还是那么努力啊……不过他今天拆目标的力气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呵呵，还用说，肯定是咱紫星大人又说什么刺激他了呗。”

“他刚来的时候可是天天嚷嚷着要杀了紫星大人呢，咱大人那种天灾……不努力他怎么能做到？”

“唉，他要是一直想着杀了大人，大人为什么还要留着他？”

“谁知道……紫星大人的脑子向来不是咱们能揣测的，不然……他也创造不了不夜城的管理体系和技术指导……唉，别管了，离那位大人的事远一点吧。”

几人交头接耳地立刻。

墨非看着手中的利刃，发呆。

脑海中，那个身影一闪而过……那个紫色的、银发的人，会温柔地帮他处理伤口、保养武器，并帮他锻造了最好用的利刃，也就是他手上这把名叫“执著”的异能刀的……那个研究员。

回忆，总是会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他曾经以为对方是世界在自己绝望时送来的奇迹。

却没想过……这份奇迹，本就是一个无法预测的深渊。

抛弃脑子里那些懦弱的想法，他猛地摇头，心中坚定自己的目标。

杀了他。

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

那个混蛋……那个混蛋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感情”。

他就是一个……非人的天灾。

所以……在更多人受到折磨前……

他要杀了他。

……………

在墨非离开后，影坐在悬浮转椅上，把电视再次打开。

这次，电视显示的是“BE—08”，以及白色的雪花。

“8号死了？”他看着屏幕，觉得很稀奇，随手点拨几下虚空，调出一个键盘。

他摆弄了几下，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倒退，直到出现清晰的人影。

那是一位拿着利刃的女子，蒙着面纱，悄悄潜伏在黑夜当中。

刺客——罗曼妮娅。

那女子弓着身子，目光炯炯有神，在屋梁上注视着目标——一对正准备脱衣的男女。

她将手指对准那个男人的后脑勺……下一秒，属于她的独特力量发出。

【B级潜伏型异能，静音枪】

【杀伤力一般，机动性强，但前摇比较长，对杀手来说，不上不下的能力】

影在心里默默点评。

下一秒，能量发出，男人的脑袋被当场贯穿，他身边的女子尖叫起来。

刺客立即转身跳到窗户边，开始向外逃窜。

【太心急了……她该等到那家伙身边没人的时候再杀，或者说……她对自己的逃跑能力过于有信心？】

影微微皱眉，看着罗曼妮娅跑到屋子外，骚乱很快引起了关注，无人机执行者迅速做出反应，从街道两旁的充电桩攀升，锁定女子的身影。

黎明之城晚上有宵禁，街道上没有别人，建筑也大部分能防弹。无人机直接开始对女子扫射。

同时，另一边的身份识别器已经在扫描女子后显示出来：

“未录入信息者，外来人员，立刻清除。”

下一秒，天穹上降下一张巨大的网，它就像一个深渊巨口，锁定着罗曼妮娅的身影，只要她没有离开城市，就无处遁形！

然而，在那张网即将落下的时候。

罗曼妮娅停下了。

她不再逃跑，而是置身网下，不再逃避，直面那些铺天盖地的激光。

她张开了双手，就好像在拥抱盛大的希望。

泪水已然从她眼角落下，但她的表情再无遗憾。

她说：

“爸爸妈妈，我帮你们……报仇了……”

“终于可以……毫无遗憾去见你们了……”

在激光扫射到的瞬间，屏幕闪烁一下，变成一片雪花。

影坐在电视机前，手指缓缓敲打这椅子扶手，紫色的眼睛亮得就像在运作的计算机页面，复杂的数据分析从中闪烁而过。

【样本BE—08，确认死亡，死亡方式，以仇恨为基石的重大自我实现，气运产出值——中等】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收集器，上面的指数由43%变成了45%。

【效率……尚可】

影敲了敲键盘：“实时回收8号样本身边的监视器，任务代号——归巢。”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就像观测了一场普普通通的实验数据。

…………

第二天。

不夜城的情报官敲响了影的门。

“紫星大人。”白羽带着恭敬又不失调侃的语气，一双狐狸一样狡诈的眼睛微微眯起，“昨天让我收集的情报，已经完成了。”

“嗯。”影挥了挥手，门自动打开，白羽左手摇着他那几年不换的蒲扇，右手握着一份终端报告。

他把东西放下换顾了一下四周，好奇问道：“你的助理今天没来吗？”

影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报告，微微偏头，表示他在听。

白羽无奈地放大声音：“你的助理，那个叫罗曼妮娅的小姑娘，平时她不是早上起来就在你这儿打扫卫生吗？今天怎么没来啊？”

影眨了眨眼，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她只是临时助手，合约到期，另寻高就了。”

白羽：……

白羽：“哦。”

他不敢对影说的话有什么意见，但还是觉得隐隐约约哪里不对劲。

“我以为你还挺喜欢那个小姑娘呢，看你经常和她交流。”

“你对喜欢的定义有问题，白羽。”影的语气貌似有些不耐烦，“情报官需要的交流范围更广，你难道喜欢每个和你说话的人？”

“害，职业不同嘛，不过，我是真喜欢每个交流者兜里的钱。”

白羽拿扇子挡住他奸笑的嘴脸，“你要是给我双倍的工费，我也可以考虑喜欢你哦，紫星大人。”

影不理会他的调侃，只是粗略看了看他送来的资料。

“有10%的谣言和12%的水分……前日的安全网频闪不是因为什么意外袭击阴谋论，是我调试了一下能量输出效率。”影把资料翻到一页，“其他信息尚可……不扣你经费已经算我仁慈了。”

白羽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就知道……和眼前这位玩心眼子……十个自己都不够格。

“贡献点支付到你的账户了。”影在自己终端上调试了一下。

“好的好的。”白羽准备离开，突然又想起来，“你还有招新助理的打算吗？我手底下有很多小姑娘小伙子，都很能干的。”

“……新助理。”影似乎在自言自语，“已经有人选了。”

“哦？谁啊。”

“你去帮我叫一下墨非。”影说。

“墨非？就是被你带回来的……那个天天不要命训练的小伙子？”白羽惊讶地摇着蒲扇，“他对你的杀意可是认真的，你打算让他当助理？”

“还没确定，看看他表现。”

“啧啧啧，你小心玩火**啊。”白羽无奈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墨非敲响了门。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推门进来，然后猛地把门一关。

“咚咚咚……”他健步如飞地冲到影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直接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罗曼妮娅去哪了？！”墨非怒目圆睁，“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影挑了挑眉，手指微动，空间系的屏障自动打开，弹开了墨非拽着他的手，“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波澜不惊地回答：“样本BE—08，昨日已确认死亡，数据归档，不再启用。”

墨非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冷。

“什么叫……数据归档？”

“死了，没用了，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销户了。”影耸了耸肩。

墨非只觉得气血翻涌：“她怎么死的？”

“去复仇了，成功后没从黎明之城跑出来。”

“……你没救她吗？”

“我为什么要救她？她早就没有任何正面价值了。”

“……呵呵，好，你不救她，我能理解……但你为什么教唆她去复仇？！！！！”

影眼中闪过分析，没有回答。

“你故意把杀害她父母的仇人信息放在桌子上，就是为了让她打扫卫生时不经意发现。”

“你前天调整了不夜城安全通道的能量墙，就是为了让她有机会“偷偷”跑出去，去黎明之城找她的仇人。”

“你安排监视机器人，必要的时候掩护她，让她成功复仇，然后看着她死亡……就为了完善你那破数据和破研究！”

墨非一把掌拍在桌子上，震得上面杯子里的咖啡一阵颤动。

“对吗！我说得对吗！你这个混蛋怪物！”

影听完他的分析后，总是处变不惊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随后，他抬起头，看向墨非，脸上是一个看着温柔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全对。”他笑着说，“不愧是我看中的最佳样本，你的洞察和分析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样本HE—06。”

咔擦。

一把利刃直接从影的脖颈边擦过，直接插入里他身后的墙壁。

墨非嘴唇颤抖着，保持手握执著刀柄的姿势，就像盯着猎物的雄狮一样看着被他抵在墙上的人。

“你这个混蛋败类……”

他努力想把这辈子最恶毒的词用在这人身上，但似乎又想到了……过去，一个愚蠢的自己竟然对这样的家伙……

他猛地把刀收回来，转过身，不想再看影。

墨非能感觉影那非人类的目光在注视着他的身后，就像看一个有着奇怪波动的实验数据。

“你的心跳频率刚刚提升了12.4%。”那该死的声音从他身后发出，“墨非，你在紧张什么？”

“闭嘴！你这混蛋！”墨非不想回头，“我看见你就恶心！”

“哦，那你以后要多带几个呕吐袋了。”影在后面一本正经地说，“我打算让你做我的新助手，从今天起，你不用再继续当角斗士了，直接来我这里上班。”

墨非：……

墨非面色呆滞，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怪东西。

他缓缓转身。

“在你这儿？”

“嗯。”

“上班？”

“对。”

“给你干活？”

“是的。”

“你杀了我算了！”墨非破罐子破摔。

“直接销毁你不符合效率最大化。”影继续分析，“而且我给你的工资远高于角斗场打架赢的……”

“为什么？”

墨非放下手里的刀。

“为什么是我。”

“啊，因为你是我最看好的样本。”影摸了摸下巴，解释，“你的潜力和爆发力都很高，而且你现在已经是S级的异能者了，应该……不会轻易死掉。”

墨非：……

他冷笑一声。

“就这？”墨非语气冰凉凉的，“你知道我有多恨你，怎么可能就因为你给的钱多就帮你干活……”

“哦。”影好像想起来了什么，“那如果，我再增加一个条件呢？”

“什么条件？”

“我来教你怎么杀我。”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

半响，墨非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我教你怎么杀我。”影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你不是恨我吗？但是就凭你这种训练强度，和普通人的威胁手段，不可能杀得了我。”

“所以，如果你当我的助理，我可以教你一些战斗技巧，还能提供更好的武器，来协助你杀我。”

“你有病啊？！？”

“我的身体状态很健康。”影接着说，“你考虑考虑，我敢说，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势力和人能杀的了我，只有我自己能杀死我自己。”

“所以，你如果不答应，那就算你放弃杀我的机会了，好好想想……”

墨非注视着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这个疯子……”

“嗯嗯，谢谢夸奖。”影接受良好，“那么，你打算当我的助理了吗？”

他伸出一只手，皮肤纤白骨节分明，看起来就是个不怎么干过粗活的学者。

但墨非知道，这个手上沾染过无数人的鲜血，玷污过无数人的命运。

而他……曾经、现在和未来，依旧无法离开这个恶魔的手掌心。

他闭了闭眼。

“成交。”

墨非伸出他的手，比起影，角斗士的手要粗糙很多，布满了武器留下的茧。

两人双手紧握，能同时看到对方眼中饱含算计和复杂的目光。

墨非说：“我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

影笑了：

“那么，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室，样本……不，墨非先生。”

于是，观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