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咬着唇,胭脂不甜,很涩,她又慌忙松开,说不出来话。
谢宴冷呵一声。
现在连敷衍他,都懒得敷衍了,是吗。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谢宴声线愈低愈紧,道,
“不如把你关起来,留在我身边,可好?”
谢宴没有在吓唬阿芜,他已报家仇,本就不醉心朝堂的他只想寻个安静处,和爱人共度一生。
而这个人,只会是阿芜,就算她骗他,欺他,他也只想要她。
谢宴声音冷冽,可阿芜脑海中,全是这些时日他的好,他的温柔。
她心里很清楚,他爱她。
而她,亦然。
阿芜忽然答应:“好。”
“什么?”
谢宴一怔,松开胳膊,她没有跑,反而环住他的腰,踮着脚尖,碧色眸子澄澈明亮,笑盈盈的眸子将所有的悲伤全都藏了起来,撒娇道:
“我说,好。”
但只这一晚。
她仰着脖子,主动献吻。
冰凉的唇贴到了他的唇上,谢宴尝到了她唇上胭脂,是甜的,让人忍不住尝一口,再尝一口。此刻的她,就像个刚修成人形的小狐妖,凭着天生的媚意和赤诚的心勾引了人间的少年。
可偏偏,少年心甘情愿。
谢宴把她带回了将军府。
朱乱看到时,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这光天化日的,将军和阿芜姑娘也太胡来了吧。算了算了,还是准备浴盆要紧。
谢宴将阿芜打起横抱,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将军的卧房,全是兵书,黑压压地摆在书架上,却在角落里,被某人摆上了明艳可爱的小花。阿芜撇到小花,心中惊诧,按理说小花很容易枯萎,怎么到现在还开着,难不成有人每天都换?
“别看花,专心。”
阿芜欲说什么,但却被汹涌的吻堵得喘不上气。
她到床上时,裙摆都被撕扯的差不多了,躺在床上,不断地喘息。
阿芜的胭脂已经被谢宴吃的差不多了,但床帐中,少女胸口不断起伏,脸上是旖旎的绯红,遮住了她虚弱的面色。
少年的手探索上她的后背。
阿芜拉住他的手。
她的后背,多了条伤疤,谢宴这么敏感,肯定能察觉到。
“怎么,不想让我用手?”
他餍足的眉眼上多了层调侃。
言外之意,想用嘴?
阿芜往谢宴手里塞了颗糖丸,低眸道:“你将这个吃了吧。”
他看向手中的糖丸,笑容渐渐顿住,逐渐变得冰冷。
“你什么意思?”
忘情蛊。
当初,谢宴就是吃了这个,才忘记了阿芜。还是后来,阿芜给了谢宴避毒玉,他才清醒过来,看见楚相灭谢家。
只是,拿到避毒玉之前的事,他统统都忘了。
暧昧的氛围瞬间消失。
“怎么,你还想让我再忘记你一次?”
阿芜偏过头,不敢看他,道:
“对你我都好。”
谢宴瞥见她另一只手攥着的忘情蛊。
当时,风黎为了哄他们这些孩子吃下去,把蛊做成了糖丸。
阿芜也就有样学样,把蛊做成了糖丸,甜蜜的外壳下,是深入骨髓的毒。
谢宴沉默半晌,道:“我可以跟你去巫疆。”他可以迁就她,他们之间的阻碍,都会被他一一扫平。
阿芜忍着背上刺骨的疼,攥紧了手里的蛊,仍坚持道:“我不需要你陪我去巫疆,我只要你,忘了我就行。”
“理由呢?”
“我无法像你一般,托付全部真心。所以你还是莫要在我身上耽误了。”阿芜原本想直接说,她不爱他。
一来,她说不出口。
二来,这般决绝的话,谢宴也不会相信。
所以干脆半真半假地说,兴许谢宴还能听进去。
暖帐中,嗤笑一声。
他指着自己尚未愈合,甚至因为用力而再次裂开的伤痕,说道:“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阿芜干脆直接将蛊扔到自己嘴里,当着他的面咽了下去。
死一般的沉寂。
她嘴角笑着,眼睛流泪,道:“谢宴,你看,我已经吃下去了。”
她半哭半笑,似乎是在嘲笑他。
从前多么冷心冷清的小将军,竟也会如此卑微。
就算他能为了她放弃性命,甚至家仇。
她也不要他。
谢宴紧紧攥着她的手,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的手揉到骨子里一样。
他下巴紧绷着,眼中愤怒欲出,让她拿着蛊,送到自己嘴里。
阿芜触及他的眼神,下意识想躲。
谢宴却不肯松开,道:“我可以吃,但必须由你来喂。”
阿芜的手很软,比谢宴的唇还要软。他故意狠狠地咬了她的手指一口,但她没再躲,而是就这么喂他吃了蛊。
他眼中渐渐黯淡,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谢宴猛地下了床,背对着阿芜,将狐裘丢给阿芜,道:“你可以走,但只要你踏出这个门,我们就从此陌路了。”只要你肯留下来,我就永远是你的。
阿芜强撑着坐起来,将狐裘叠好放在一旁,披上自己单薄的披风,几次眼前发黑,但还是强撑着站起来,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向外面,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只有一个字:
“好。”
天上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软绵绵的,可是落在少女削瘦的肩膀上,却显得如此重,她着一身蓝色巫疆衣,披风紧紧地裹在身上,脸上红潮未散,兴许她的身上,还有着他的气味。
她不狼狈,也不可怜。
谢宴捏碎了被藏在舌底,迟迟没有吞下的忘情蛊,然后扔在了雪地里,被下着的大雪掩得严严实实。
……
临近年关。
长安城里到处都热热闹闹,张灯结彩的,观鹤楼中新出了一道菜,名唤“温香软玉”。
其实就是用鸡蛋和面,做成玉的样子,再配上淡淡的熏香,虽不好吃,可胜在名头有趣,有不少新婚夫妇打趣都要这道菜,是以风靡一时。
林慕风和谢宴面对面,他指着桌子上的菜,道:“大哥,算我求你了,这是我和云泱的送行宴,你能不能有个笑脸?”
云泱拿着酒杯,瞄了眼谢宴。
谢宴面无表情:“我没说要给你和公主送行。”
是今日,两人强行到他府上,把他拽到这里的。
林慕风啧了声:“送行宴都懒得吃,又不用你花钱。”
云泱想,要是谢宴是真的懒还好呢,但他整日泡在军营里,光训练士兵了,听说士兵们被训得苦不堪言,但说不出半个不字,因为谢宴练自己比练他们还惨,大冬天的在河里游个一两个时辰,再练习用左手使剑,才不过一个月,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
恐怖如他。
云泱偷偷踢了下林慕风,朝谢宴笑道:“你尝尝这道菜,温香软玉,听说还挺好吃的。”
玉盘里的饭看起来又软又滑,谢宴拿筷子夹起来了一块,似乎很有兴趣。
林慕风和云泱都松了口气。
谢宴蓦地夹碎这菜,皮笑肉不笑:
“温香软玉,可这香是毒的,玉是又冷又硬的。吃下去,会死人。”
刚吃了一筷子的林慕风:“……”
云泱忍不住站起来,清了清嗓子,道:“谢宴,本公主实在忍不了了,你喜欢人家,就去追啊,自己在这里生闷气算怎么回事?”
自楚家谋反后,谢宴就成了整个长安最有权有势的将军,还年纪轻轻,样貌俊朗,不少大臣世家都琢磨着把姑娘嫁给谢宴,只是每个来提亲地媒婆都不免说一句那位满长安都知道的巫疆未婚妻。而谢宴,总会在媒婆提到这个人后,就大发雷霆。
大家都知道了,谁要是在谢宴面前提阿芜,就是找死。
虽说云泱不怕,但林慕风看见谢宴皱得能夹死蚊子的眉头,也偷偷踩了两脚云泱,示意她少说两句,但都被她瞪了回去。
林慕风瞬间就低头耷拉眼,行,都欺负他,他吃菜总可以了吧。
正当林慕风愤慨地搂席时,云泱用筷子敲了下他的头,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还会干什么,来之前我跟你说什么了。”
林慕风用“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眼神看着云泱,紧闭着嘴,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能说,说了真的会死人的。
谢宴的眼神在云泱和林慕风身上游走,他嗤笑道:“说吧,我保证给你留个全尸。”
林慕风:“……”
云泱不屑地看了眼林慕风那没出息的样子,道:“本公主和林慕风要去行走江湖了,父皇给了本公主一个手令,可以自由地出入东夏以及——巫疆。”
谢宴眼神顿了下:“和我有什么关系?”
云泱:“自然有关系,本公主需要一个武艺高强的师父守护,你若愿意,本公主便拜你为师,一同去巫疆闯荡,你好好考虑考虑,明日一早,城门口见。”
说完,云泱起身就走,还将埋头苦吃的林慕风一同拽走。
空气中,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整日当日,她说吞了忘情蛊,二人决绝的话时一样。
谢宴一口闷了桌上酒,要他去追那个狠心的少女。
不可能。
*
次日一早。
天一冷,太阳也懒,躲在云层里不肯出来,天色灰蒙蒙的,云泱和林慕风都穿着鲜亮的红衣骑马装,腰上还别着花重金打造的剑和弓箭,林慕风打了个哈欠:“你说谢宴会来吗?”
云泱:“再等等吧。”
林慕风:“等不了多久了,这是我爹娘还没醒,他们要醒了之后知道我离开,光送行就得送小半年。”
云泱冻得搓了搓手,哈气都成了冰雾,望着空荡荡的长街,狠心道:“那就等到太阳出来。”
下一秒。
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艳阳刺拉拉地照在云泱的脸上。
云泱气得跺脚,拿着腰上的弓箭道:“什么破太阳,这么不给本公主面子,信不信本公主将你射下来。”
“行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射太阳呢,别逞强了。”林慕风半捂着眼睛看太阳,感慨道,“也许这就是命,上天都不想让谢宴去追仙女姐姐,也许他们就是有缘无分吧。行了,走吧。”
他托着她上了马,替她调整着脚蹬。
云泱泄了气,她也算尽力了,谢宴不来就不来吧。
城门已开,云泱再看了眼长街,转身离去。
士兵看了眼两道手令,又看了眼云泱,为难道:“只有两道手令是不够的。”
云泱本就心情不好,再被士兵一说,脾气上来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质疑我!”
士兵为难地看着身后的玄衣少年,道:“手令自然没错,可这手令只有两个,但你们有三个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0章 追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