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家生子的生存指南 第15章 第 15 章

接下来几天，果然如刘氏所说，买零食的丫鬟没有第一日那么多了，但三三两两的，每日也有个二三十文进账。

有了钱，胡姣便想改善一下伙食，于是让刘氏下了工买些大棒骨和瘦肉回来，晚上做骨汤馄饨吃。

大棒骨便宜，两个铜子儿就有一大根，虽然上面没有一丝儿肉，可剁开了加上些葱姜炖上，油香四溢，很是补人。骨汤刘氏下午就吊上了，此刻汤汁浓白，鲜掉舌头。

胡姣下了工，又拿起那块碗口大的瘦肉，使出浑身的劲儿不断用刀敲打，直到肉质细腻，如同粉红色的印泥。接着便将敲打好的肉泥倒入大碗中，加上过滤好的葱姜水、一点点细盐、一点点糖、少许胡椒粉，然后便用筷子顺着一个方向不停搅拌，没一会儿便感觉到阻力，这就是搅好了。

一旁的刘氏已经按照胡姣的要求擀好了面皮，用的是二合面，白面少灰面多，张张透明如纸，四四方方的，只有豆哥儿半个手掌大小。

胡姣取来一张馄饨皮，放在手心里，用筷子尖挑取指甲盖大小的肉泥，接着手指翻飞，很快一个小鱼形状的馄饨就包好了。豆哥儿看得眼睛都直了，愣是没想明白馄饨皮是怎么变成小鱼的。胡姣再接再厉，不多会儿就包好了整整一小笸箩。

热水下锅，眨眼间小鱼一个个都浮出了水面，肚子圆鼓鼓粉嫩嫩的，煞是喜人。煮好的馄饨放进碗里，加入吊好的骨汤，再撒上少许翠绿的葱花，粉的粉，白的白，绿的绿，简直馋死个人。尝一口，皮滑汤鲜，馅嫩弹牙，且个头不大，一口一个，吃下去那叫一个舒服。

豆哥儿吃的头都不抬，额上沁出了汗也顾不上擦，吃了一碗还要再吃一碗，只吃得小肚子溜圆，还是胡姣怕他积食不许他再吃了才罢手。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一眨眼，胡姣来大厨房竟也三个多月了。

她做事勤快，嘴又甜，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她的。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鲍娘子也高看她一眼，偶尔也让她跟着做些切配的活儿，时不时地指点两句。

可别小看了这切配的活儿，瞧着不起眼，可比起单纯的烧火，却又高了一层。这大厨房里，连胡姣在内，共有三个烧火丫头，管的是烧火搬柴、刷锅洗碗、洗菜舂米等粗活儿，说白了就是帮闲打杂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自然也就没有前途可言。

除了烧火的丫头和打杂的婆子，鲍娘子、林大娘手下还各有一个专门的切配丫头，做的活儿也更精细些。鲍娘子手底下的那个丫头叫杏儿，是外头赁来的，签的是五年契。这种按年签契的，也可以在到期后继续续签。但杏儿年纪大了，家里正准备着给她找婆家，自然就不能再续了。等杏儿一走，切配丫头便少一个人，鲍娘子打算在新进来的几个小丫头里再选一个顶上。

和烧火丫头不一样，切配丫头是真的能学到本事的，如果得到鲍娘子看中，说不得还会被收为徒弟，以后也能成为灶上的管事娘子，这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于是，胡姣发现这两天翠姐儿对她的态度变了。以前总爱拉着自己讲八卦，现在看见她就脸子拉的老长，也不和她说话了。

要是胡姣主动上前，她要么从鼻子里哼一声，要么就猛地别过脸去，只拉着喜姐儿几个，有时还故意说些酸话。

“有些人呐，来了这才多久，倒把上上下下哄得团团转。哼，马屁精！”

胡姣心里雪亮，知道她为什么阴阳怪气。

翠姐儿一心想当灶房娘子，鲍娘子就是她的人生榜样。据她说鲍娘子和她还是拐着弯儿的亲戚，按辈分来说该叫一声表姨的。当初她能来大厨房，也是走了鲍娘子的路子。可如今她来了快两年了，不知烧了多少柴，流了多少汗，却还是个烧火丫头。眼见着杏儿的位子要空出来，满心以为怎么也该轮到她了，谁知又冒出个椒姐儿。

她心里不平，又不敢怪鲍娘子，于是把气都撒在了胡姣身上。肯定是这个椒姐儿会拍马屁，不然怎么表姨没看上自己，倒看上了她？

可她也不想想，自己那张嘴，成日里何曾有闲着的时候？天天不是赵家长就是李家短。鲍娘子最讨厌的就是她话多，为着她这张嘴，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她总是面上说得好听，下次继续不改。

气的鲍娘子看见她就头疼。一家子都是三棒子打不出闷屁来的，怎的就出了翠姐儿这么个话痨？早就叮嘱她，来了大厨房，手要勤快嘴要严，就是不听。别说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姨，便是亲娘也嫌她。

胡姣倒无意和翠姐儿相争。旁人眼中的青云路，于她却是绊脚石。做了灶上娘子，多半是要跟着府里的小主子陪嫁出去的。但爹娘兄弟都在这府里扎着根，她岂能独自远走高飞？况且，真学成了鲍娘子那身本事，成了灶上不可或缺的人物，主家又岂会轻易放她赎身？

她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攒够了银钱，带着全家离开这高门大院，做个自由自在的小老百姓罢了。低调赚钱，早日脱身，这才是她的心头大事。

而且，话又说回来。鲍娘子此举，也未必就是真心属意她。毕竟那些灶上的手艺，向来只在师徒、亲族间口耳相传。翠姐儿再不成器，终究与她沾着亲带着故，天然就比她这个“外人”更可靠几分。鲍娘子此刻抬举她，十有**是存了敲打翠姐儿的心思，叫她生出几分紧迫罢了。她要是真的相信了，那就是心里没成算了。

于是，趁着午后，大厨房里无甚差事，胡姣便悄悄凑到翠姐儿身边。

“翠姐姐，还在生我的气？”

翠姐儿肩膀一僵，扭过头去不看她，只拿着火钳戳灶膛里的灰。

胡姣也不恼，继续道：“我知道姐姐的心思，可却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实话说给你，灶上娘子将来是要跟着府里姑娘陪嫁出去的，但我爹娘兄弟都在这府里，我不想走。”

翠姐儿戳灰的动作慢了下来。

“鲍娘子抬举我，让我做点切配的活计，不过是看我手脚还算利索，一时缺人顶上去罢了。说到底，姐姐你才是她血脉相连的晚辈，她心里头属意谁，还用说吗？”

胡姣说得真诚，又顺手从袖笼里摸出两包油纸裹好的零嘴儿，塞进翠姐儿手里。

“刚得的零嘴儿，姐姐尝尝味儿正不正。”

翠姐儿小性儿但也好哄，见胡姣言辞恳切，确实无意与她相争，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声音还有些发涩。

“你真个不想学鲍娘子的手艺？”

“千真万确。”胡姣用力点头，“我就想安安稳稳烧火，挣点月钱贴补家里，旁的，不敢想，也轮不到我想。”

翠姐儿脸上总算露出了笑意，撕开油纸包，捏起一颗怪味花生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嚼起来。一边嚼，一边还含混不清地说着话。

“算你还有点良心！早说嘛，害得我白生这些天闷气，饭都少吃两碗！”

说着，伸手在胡姣胳膊上轻轻拧了一把。

胡姣佯装吃痛，“哎哟”一声，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蹲在灶膛后，脑袋凑在一处，好得又跟穿一条裤子似的，窸窸窣窣地分吃着零嘴儿，仿佛前几日的龃龉从未发生过。

翠姐儿那张闲不住的嘴，一旦解了封，立刻又叽叽喳喳起来。

此刻，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无人在意，便凑到胡姣耳边说道：

“椒姐儿，咱们大厨房要出大事儿了！”

胡姣见她神秘兮兮的，也有些好奇，忙问是什么事。

翠姐儿又扫了一眼四周，才用气声说道：

“最近库房里总是丢东西，今儿少一包上好的银耳，明儿缺几盏顶级的燕窝，都是值钱货。鲍娘子气得脸都青了，疑心是内贼。她跟张妈妈私下里商量好了，要设个局，来个‘瓮中捉鳖’呢！”

胡姣听得心头一凛。大厨房库房失窃，这可不是小事。谁会这么大胆？又图些什么？

一旁的翠姐儿喋喋不休讲了半晌，末了才找补似地提醒胡姣千万别出去乱说，要是坏了鲍娘子的事儿就完了，鲍娘子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胡姣看着她那副知道点儿秘密却又忍不住要分享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无奈地叹口气，真心实意地劝道：“好姐姐，你这张嘴呀……以后真该收着点，要知道祸从口出。”

翠姐儿倒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才含糊道：“晓得了晓得了！这不是和你嘛，别人我才不说呢。”

又过两日，胡姣没等来翠姐儿说的大事，倒是被同住一个院儿的金桂娘又恶心了一把。

说起这金桂娘，胡姣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就像那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坚持致力于在胡姣家找存在感，明明每次都被胡姣她娘刘氏怼得七窍生烟，下次依旧死性不改继续撩拨。嗯，某种程度上她和翠姐儿倒是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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