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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明钦回京后第二天,贺大人刚被放回府,就听到下人说,陆大人来了。
贺时行喝茶的动作顿住。
他和陆明钦一个留府反省,一个回京述情。家门口都有明堂卫守着,下人能进来通传……
贺时行心下了然。是皇帝的意思。
“知道了,我在书房见他。”
听到陆大人登门时,贺时行有一点道不明的逃避。
卫襄不是他杀的,但他终究也担一份帮凶。
陆明钦如果对此心有芥蒂,贺时行也无话可说。
然而贺尚书见到陆大人的时候,却愣住了。
他先前听说陆明钦因为伤病耽搁回京,知道他伤得重,却没想到陆明钦会这么虚弱,几乎形销骨立。
而陆明钦在贺时行分神的间隙,直直跪下来。
贺时行吓得慌忙去扶,至少没让陆明钦真跪实在他面前:“明钦你干什么!”
陆明钦太瘦了,肩骨硬邦邦抵在贺时行怀里,骨边锋利,硌的贺时行心口有点疼。
他听见陆明钦贴在他脸侧讲:“我求你一件事。”
“贺大人不答应也没关系。”
风声呼啸过,撞得窗扉惶然作响。贺时行正要开口,忽然看见陆明钦帻上系的是素麻,呼吸一滞。
谁又出事了。
一霎的惊疑里,他听到陆明钦说。
“南叙自尽了。因为苏珩。”
他不知道苏珩究竟做了什么,但是把南叙逼到这个地步,苏珩罪不可逭。
而贺时行听着陆明钦的话,恍惚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她怎么会出事。
她不应该好端端在陆府等陆明钦回来吗。
张肃元顾忌皇上刚给林家平反没两年,不敢打皇上的脸,即使许四维疯狗一样在江岭乱咬,也没用林南叙做文章。
林南叙怎么会突然自尽……
他扶陆明钦在椅子上坐下,陆明钦凑近他,才讲一句,就被贺时行猛然打断。
“不行!”
贺尚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了片刻,才压低声音道:“我不能眼睁睁看你……”
卫襄那时候是实在走投无路,他不能再牺牲陆明钦。
陆明钦抓着他的衣襟抬头,眼底恨意凄惶:“我想报仇。”
想给南叙和子襄报仇。
贺时行扶着陆明钦的肩,一时默然。
陆明钦的挚爱挚交都死在苏珩手里。
他没办法劝他。
“我心意已决,至于后面的事,贺大人其实也不必答应。”陆明钦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皇上拿苏珩当亲弟弟待,贺大人若是做了,即使功成,也会断了自己的前程。”
“明钦……”
贺时行想,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道一定要把人逼到山穷水尽才肯罢休。
“我答——”
“到尘埃落定那天再说吧。”
陆明钦截断他的话,却好像忽然失了力气,松开他往后倒在圈椅里,即使知道有圈背拦着,贺时行还是下意识扶住陆明钦。
“真到那天,贺大人再作决定,也不迟。”
陆明钦忽然笑起来,却是衰草荒芜的凄凉。
“无论贺兄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怨你。”
彼时贺时行看着陆明钦眼底无怨无恨的平寂。忽然想。他区区邀名射誉刀笔吏,何德何能,遇见陆明钦和卫襄。
第二日,贺时行上书悔过,认自己沽名钓誉,讪谤君上之罪;陆明钦的陈情也递上去。长安宫依然留中不发,却撤了贺府和陆府门口的明堂卫,贺大人也开始上朝议事。
毕竟周景澈也不想干这么多活。
虽然之前抓贺大人在长安宫当苦力问政事,可是不见同僚,到底不方便。
韩元质他们见圣意松动,连陆府门口的明堂卫都撤了,更加孤注一掷死命乱咬——毕竟要是陆明钦真脱罪,他们就彻底完了。不少朝臣看不惯这帮疯狗跳出来对骂,贺大人却一直很安静。
陆总制可是他举荐的人。
是以阁部议事时,与贺时行相识已久的刑部堂官当面讥讽他以和柔媚于圣上。
贺大人笑了笑,没说话。
又过了四天,林南叙头七时,周景澈下旨驳韩元质等人的构言,冯言罢相回乡,张肃元革职查办。顾以诏赠太子太保,谥武宁,陆明钦官复原职,封宁远侯。
当夜,陆明钦自尽后,贺尚书给陆总制收了尸,帮他全了和林南叙合葬的心愿。
——然后拿着陆总制的遗言,在朝会上弹劾苏珩残害功臣。
周景澈十五岁登基,如今执政十九载,还是第一次遇见贺时行这种,能遛君上和朝廷两次的人。
贺时行是不是真疯了。
用卫襄的死逼走冯言罢职张肃元就算了,死劾苏珩对他有什么好处?
可是周景澈也没办法了。
卫襄那时候至少已经是罢官在查,陆明钦却是刚官复原职,因功封爵。
然后遗本字字泣血,控斥苏珩捏罪胁迫逼杀忠良。
不止陆明钦,还搭上一个前任三关总制林铣的女儿。
朝臣们不知道他们私下的纠缠,看到的是林总制和左都督苏珣当年一道在蓟云搏命,替苏珣递了遗本;他的女儿却因触怒权贵,被明堂卫缉捕回京,继而被苏珩毒杀。
不忠不义的畜生啊。
适逢今年初雪下得格外早,京城议论纷纷,说是应陆总制的冤屈。
周景澈知道苏珩没有做陆明钦和贺时行说的那些罪。他最多也就是和陆明钦抢了个女人。
这算什么啊。
可他没办法保自己的弟弟了。
苏珩不能称为帝王权威的一个污点。
于是绍治帝只能也降罪赐死明堂卫指挥使苏珩,不止是安抚百官静浮言,更是为了平北境官军的激愤。
为此,还不得不点了贺时行监刑。
贺尚书再一次穿过重重宫门,看檐上明月照积雪,朔风劲哀。他该在明堂卫指挥使的府邸监刑,却被带到了北辰宫。
依然是空无一人的大殿,烛火仓皇间,周景澈抱着苏珩的尸体,茫然跪在殿内,血迹狼藉。
苏珩已经死了。
他在辞别自己兄长的时候,拔刀自尽。
周景澈纵容了他的最后一次任性。
贺时行看着苏珩脖子上的伤口,想,便宜他了。
害死了那么多人,轮到他自己时,却还能躺在至亲的怀里,走完最后一程。
当真苍天无眼。
见贺时行入殿,周景澈依然维持着原姿势抱着他的弟弟,无动于衷问:“贺时行,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真是终天末路的恨意啊。
知交的命,自己的前程,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用所有人做代价,逼他把他的弟弟交出来赔罪,要他的弟弟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贺时行漠然跪下来,讲:“臣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周景澈还在盯着他,贺时行也只好继续说下去。
“臣只是想,林文议真厉害,臣这一辈子可能都杀不了的人,她杀了两个。”
“言不由衷就给朕闭嘴!”周景澈吼了他一句,声嘶力竭,“真该让内侍搬个镜子,让你看看自己脸上的恨。”
贺时行漠然抬起头。
他是恨的。
陆明钦,卫襄,林南叙,诏狱层层累累的血债,北境那么多边民何其无辜,皆因帝王一己私念丧命。
始作俑者,罪何可胜道。
怎么会不恨呢。
——可是。
周景澈看着他,水波不兴。
“贺时行,你杀了我,这世道也不过是换了一个皇帝。”
恨又有什么用呢。
贺时行就算能杀一个周景澈。
也只是给皇位重造一个泥胎彩塑。
而帝王不死。皇权无罪。君上万古。
“你的痴心妄想,永远也不会实现。”
-end
它完了它完了它写完了。
写到结尾的时候真的很想抽死当时口嗨写大纲的自己。
其实写到最后的时候我感觉我已经控制不了角色了……有的角色创造出来就注定有自己的路走。比如被气破防(?再比如贺哥的光辉简直是隔着屏幕在殴打我。其实写大纲的时候我没想到贺哥最后会这么浓墨重彩,写到生死弈的时候他简直就像雨后的竹子chua一下就冒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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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万年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