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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林南叙睁开眼,看着熟悉的青纱床帐,茫然拢了拢头发,想,自己怎么在这?
总督署设宴送明堂卫,她去了,席间陆明钦苏珩卫襄话里明枪暗箭,她好奇总督署备的黄柑酿,于是倒了一杯,之后的事……她就没什么印象了。
有人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里间,小声问:“林姐姐,你醒了吗?”
林南叙从帏帐里探出头来,见长忆拿了封信站在床边。
“王姝刚送来的信。”她把信递给林南叙,简单讲过事情的始末,又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长忆在院子里闷了好几天,终于等到明堂卫离开,想去街上透透气,哪想到才离开总督署,就遇到王姝的人。
林南叙慢吞吞摇了摇头,一边拆信,一边问,什么时候了?
“巳时五刻。”
明堂卫已经出城了。
秦长忆语气不自然顿了一下,继续说:“陆制台早上来过,说让你好好休息,今天没什么事情。”
可这会儿收了海匪的信,怕是又要忙了。
当真多事之秋,一刻也得不停歇。
“我去见陆制台,估计一时回不来,你午饭不必等我。”
林南叙换好衣服,总觉得头昏沉沉的,像有什么东西压在额前。她坐在镜前缓了片刻,余光瞥见秦长忆发间多了支嵌宝石镂花青鹊簪,玲珑精致,笑道:“新簪子很好看。”
秦长忆耳尖泛红,抬手摸了摸簪子,小声讲:“我……我也觉得好看。”
林南叙看着她的表情,想,这姑娘还真是一点藏不住事。
“顾以诏送的?”
秦长忆听出她话里的打趣,不由转开脸,唇边的笑却是怎么压都压不住:“姐姐!”
从永南回来,总督衙署几位忙得昏天黑地,而秦姑娘捧着针线发愁,想,这个香包怎么这么难绣。
顾大人姿仪端秀,讲话也温柔,玉一样的温润清朗,和总督署另外两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比起来,更显得霁月光风正人君子。
秦长忆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动心,她只知道自己看见顾大人,心跳的就好快。
小丫鬟捧了水进来,林南叙梳洗过,笑着瞥秦长忆一眼:“我只是随口问一句。”
秦长忆回过神,帮林南叙挽好头发,欲言又止看着镜里两人的影子,犹豫道:“林姐姐,你还记得昨天晚上……”
林南叙目光坦诚:“我不记得。”
她见秦长忆有些难为情,问:“陆明钦送我回来的?”
秦长忆点点头,决定不把苏珩在场的事告诉林姐姐。
那畜生不值得多提。
况且谁知道是不是他在席间给姐姐灌酒,才让姐姐醉成那个样子。
秦长忆没能藏好眼底的愤恨,是以林南叙轻轻握住她的手,垂眼道:“抱歉,害你担心了。”
她模糊有一点印象,苏珩好像和陆明钦起了冲突。
吓到长忆了吧……
林南叙叹了口气,安抚道:“苏珩已经走了,不会有事的。”
秦长忆的表情却有些古怪。
眼看林南叙拿了信往屋外去,她深吸一口气,道:“姐姐喝醉后……抱了陆制台。”
姐姐马上要去见陆明钦,万一他提起来,她总归要有个准备。虽然秦长忆不太待见那家伙,但如果姐姐喜欢……
然而她看到她的姐姐微怔片刻,最终只云淡风轻笑了笑。
“抱也就抱了,没什么的。”
林南叙到签押房,果然见陆明钦神色戏谑:“林文议酒醒了?”
她把信递给陆明钦,垂眼道,正事要紧。
陆明钦先瞥了眼落款,嗤笑一声:“王姝的信?这女人被陈海始乱终弃,求你救她?”
林南叙取了些香添在炉内,烟气袅袅直上,香韵渐出,屋内一时荼芜茂蔚。她待陆制台看完信,道:“可惜了,王姝爱陈海爱得金石可鉴。”
王姝在信上求林南叙高抬贵手,不要让离岛岛民无辜受难。
全然没意识到她的夫君就是岛民的灾祸之源。
“海匪断了补给,抢又抢不到东西,日子当然难过。”陆明钦移灯烧了信,“而今风向不好,他们困在离岛进退两难,许一说,海匪内部的矛盾也不小。”
他看林南叙,又问,王姝怎么联系上你的?
“她放了两个渔女上岸。她们从前来严溪城卖鱼,认识长忆。”
这两个渔女的孩子捏在海匪手里,自然不敢忤逆大夫人的意思。打听到林南叙和秦长忆现在在建州,哀求从前认识的乡人借了赶路的盘缠,提心吊胆在总督署门口蹲了三日,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
“长忆把她们安排在后街的馆驿,简单问了问情况,她们除了这封信,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只哭岛上海匪凶残。”
可她们的家人还在岛上,再得了消息,也不得不替王姝奔波。
陆明钦思量片刻,对林南叙道:“你给王姝回封信,暗示她,而今罗升获罪,他们此刻归顺,不仅朝廷有厚待,或许还有机会占下横州海商让出来的航路。”
林南叙迟疑道:“陈海会信吗?”
“如今的形势,容不得他不信。”陆明钦无所谓地笑了笑,又问,“如今蔺靖回京,明堂卫没再留其他人?”
林南叙在侧边的桌子坐下,拿了文笺低眼写信,语气平淡:“这种事蔺靖也不会告诉我。”
她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陆明钦:“陆制台没有别的想问的?”
“我没有揭人伤疤的恶趣味。”陆明钦神色坦荡,“林文议既然选了我,我自然不会让你伤心。”
他将苏珩昨夜的话讲与林南叙,问,他为什么突然给林家翻案。
当年林铣案虽是刑部审理,明堂卫却也有参与。
“我不知道。”林南叙静了片刻,讲,“但周景澈并不在乎真相。”
彼时陆大人正在喝茶,听见这话,一口水差点呛到,想,幸好屋子里没别人。
直呼圣上名讳,是嫌九族……
陆明钦思绪一滞。
林家好像也没人了。
“打仗和互市,对皇上来说,只是两个选项。”林南叙搁笔,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北边打了那么多年,耗费军帑无数,圣上厌倦了。仇伯斋说要搞互市,百官反对。皇上一向厌恶群臣逼谏搏名,兼之内侍监推波助澜,于是拿领头的兵部开刀,杀一儆百。”
只可惜严介山和仇伯斋搞了互市,边境依然不宁,十三年林南叙他们离京不到两个月,有群北虏伪装成商队混进关内,一路烧杀劫掠,流窜到京兆闹事,惹得朝堂惊骇。
皇上又想打仗,可军费不够,贪得脑满肠肥还阻挠作战的严党,自然要宰了充盈国库。
严介山因顺迎圣意而起,却也因圣心改辙而落。
这些事,她也是在苏珩身边几年,才看明白。
林南叙把写好的信递给陆明钦,道:“李良符当时如果去了北边,严党或许败得没那么快。”
可惜仇伯斋怕李良符跟他争军权,不让他去。
李良符虽然也是严党,却是主战派,一个主战的辽远总督虞惟约已经够让仇大人头疼了,再来个李良符,他这个三关总制兼兵部尚书更该退位让贤了。
而后来李良符与严介山同落,仇伯斋却因为在倒严里掺了一脚,多苟活了两年,如今才下狱。
她无动于衷敛眸,声音轻细:“人都死了,再讲这些文过饰非的哀荣,也没有意义了。”
若是疑案扑朔迷离终得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昭雪自然值得额手称庆,可从一开始就天下皆知的冤,平与不平,却也不能质问煌煌青天,当初为何定案。
房间内一时归于岑寂。
陆明钦看过信,也没什么异议,林南叙正打算去递信,转身时又停住,问:“顾同知有婚配吗?”
陆明钦冷不防听见林南叙问这一句,盯着她看了半晌:“你问他的婚事做什么。”
他捉了林南叙的手腕把人困在桌边,低眼见一段纤白的颈,鬼使神差凑过去。
林南叙仓促喘息一声,实在挣不开陆明钦的桎梏,咬牙切齿问,你是狗吗。
姓陆的怎么又咬人!
陆明钦慢条斯理蹭过林南叙颈侧,附耳讲:“林姑娘可真会让人伤心。”
“别闹了……”林南叙被陆明钦惹得腰发软,无力抵着桌案,闷闷瞪他一眼,“你没发现最近长忆总去找顾以诏?”
陆明钦闻言放开林南叙,想到顾以诏腰间多出来那个香包,笑了一声:“我知道。而且长忆姑娘的针线,似乎不怎么好。 ”
他看林南叙的表情,了然笑了笑:“放心,以诏没有妻房。”
而且还挺喜欢秦姑娘的。
应付明堂卫的间隙,还跑去宝月阁买了支簪子做回礼。
得到答案的林南叙毫不留情推开陆明钦,走到门口时摸了摸脖子,转头问:“还有痕迹吗?”
陆明钦闻言走过来,凑近看了片刻,笑意轻缓:“一时消不了呢,林文议不如留在签押房休息,我去找长忆姑娘安排送信?”
她环顾四周,签押房的正厅无镜可照,心下正犹豫,忽然见陆明钦笑得愈发欠揍,才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不由瞪他一眼,摔了帘子拂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