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兵士架着洛少游的胳膊,将他拖拽到木柱前,把麻绳他的腰腹上,一左一右交叉勒紧。
洛少游想挣扎,却被兵士狠狠按在柱上,手背反剪到身后,麻绳绕着手腕缠了三圈,最后在木柱上死劲打结。
轮到乌拉尔时,他倒没挣扎,只是垂着眼任由兵士动作。
可当麻绳缠到他手腕时,他微微转动了一下手腕,将袖口藏着的一枚细针滑到了掌心。
兵士没察觉异常,依旧用力勒紧麻绳,直到确认他动弹不得,才啐了一口转身去看押另外两人。
洛少游被粗麻绳勒得肩膀生疼,脸颊贴在冰凉的木柱上。匣子被兵士搜走,此刻正摆在不远处的石桌上。
暗七的脸色比木柱还沉,手臂被反绑在身后,绳子勒进皮肉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盯着石桌旁清点物件的兵士,喉结滚动着,脑子里还在盘算着怎么夺回匣子,余光却瞥见乌拉尔正微微偏头,对着篝火投下的阴影处轻轻眨了眨眼。
“咳!”乌拉尔突然重重咳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帐篷里格外突兀。
守在旁边的兵士正思考着要不要把那匣子塞到自己怀里,听到乌拉尔的声音立刻转头瞪他:“吵什么?再出声堵了你的嘴!”
乌拉尔却像是没听见,反而故意扭动了一下手腕,麻绳摩擦木柱发出“咯吱”声:“兄弟,你们首领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有事找她呢。”
兵士听到这话,伸手推了把乌拉尔的肩膀,木柱撞得他后背发疼:“交情深?我看你是被捆糊涂了!首领的刀下,可没交情可言!”
“没交情?”乌拉尔突然抬高声音,眼神扫过帐篷里所有兵士,“没我可没有你们首领的今天!”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里,兵士们的动作全停了。
那些旧事是部落里的秘辛,除了老族人,没几个人知道,眼前这中原人竟能说得分毫不差。守在旁边的兵士脸色变了变,语气也软了半分:“你……你胡扯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编的!”
一旁的老人也拉着他的肩膀,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编不编,你们去问格日勒就知道。”乌拉尔抬了抬被捆的手腕,目光落在石桌上的匣子上,“她若回来,知道你们这么对我,你们说,她会帮谁?”
兵士们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话。
暗七悄悄松了口气,余光瞥见乌拉尔垂在身侧的手,正用细针轻轻挑着麻绳的缝隙,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
洛少游也缓过神,偷偷抬眼看向乌拉尔,眼底满是疑惑。这人到底和格日勒有什么交情,竟能让北地兵士这么忌惮?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有人惊慌呼喊:“不好了!敌方来犯!”
帐篷里的兵士瞬间乱了,领头的也顾不上再看守他们,转身就往外跑:“都跟我去看看!守住营门!”
眨眼间,帐篷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暗七立刻压低声音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故意骗他们的?
乌拉尔没直接回答,只是盯着帐篷角落的阴影处,声音压得更低:“别说话,跟着我。”话音刚落,阴影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几下就割断了捆住他们的麻绳。
洛少游吓得差点叫出声,被暗七一把捂住嘴。直到看清黑影的脸,他才愣住,那人穿着北地兵士的衣服,脸上却与格日勒相似,眼睛黑黑的,在漆黑的夜晚路却闪出些许光亮,眼神里却没有敌意。
“跟我走,从后山的密道出去。”黑影的声音很哑,说完就转身往帐篷后侧的布帘走去。
乌拉尔立刻跟上,路过石桌时,顺手把匣子揣进怀里,对着还在发愣的洛少游和暗七递了个眼色。
连忙跟上,掀开布帘的,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草药味,远处还能听到疫民的哭喊和兵士的呵斥声。
“外面的人是你引走的?”暗七一边跟着黑影往后山跑,一边压低声音问。
乌拉尔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我一看到格日勒就知道部落里不对劲,她肯定是有什么隐情才抓我的。”
他顿了顿,看向身旁的黑影,“他是格日勒的弟弟,当年雪灾时,受过我的恩惠。”
黑影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后山的密道藏在一片松林里,入口被枯枝掩盖着,掀开后就是一道狭窄的石阶,往下走几步就能闻到潮湿的泥土味。
“进去后沿着石阶走到底,就能到草原外围。”黑影站在入口处,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袋递给洛少游,“这里面有药你们拿上。”
洛少游接过羊皮袋,刚想说谢谢,黑影已经转身往回走:“你们快走吧,我得回去应付,免得被发现。”
暗七攥着刀柄的手紧了紧,眉头拧成一团:“这个格日勒是怎么回事?”
乌拉尔摇摇头说:“不清楚,但我猜她此时自身难保。”
“自身难保?她是部落首领,手里握着兵权,能有什么事难住她?”
乌拉尔踏上密道的石阶,他回头看了眼入口处晃动的光影,声音压得更低:“你没注意到吗?营地兵士的盔甲上,除了部落的狼纹,还多了道银线。那是北地的标记,说明王的人早就盯着她了。”
洛少游跟在后面,听得心头一紧,怀里的羊皮袋硌得胸口发慌:“那我带来的那两个人呢?”
乌拉尔脚步一顿,侧头看向洛少游,语气放轻了些:“你说的那两个人,格日勒没伤他们。她让人把他们混在营地处理的疫民遗体里,借着运尸车送出了防线,还托了人,让他们先回中原养伤。”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们俩伤得重,继续跟着我们走,不仅会拖慢行程,还容易被王庭的人盯上。格日勒这么安排,也是为了让他们安全脱身,毕竟她扣我们,本就不是针对你们,只是怕匣子落进他人手里。”
洛少游听到这话,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了下来,眼眶却有点发热。
他之前还在担心那两人的安危,没想到格日勒看着凶,却悄悄做了安排。暗七也挑了挑眉,对格日勒的印象悄悄变了些:“看来她倒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她只是在自保,也在护着草原的疫民。”乌拉尔转身继续往下走,密道的风卷起他的衣角,“王庭的人想拿疫灾做文章,她若不藏着我们,不送走你那两个同伴,恐怕所有人都要成王庭夺权的棋子。”
“那……那格日勒抓我们,难道是想借我们躲开王的人?”
“或许是,或许不全是。”乌拉尔的脚步顿了顿,“但现在想这些没用,王庭的人既然能找到她的营地,迟早也会查到我们头上。只有尽快把匣子送到北地可汗手里,才能弄清楚这背后的弯弯绕。”
密道里的风裹挟着泥土味吹过来,暗七沉默了片刻,终于松了眉头:“你早知道匣子的重要性,却一直瞒着我们?”
“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乌拉尔说。
他抬眼看向暗七,眼底带着几分无奈:“之前只知道要护送匣子,却不清楚里面的东西。直到格日勒扣下我们,又看到王庭亲卫的标记,才后知后觉想明白,这匣子似乎早就成了北地的烫手山芋。格日勒扣着我们,说不定是怕我们一头撞进王庭设的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