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力克站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从口袋里拿出几块龟甲,扔在地上。
蒙力克蹲下身,指尖摩挲着龟甲上最深的一道裂痕,语气坚定:“井水脉连着部族的气运,裂痕斜穿甲心,是水脉有问题,殿下应该去西边的水井看看。”
乌拉尔握着弯刀的手紧了紧,篝火的光在刀身上晃出细碎的影子:“不过是几块龟甲,当不得真。”他转身想回营帐,蒙力克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大人!”蒙力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去看看好吗?”
一直站在一旁捻着胡须的华老头这时走上前,他看了眼地上的龟甲,又瞥了眼乌拉尔紧绷的侧脸,缓缓开口:“水是人的命根子,想查这疫病,去那看一眼总没错。”
三人刚走出庙,就见暗七靠在一块风蚀岩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暗器。
他灰色的眼睛看向乌拉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蒙力克说:“大人我和您一起去……”
“暗七,你跟我来。”
乌拉尔打断他。
蒙力克一脸残念的看着乌拉尔,眼神里带着说不明的情绪。
华老头先行告退,只留乌拉尔和暗七二人。
路上,他们看到很多病人,浑身腐烂,神志不清。
“你不信蒙力克吗?”暗七问。
“信?”乌拉尔嗤笑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风卷走:“我信井里藏着毒,也不信龟甲上的鬼画符。”
暗七倒是没想到乌拉尔这个白棘人竟然也不信这些神鬼之说,蒙力克那套说辞,在他眼里和宁王追求的长生一样,都是自欺欺人。
暗七指尖的暗器突然停住:“可你还是来了。”
这话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乌拉尔心里。他猛地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厉色:“你什么意思?”
“你看蒙力克的眼神像在看傻子,可知道你明明不信,却还是会被牵着走。”暗七上前一步,“你没有那么坚定,不是吗?”
乌拉尔被戳穿,却也不反驳,只是垂下眼眸。
远远就看到一座井,白棘人一向对水有着过分的虔诚,水井周围全都是祭祀的陈设,远远看去十分显眼。
暗七从井里舀上一桶水,闻了闻,没什么特殊,又小心的地查看井沿,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可依旧一无所获。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一阵微风吹过,井边的草丛中隐隐传来一股熟悉的气味。
暗七心中一动,俯身拨开草丛,发现了一片隐藏的奇怪植株,那些草的叶片绿的发黑,和周围格格不入,还散发着股熟悉的味道。
“乌拉尔,你看。”
“这是什么?”
暗七摇摇头。
“我觉得这草底下有问题,这里的土壤比旁边更松散干燥。”暗七说。
他翻出腰间的匕首,用匕首小心的拨开那些植物的根茎。
“万一这草有毒呢?你现在不耐毒,还是我来吧。”乌拉尔接过他的匕首。
小心的向土壤挖掘。
暗七的手上还残留着刀柄的冰冷感,但耳朵却传来阵阵热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他闻到乌拉尔身上的松脂香,视线从拿着匕首的手一路向上,落在他的脖颈上,他好像听见了那里传来的脉搏声。
“果然有东西。”他的声音低了些,用匕首挑开土层,露出一大片黑色的湿润布料。乌拉尔抬起头,正撞上暗七的眼神,“怎么了。”
暗七收回视线,把坑里的那黑色布团从里面拉出来。
布团被拉出时还带着湿土的黏腻,展开一看,竟是块浸满了黑色汁液的粗麻布,那股熟悉的怪味瞬间浓烈起来。
暗七伸出手,想要拿出里面的东西,手腕就被轻轻攥住。
乌拉尔的掌心带着握着匕首的凉意,却稳稳地将他的手往后带了半寸:“别用手沾,这怕是毒性不小。”
暗七垂眸看着那只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指节分明,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乌拉尔只是反手从怀里摸出块干净帕子,递了过去。
暗七隔着手帕搅动里面的不明物质。
“这是人。”
乌拉尔接过那张裹着残体的帕子,那是一块人类骨头。
“得赶紧让华老头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暗七……暗七?”
他才发现暗七一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你怎么了?”
暗七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拉过乌拉尔的手腕。
那力道不算重,却让乌拉尔一时错愕地僵在原地。
下一秒,温热的躯体便贴了上来,暗七呼出的气息混着草木与微汗的味道,尽数洒在他的脖颈上。
乌拉尔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忘了调匀。
他是疯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幻觉,看到暗七靠在自己身上。
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又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凉意,是暗七的发丝蹭过。
他正恍惚,那湿热感骤然变了质地,尖锐的刺痛顺着脖颈蔓延开来,混着皮肉被轻咬的麻意。
“啊。”乌拉尔低呼一声,下意识想挣开,却被暗七拽得更紧,鼻尖蹭过乌拉尔颈侧跳动的脉搏,那点湿热触感下,牙齿竟微微用力,将破皮的地方含住。
温热的血珠混着两人交缠的呼吸,在舌尖漫开淡淡的腥味。
乌拉尔浑身一震,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匕首,却在触到暗七身体的瞬间顿住。
怀里的人身体滚烫,呼吸急促得像要烧起来,咬噬的力道渐渐松了,转而用舌尖轻轻舔舐着那处伤口,近乎偏执。
“暗七……蛊虫又复发了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
他忍着疼痛伸手托住暗七的后脑,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小的罐子,在指尖蘸了点白色粉末抹在他的鼻尖,“我带你去找华老头。”
白色粉末刚触到暗七鼻尖,他滚烫的身体便猛地一颤,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攥着乌拉尔手腕的力道骤然松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头无力地靠在乌拉尔颈窝,急促的呼吸里带着未散尽的腥甜与蛊虫发作时的灼痛感。
乌拉尔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扶着暗七的腰,将人半揽在怀里往寺庙方向走。
撕下衣服,缠好骨头和黑布团,别在腰间,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怀中人滚烫的身体。
他刚跨过庙门槛,守在门口的小和尚看到乌拉尔衣服上都是血扶着暗七回来,吓得脸色发白,转身就往内殿跑:“华老先生!华老先生!”
华老头正蹲在病人床前查看舌苔,闻言猛地起身,刚转过身就看见乌拉尔抱着暗七闯进来,两人颈侧都沾着血迹,模样触目惊心。他脸色一沉,快步上前:“怎么回事?那边查到了什么?”
“井边发现了这个,还有……暗七他蛊虫复发了。”乌拉尔将暗七轻轻放在旁边的空床上。
华老头捻着胡须,眼神锐利地扫过暗七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颊,又指了指乌拉尔颈侧的咬痕,“你这伤是他弄的?”
乌拉尔点头,将腰间的布包递过去:“里面是烂透的人骨头。”
华老头打开布包,眉头拧成了疙瘩,那股熟悉的怪味让他瞳孔微缩:“果然这不是普通的疫病,难怪传播得如此诡异,根本不是水源污染,是有人在村里埋了病源啊!”
乌拉尔觉得喉间有些发痒,从矮桌拿来一碗水灌下去,接着说:“知道是什么病吗?”
华老头摇了摇头:“虽然找到疾病来源,但我也没见过这种传染病。”
乌拉尔扶脑袋,“既然一时半会没有解决之法,那还是先把暗七的蛊虫压制吧。”
他的头有些痛,华老头正忙,他也不想麻烦他。
乌拉尔只觉身体越来越沉重,头也愈发昏沉,嗓子越来越难受,咳嗽声也越来越控制不住。
他强撑着身体,继续指挥着众人照顾病人,可眼前的景象却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华老头见状,急忙上前查看,正要扶他起来,却摸到乌拉尔手臂上奇怪的东西。
是黑斑,已经蔓延到手臂。
他急忙询问身边的小童现在灵犀角还有多少余存。
灵犀角是一种药性极强的药材,无论何种病症吃了灵犀角都能快速缓解,可这灵犀角只能用在短时间,不能根治,而且灵犀角名贵非常,华老头受伤也没多少。
“只剩两钱了,那位先生也要用。”他指的是暗七。
华老头听后,神色却愈发凝重:“只能这样,只能先救乌拉尔。”
华老头立刻着手调配药物,喂给了迷迷蒙蒙的乌拉尔。
原本滚烫的额头渐渐恢复了些许凉意,剧烈的咳嗽也不再那么频繁。
乌拉尔睁开眼睛,迷茫的看向身边的华老头。
“我这是怎么了?”他问。
“你也被感染了,眼下手里还有些灵犀角能给你缓解症状,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他接着说:“只能缓解,无法根治。”一边摇着头一边说:“我们手里的存量也只够你一人。”
乌拉尔只能叹出一口无奈的气。
“给暗七用吧,他更需要。”
已经想写亲嘴了[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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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吸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