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烟 第9章 第九章

“你要如何训练我？”周彩莲见到秦朝暮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

“你先伸手让我看看。”

秦朝暮拉着这双手仔细端详起来：“握成拳头，很好。勾大拇指，可以。其他指头动一下。”

看了小半会儿，秦朝暮抬头对她说：“你的手恢复得差不多了。从今日开始，我要加强你的每根指头的灵活性。这一只香的时间里，你就单独反复练习四个指头。每一个练二十次。”

“你不教我曲子？”周彩莲有点失望，离选秀只不过十几天了，就算每天练曲子都只怕赶不上，这个秦朝暮居然浪费时间只是训练她指头的灵活性。

“怎么？对我没信心？”秦朝暮看出她眼底的疑虑，笑道，“曲子再好，你的基本功不扎实，也弹不出精华。与其在这里想东想西，不如尽快照我说的去做。你浪费的一点一滴可是追不回来的。”

闻言，周彩莲急忙坐在古筝面前，二话不说照着秦朝暮的指示一遍一遍地练习手指。

而秦朝暮坐在面前，喝着茶，翻着手里画本。

“老爷—”李嬷嬷站在外面看到周文逡走过来。

周文逡背着手，朝里面望了几眼。

“小姐快要选秀了，你们凡事都上点心。不可马虎。”

“是—”

周文逡再看了几眼秦朝暮，才缓缓离开。

经过一天无聊且枯燥的练习，秦朝暮就让周彩莲回去休息，还让她记得热敷一下。

“看你的样子，上课不太开心？”余飞正在校场上，瞧见走来的熟悉人影，立马迎了过去。

“换做是你，每天练习乏味的动作，你能提起精神？明天周大小姐的耐心可能就殆尽了。”秦朝暮耸了耸肩，无言道。

余飞见她满脸愁容，突生一计：“那你为何不把枯燥的事情做得有趣些？”

“什么意思？”秦朝暮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奇异的想法？”

余飞摸摸脑袋，无辜地解释：“什么叫奇异的想法，我又不是什么科学怪人。行了，你先说说你的指法练习，重点都是练习哪一部位。”

秦朝暮遂与他解释自己的教学内容，余飞这才明白每一门技艺都要经过长久的练习才能有今日的成绩。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练琴的？”余飞心疼地看着她。

秦朝暮不知为何，从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提及自己的事情。但余飞是一个例外，总令她感觉很放松，愿意去倾诉。

“还好，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秦朝暮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闹脾气也是因为练习太枯燥了，但妈妈只是冷淡地坐在那里任由她闹，闹完了就让她继续练琴。

“不开心的事情，不要再去回忆。你会是一个很出色的老师。”余飞瞧出她眼神里的伤心，不由分说地将大手罩在她的头发上，强行让她的双眸面对自己，“记住了，你现在就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做自己。没有人再强迫你练琴了。”

“余飞——”秦朝暮唇线柔和，眼眸里闪烁着一丝亮光，“谢谢你。”

余飞一愣，反应过来才明白自己这是被发了“好人卡”。刚想说点什么，却见秦朝暮转身离开了。

“唉，走这么快，也不让人把话说完。”余飞的手伸到衣服里，里面躺着一支一直没机会送出去的发钗。

次日，秦朝暮再见到周彩莲，就见这位大小姐耷拉着脸，一点都不想来上课的样子。

“昨天是我的问题，今天我们换一种方式训练。”

“所以今天不练指法了？”周彩莲闻言，大喜。刚想坐回琴旁，却被秦朝暮拦了下来。

“今天我们也不碰琴。”

“不碰琴，怎么上课？”周彩莲一脸的惊讶，完全猜不到秦朝暮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今早我看到这株花的绿叶沾灰了，你先帮我清理干净。”

周彩莲瞧了瞧，伸手作势就要拂去绿叶上的灰尘，却再次被阻止。

“不是，要像这般——”秦朝暮捻起形似兰花指的姿势，不过大拇指与十指相交，然后上下摆动。

“这？”周彩莲也算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指法练习里的动作。

“也不多，就五盆花而已。”秦朝暮笑着退到一旁，看着她。

没想到这次周彩莲不再抗拒了，还分外仔细的样子。看来还是余飞这招有用，他提醒自己，人的大脑最排斥无聊的事情，一直不停重复势必造成逆反心理。幼儿园的孩子为什么每天都这么开心，就因为那些老师把教学融合在游戏里，在玩乐之间就学会了。

“我完成了。”周彩莲指着干干净净的绿叶，欢喜地看向秦朝暮。

“很好，接下来你要挑战的对象是我。”秦朝暮将人引到桌边，两人对坐。只见她伸出手放在中间，“与我比手力。”

“这……这不妥，哪有女儿家如此的。”周彩莲毕竟是大家小姐，对这类事还是不敢尝试。

“我们在屋里，也无他人在场。而且这是锻炼你力气的最佳方案。”

听她这么一说，周彩莲这才收起别扭劲，坐了下来。

“准备，三——二——一。”秦朝暮一声令下，就轻松扳倒对方的手。

“看不出来你手劲这么大？”周彩莲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秦朝暮活动一下手腕，笑道：“我这可是童子功。所以我弹琴的时候才有气势，特别像是一些激昂的曲子。”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你这般功力？”周彩莲羡慕道。

“要达到我这样的，你就要日夜不停地练习，三年五载一定可成，但现在你就要参加选秀了，来不及这么慢，所以我们这个特训只要达到一定的效果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周彩莲卷起衣袖，着急道：“那还等什么，接下来是什么？”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秦朝暮拿出今天带来的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新奇物件来。这是一个木头板做成的，上面用绳子缠绕，有点类似古筝，却只有8根弦。

“这个你放在身上，时不时拿出来练习指头的灵活性。”

周彩莲第一次瞧见如此精致的稀罕物，十分喜欢。

“这个好玩，是你做的？”

秦朝暮摇了摇头，周彩莲却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所以是余飞做的？”见秦朝暮脸上的表情，周彩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说起来，我觉得余飞其实对你很特别。”

“有吗？”秦朝暮没觉得他对自己哪里特别了，“我和他是同乡，也许他照顾我一些。”

周彩莲却连连摇头：“以我的观察，他绝对不是因为这点才关心你的。”

秦朝暮迷茫了，她虽不讨厌余飞，但现下两人身处古代，前路茫茫，若是感情的问题处理不好，岂不是伤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你别告诉我，你不喜欢余飞？”周彩莲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秦朝暮也不掩饰自己的问题，坦言之。

周彩莲不清楚秦朝暮到底在顾虑什么，她见过这两人相处模式，不像是郎有情妹无意的状态。

“秦朝暮，这个问题你最好好好思虑，不然等余飞跟别人跑了，你后悔莫及。”

因为周彩莲的这句话，秦朝暮回来后，还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想什么那，吃饭还发愣？”余飞推了推她，又夹了一些菜到她饭碗里。

“谢谢。”秦朝暮回过神来，埋头吃饭。

“秦姐姐，你今天是不是很累？”就连周维宁都瞧出秦朝暮的一脸疲惫，“要不今晚就不要帮我查账了，早点休息。”

“你吃完就好好睡一觉，宁宁那有我看着。”余飞也是心疼她，主动揽下活。

“不用了，我可以的。”秦朝暮想在未理清心绪前不再麻烦他，立马回绝了。

一时间，饭桌上四人顿时感觉场面尴尬。

“余飞，正好我有趟新镖，我们好好讨论下。”周维安为余飞解围。

“秦姐姐，你怎么了？”对完账后，周维宁小心翼翼地问她。

“我没事，怎么了？”秦朝暮收起账本，舒展辛苦了一天的筋骨。

“你怎么突然对余大哥如此见外，明明你们前段时间还这么好……”

“宁宁，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秦朝暮平日里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不知道怎么与人聊心事，于是就用一种很普遍的打比喻的法子。

“我……我有一个友人。”

秦朝暮边说边观察着周维宁的表情，见她毫无反应，这才安心地继续下去。

“我这个友人最近遇上一个很心烦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接受那个男人的感情，还是就此止步做个纯粹的朋友就好。”

秦朝暮简单地用“我有一个朋友”这样的例子来阐述了现今她与余飞的情况，希望能从周维宁的角度找到解决的办法。

“秦姐姐，我认为感情与友情不会相冲的，你这个朋友若真的动心了，那就顺应接受。良缘天定，这可是老一辈人常说的。”

“但……但若是两人后来发现不合适，岂不是世上多了一对怨侣？”秦朝暮还是不敢冒险。

“为何都没试过，就一言断定？你这朋友是不是遇见过同样的事情？”周维宁一脸好奇。

秦朝暮揉了揉她的头，假装累了的样子：“下次再聊，我累了。”

“你……你每次都这样，挑起我的兴趣又不讲完。”周维宁拉着她的手，脑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秦姐姐，为何你这朋友的故事我有点熟悉，好像……”

“好了，好了，别想了，快去睡觉。”秦朝暮害怕她察觉真相，连忙拖着她进了里屋。

然而这一夜，秦朝暮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就想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场只是一个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