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烟 第16章 第十六章

余飞授林威所托跑去帮忙押解刘牧，当他赶到城阳县的时候，正好与另两位同僚碰面。

“还是林老大想得周到，派你来。余兄弟，多谢了。”说话的是在衙门做事已经有五年的赵平，看着稚气的脸庞，去年刚成婚。他一直对武艺高强的余飞很是崇拜。

“来，多吃点。过了这个城阳县就很长一段路途只能吃干粮了。”为余飞添菜的是老白，他同林威是同期的，再过两个月就可以退下来享福了。

余飞瞅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刘牧。只见他双手被绑着。拿着些许干粮啃着。

“我们可没亏待他。这一路上有的吃有的喝。”赵平解释道。

余飞收回视线，继续与两人闲聊着。殊不知刘牧在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后，与不远处的几人对上视线，眼眸里顿时一亮。

“我要喝酒。”刘牧突然朝三人说道。

老白站起来倒了一碗水递过去。但刘牧却不张嘴。

“有水喝就可以了。你还这么多要求。”赵平愤愤不平道。

刘牧看了他一眼，又说道：“老子就要喝酒。”

“你爱喝不喝。”赵平拉回老白，将水碗重重放在桌上。

刘牧被这么一凶，看似老实了许多，不再吵闹了。

吃完饭，几个人又开始上路。老白与赵平在前，刘牧居中，余飞垫后。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余飞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跑到前面，对着赵平和老白说道：“后面那几个人从酒馆一路跟在后面。”

“会不会是顺路？”赵平问道。

老白摇了摇头：“再往前走就是荒郊野岭了，看这几个人都不是跑远路的打扮。”

“要不，我们试试他们。”余飞提议道。

赵平好奇地看着他：“要如何试？”

余飞悄声与两人说了几句。两人听完后，纷纷点头附议。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余飞几人忽快忽慢，没走几步就要歇息一会儿。

“怎么，观察出什么了？”余飞望着不远处，问旁边的赵平。

“他们果真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快，他们也快。慢下来，也是。现在我们休息，他们也在远处坐了下来。傻子才看不出来。”

“如果就这么几个人还好对付，就怕来的不只这些。”老白是老捕快了，一眼就瞧出危机。

“老白你带着刘牧离开，我与赵平为你护路。”余飞眯着眼睛，小声说道。

“好，那你们小心些。”老白慢慢走到刘牧面前，假意带着他去前面。经过余飞他们时，谁也没想到刘牧突然吹起了口哨。

“不好，他们是窜通好了的。老白，快走。”余飞用脚挑起棍棒，横在他们面前。赵平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注视着四周。

“你们小心——”老白攥着刘牧再三叮嘱兄弟们，匆匆朝着一个方向快走离开。

那几人见刘牧被带走，顾不得再三，冲上去就和余飞两人打了起来。

余飞一人对付两个，剩下一个交给了赵平。

这几日余飞在林威的教导下，学了林家棍法。只见他一个挑棍，就将对方的武器卸了下来。再来一招猛龙出江，直接敲晕两人。

回首见赵平也解决了另一个人。

“很好——”赵平咧嘴刚想称赞，却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惨叫声。

两人脸色一惊，因为这声音就是老白的。

两人急忙朝着老白方才离开的方向而去，跑到一半，余飞猛地将他拦了下来。

“小心——”余飞与赵平两人背靠着背，一人负责一个方向，缓缓前进。

“余飞——”就在两人处在紧张戒备的情况下，刘牧笑着从暗中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十几个人，架着弓箭，对准自己。

“在酒馆的时候，你是故意吵着要喝酒，为的就是给你这些同党发出信号。”余飞联系起整个事件，瞬间明白了，但为时已晚。

刘牧用一种赞许的眼光看向他：“我就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死了怪可惜的。”

“刘牧，你把老白怎么了？”赵平焦急地问道。

刘牧没有回答，只是招了招手，只见两人架着一身是血的老白走了出来。

“混蛋，我杀了你。”赵平见到奄奄一息的老白，顿时火冒三丈，冲了过去。

“赵平，小心——”余飞见那几个人拉动弓箭，立马上前想要攥回赵平。并用棍棒打飞了好几支射来的箭。可惜，两人寡不敌众。余飞一边要护住赵平，一边还要分神去躲避箭头。一个没留神，抓住赵平的单手就被利箭狠狠擦过，血丝一下子就顺着手指，滴在赵平的衣服上。

但赵平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腿被箭头射中，跪在地上。

见两人都身受重伤，刘牧这才让弓箭手停止。

“余飞，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刘牧盯着一身狼狈的余飞，说出自己建议，“只要你加入我们，成为我的左右手，你可愿意？”

“你是想要我像你一般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想得美——”余飞喘息不止，冷笑地当场拒绝。

刘牧很欣赏他，但也知道这样的人是不会如此轻易屈服的。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刘牧犀利的眸光一闪，快速从腿上抽出一把匕首，单手一划。只见老白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到一秒，老白就瘫倒在地。

“刘牧——”余飞咬牙切齿地大喊他的名字，双眼通红，手上的青筋暴起。

“你要记住，我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刘牧冷酷地说道，“你拒绝一次，我就在你面前杀一个你在意的人，让你知道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

余飞紧紧攥住棍棒，气愤地看着刘牧。但他也知道，以现在这样的情势下，他根本不可能做到。既然老白救不下来了，眼下他一定要保下赵平。

“余飞——”赵平因为腿受了伤，一直靠在余飞身上，“余飞，听我说。”

赵平也很愤怒，可他还是冷静下来。

“余飞，我是走不了。等一下我来挡住他们，你快快离开回去告诉林捕头。”

“不行，要死一起死，要走一起走。”余飞紧紧拉住他的衣袖。

赵平轻拍他的手背，无奈笑道：“余飞，你带着我只会连累自己。从做捕快开始，我们就签下了生死状。早晚都会出事，别为我们担心。回去复命，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刘牧这次能如此有计划地逃脱，背后一定是有人相助。剩下的就靠你们了。”

说完这句，赵平一把夺过余飞手上的棍棒，大喊一声朝着刘牧而去。

“快走——”

余飞看着他在弓箭的冲击下，为自己留出一条生路，深深再看一眼地上的老白，和奋战中的赵平。余飞眼底露出不舍且无可奈何，回身逃离。

“余飞，日后再见，可要护好你重要的东西，不然我必毁之。”刘牧也不打算对余飞赶尽杀绝，隔着老远对其喊道。

此话犹如一道魔音，深深嵌在余飞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两日里不吃不喝，一直双腿而行，余飞总算是回来了，倒在了衙门口。

再得知赵平与老白的遭遇后，林威叹息不已，自责自己低估了刘牧的狡猾。衙门里弥漫着一股哀伤之情，众人皆对身死的同僚默哀。

“师傅……”醒来后的余飞见到林威，一时间心中有许多话，却无处可说，只是口中一阵血腥，吐出了一滩血。

“傻孩子，你这是……”见余飞气急攻心，林威急忙一个手刀劈晕了他。心疼地扶住晕倒的余飞，林威连忙让人进来收拾。

“孩子不怪你，你别太自责了。”再次醒来，余飞在林威的劝慰下，看似被说通了。

“你且回去好好休养，七日后再回来。”说完，林威命人准备好马车，扶着余飞走出了衙门，并吩咐一定要安全送到风云镖局去。

秦朝暮不知道余飞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感受到他无限的悲伤。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余飞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得到哪怕一点安慰。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面临生死。”

余飞沙哑的声音，似在诉说自己的事情。

“以前我认为自己很厉害，反应快。结果呢，我就像是被捏住气门的小猫小狗，任人耍弄。连自己的同伴都救不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秦朝暮大略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轻轻在余飞的背上上下浮动。

余飞慢慢移开两人的距离，看着秦朝暮的双眸，问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秦朝暮心疼他这次的受挫，认识他以来，余飞都是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感，绝不是此时此刻自我怀疑的失败者。

“你怎么会没用呢？”秦朝暮一边温柔地说着话，一边摸着余飞的头发，“是你巧计抓住了那些人，也是你为那些死去的女子讨回了公道。就算这次是那些歹人狡猾地赢了一次，可这世上的正义总会击碎邪恶。我们一定可以为那些死去的人讨回这笔帐。”

余飞目光迷茫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太累了，先好好休息，等你养好了伤，就可以回去复工，抓住歹人了。”

余飞顿时想通了，与其自怨自艾，不如为赵平和老白报仇。只见他点了点头，躺回了床上。

“好了，那你休息，我出去了。”秦朝暮为他盖好被褥，正准备离开，却感到手上一紧。低头一看，原来余飞一直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

“我有点睡不着，你能坐在旁边多陪陪我吗？”

秦朝暮颔首，坐在床边。

“秦朝暮，你是不是学过心理疏导？”余飞想起什么，问道。

“被你瞧出来了？”秦朝暮笑道，“我大学主修心理学。”

“难怪了——”余飞累得眼皮直打架，在闭眼之前，他轻声道谢，“谢谢你，有你在真好。”

秦朝暮见他总算是睡着了，将他的手放进被褥里，悄悄离开了屋子。

“余大哥怎样了？”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见周维宁着急地询问。

“应该没事了，让他多睡一会儿。”秦朝暮看到桌上的帖子，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周维宁为自己兄长下个月的盛世精心准备的请帖。

“下个月就是维安继任镖局的大日子，你们二房那有什么情况吗？”秦朝暮觉得以周文逡的脾性，不像是如此沉得住气的人。

“今日送去了请帖，二叔没说什么，还让我好好帮助我哥大办。怎么了，你觉得不妥？”

秦朝暮没有回答，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会出大事，但这话现在不方便对周维宁道出。眼下，余飞处在敏感的阶段，也不能让他再费神了。她一定要先做好准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