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烟 第13章 第十三章

“老大，最近晚上小娘子出来得少了。”此时，躲在角落的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对着身边人说道。

“都怪老四，说了多少回，这些个小娘子是掳走卖的，他却色心大起，坏了好事。”刘牧想起这厮现在还在咬牙切齿，幸好他发现得早，把老四派去别的任务了。

“但被老四这么一弄，现在人人自危，我们许久都没瞧见像样的了……”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前方走来一个白衣的身影，修长的衣裙，随着轻柔的动作而摆动。即便是面带纱巾，可单从这曼妙的身姿就可知晓是一个大美女。

“看来今晚的运气不算差……”大汉摩拳擦掌欲上前，却被刘牧拦了下来。

“老三别急，小心有诈。”刘牧心思细腻，总觉得这女子出现得过于巧合。

“老大，错过了，我们就颗粒无收了，上头还等着我们拿钱呢。”

刘牧明知道不可急切，奈何情势由不得自己，若是再不交钱，只怕那些跟着自己吃饭的兄弟都会有生命危险。

“好，行动——”刘牧挥手下达命令，瞬间身边的老三带着两人就冲了出去，朝着那个白衣小娘子的方向而去。

而那个白衣小娘子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成的余飞。他以为自己今晚会落空，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耳尖听到一丝丝动静。

余飞嘴角微微咧开：“鱼儿上钩了。”

他故意装作不知道，径直往前走。

老三几人一下子冲到他面前，隔着面纱，余飞的眼神扫视对方。

“小娘子，怎么一个人走夜路，不如让我们护送你？”老三猥琐的样子，简直令余飞把晚饭都吐出来了。但他不能讲话，只能缓缓后退。

“老三，废什么话，直接打晕了抬走——”赶过来的刘牧连忙说道，却在接触到余飞的眼神时，愣住了。他刚才怎么从这女子的眼中看到了杀气。

“好咧——”老三撸起衣袖，大摇大摆地朝着女子走去，“小娘子莫怕，我会下手轻些。”

余飞冷笑一声，觉得此人真是自讨苦吃。双脚一前一后站立，准备起势应对。

“老三，有诈……”刘牧从他的站立姿势上瞧出对方竟是一个练家子，刚想提醒，却为时已晚。

“嗖”的一声，老三就被余飞一个飞腿，踢出了三米开外，倒地昏迷不醒。

“不好，撤退——”刘牧来不及救人了，只得先带着人逃离。

“想逃？想得美。”余飞一个口哨声，突然之间四方冲出了许多衙役。

“就是你们这帮子人，搞得我们此处不安定。”林威看着被五花大绑带回来的几人，想着那些受害的女子，气得真想一刀宰了这些人。

“说，如实交代你们的罪行。”

面对林威的质问，刘牧丝毫不胆怯，闭口不说一句话。

“师傅，这人是他们的头。”余飞走了进来，他也是刚回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下，只是摘了面纱。

“你是男子？”刘牧眯着眼睛，看清了余飞的模样。

林威瞧着余飞身上的女装，也是觉得颇为尴尬。只能轻咳几声：“余飞，你要不先换下这身。”

余飞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女装模样，立马转身跑了出去。

“你招还是不招？”林威回过身，换上一副严肃的模样，质问刘牧。

刘牧收回眼神，冷笑道：“审我，只怕你们不敢。”

林威被他狂妄的态度激怒了，一掌拍在桌上：“你就看我敢不敢——”

余飞换好衣服又走了回来，在门口就听见里屋师傅拍桌子的声音。

“你要问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要他亲自问。”刘牧看着再次进屋的余飞，一身衙役服，脸上也是白白净净的。

林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苦恼于撬不开他的口。

余飞定睛看了一会儿，对林威说道：“师傅，你坐好，还是我来吧。”

余飞走到刘牧面前，弯下身子与其对视，嘴里含着讥笑：“你都被我抓住了，还想着与我们谈条件，胆子够大的。”

刘牧近距离观察了余飞许久。

“你刚才对付我兄弟的那招是什么招式？”

余飞在小巷里对付老三的那招，就是跆拳道里的连环踢。

“这个有什么关系？”余飞觉得此人甚是奇怪，似乎对自己有很大的兴趣。

“你若不回答我，那么我也就不会配合你们。你们问不出什么，只怕很难向上官交代吧。”

余飞站起来俯视他：“你对我们如此了解，难道你也是官府中人？”

这一问，果真在刘牧的脸上快速捕获到震惊的微表情。余飞心中有了大概的想法。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刘牧装傻充愣。

余飞没有继续问，而是走到刑具旁，挑起一根手指般粗细的鞭子。

刘牧的脸色大变：“动用私刑可是大罪，你就不怕我反告你们。”

余飞没有理会，而是攥着鞭子又回到他面前。

“我们来玩个游戏，叫快问快答。在这沙漏完毕的时候你要回答我十个问题。若你回答得慢了，那就不好意思，我这鞭子不长眼睛。”

余飞边说边在地上试起了鞭子。那一声声沉闷的声音，打在身上的话，会更疼。

“为何要害那些女子？”

“是意外。本意只是掳人。你爱信不信。”刘牧坦然面对。

余飞相信他这话，像他这般高傲的人是做不出那种急色鬼的行径。

“为何要掳女子？”

刘牧冷笑道：“换钱，一个女子就可以养活我们几个兄弟好几个月。”

余飞攥紧了鞭子，猛地就往他身上抽去。

刘牧吃疼地皱眉。

“这是替那些女子讨公道的。你们几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你们如此做为，害了多少人家。”

余飞紧接着问：“你们将人都卖去何处？”

“妓院，或者是大户人家。”

“很好，看来与你交易的人家背景不浅。难怪你会如此有恃无恐。”

刘牧也不装了，瞄向余飞。

“沙漏要滴完了。你倒是快问啊。”刘牧避开后台的问题，其他的事情也只是回答了个大概。

“急什么。”余飞突然拿出几个受害女子的画像摆在面前。

刘牧看着这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犯案的过程。额头上竟微微发汗。

“说说你对他们的印象。”

“你要问就快问，别整这些旁门左道。”刘牧没见过这么审讯的招式，开始有点慌了。

“严家小娘子就是前几日投河的那位。你就不怕午夜梦回时，她上来找你们嘛？”

刘牧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现在可以不用回答，换我来猜。”余飞盘腿坐在地上，拿着那几张画像，继续说下去：“你们见人家长得俊俏，一时色心大起欺辱了人家……”

“没有，不是我。是老四干的。”

“哦-”余飞挑眉，“你作为老大居然连手下人都管不住。看来这位子也是做不长久。势必会被底下人取而代之。”

“他们敢。”这话似乎说中了刘牧的痛楚，他面目狰狞地反驳。

“让我来猜猜。你们应该曾经也是官府中人或者曾经同官府打过交道。是吗？”

刘牧惊讶于他的观察力，但紧闭双唇，不说话。

“不说也没关系。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余飞笑道，“所以你们根本不是什么流匪，而是大户人家养的一批暗手。”

刘牧的眼睛又大了些：“你—”

“别误会。这我可猜不到。而是你那几个兄弟招架不住招的。”原来刚才余飞除了换衣服外，还去审了另外几人。

“其实你说与不说，都不要紧了。毕竟该知道的我们已经从你兄弟口中审出来了。”余飞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你耍我？”刘牧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黄毛小子戏耍。

“你想玩我只能陪着你玩。我就想看看你脸上的面具被一点一点撕下来的情形。”

刘牧盯着他，对他的兴趣更加大了。

“小子，站住。你身手好，反应敏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飞。你记住了，刘老大。”

刘牧一点都不意外余飞知道自己的名字。

“很好，余飞。真希望你能为我所用。”

闻言，余飞耸耸肩：“应该没有可能了。我是官你是贼，我们见面的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待余飞走出屋子，刘牧却露出笑容，他有点欣赏这个小子了。

“余飞你这个办法真好，分开审讯，故弄玄虚，制造他们之间的误会。一下子就得到好多细节。”林威庆幸自己能招来余飞这样的帮手。

“林叔，那我先回去了。”余飞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有点担心秦朝暮还在等自己回家。

“也是，有点晚了。那你快些回去。”林威也不好再留人。

“林叔你也早点回家。林燕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家也是不安全。与工作比起来，家人还是需要多陪伴。”

余飞见林威老是沉浸在工作中，忽略了家人。就替林燕提点几句，

“好好，我知道了。”

匆匆赶回来余飞，就瞧见提着一个灯笼在门口等着他的秦朝暮。眼里褪尽衙门时的犀利，换上了柔水般的温和。

“我回来了。”余飞走上前，伸手接过灯笼，“手这么凉，怎么不进去等。”

秦朝暮双手摩擦了一下，放在嘴巴哈气。

“你不是说让我每天都等你回来。我怕你见不到，会认为我骗你。”

余飞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那小手。

“我们进去吧。”

两人的手紧紧交缠着，一高一低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