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李春乔与李栖桐一行五人回到了东坡学院。
正月二十,东坡学院的学子前往京都。
举人们需提前到京,向礼部提交籍贯,履历证明等,以防假冒者。
二月初九,天不见亮,李春乔一行人早早前往贡院,这一次,他将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按照惯例,考生到场后,进门前需进行脱衣检查,防止夹带,再是分号舍,按省份随机分配号舍,条件有限,仅容一桌一凳。
会试一共三场,考场四处是站岗的官兵,号舍逼仄压抑,考官们尽职尽责的一遍又一遍地巡逻。
心理素质差的连第一场都没能坚持下来,作弊的,呕吐晕厥的,这些人很快被官兵驾了出去。
考完试,李春乔与李栖桐俩人定着黑眼圈,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贡院。
李栖桐望着天边的落日,“春乔哥,放榜日在三月中旬,你应该不着急回启阳吧?要不要放松一下?我还是小时候来过京都呢,变化真大啊。”
李春乔驻足在繁华的京都街道,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高楼。
高楼之上挂着各式幡旗,黑的,红的烫金的牌匾高低错落分列两侧。
西域的舞姬,新罗的商人,打马走过的员外郎深情款款注视着远处的酒肆二楼,穿过雕窗,有碧眼波斯美女跳着胡旋舞,琵琶管弦余音绕梁。
富丽堂皇的马车里坐着娇矜的夫人小姐,戴了绿嵌宝石兽纹金镯子的纤纤玉手撩起帘子,顾盼生辉间,掐丝步摇轻轻晃荡。
李春乔垂首思考,此时若是回了启阳,月余又得过来,他不想折腾。而且,他也想去给嵇无为挑点礼物。
说到礼物,李春乔突然发现,他竟然不知道嵇无为的生辰,前段时间倒是问过两次,但每次都被嵇无为以各种方式搪塞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春乔觉得嵇无为不太喜欢过生辰。
俩人连着逛了好几日,李栖桐大大小小的玩意儿买了一堆。他说他娘操持着偌大李家中馈,很少出门,于是看到好吃的好玩儿的就想带给她。
李春乔自是有些羡慕,倘若自己的母亲还在世的话,算了,想这些没用。
他这次赶考带了不少银票,是嵇无为强塞给他的,说是京都吃穿用度都很贵,让他带着傍身。
李春乔买了一支祥云青玉簪,簪子水头很好,玉质清透,温润细腻,泛着柔光。
一件鸦青色云锦圆领长袍,袖口与衣襟处有暗纹,前胸绣有缠枝莲,配了一条嵌入式珐琅吉服带,外搭一件乌沙,低调又矜贵。
李春乔想象了一下嵇无为穿上身的样子,忽感心跳失衡,白玉般的耳垂也红了。
老板见他出手大方,于是又给他介绍了镇店之宝,那是一件金光闪闪的坎肩软甲。
既是镇店之宝,那铁定价值不菲了!
老板诚心推荐道:“这款软甲我卖出好几件了,买家基本都是走北闯南的商户!你别看它又软又薄,穿上后可是刀枪不入,我演示给您看看就知道了。”
李栖桐自己就有好几件颜色不一的软甲,因此不感兴趣,对李春乔说:
“春乔哥,这个东西确实不错,你先了解下再买不迟,我去看看其他的。”
“好!”
旁边的店员将软甲铺在台面上,老板从柜台后边的墙壁取下一柄长剑。
不管他是刺还是砍,软甲只是表面多了点划痕,无伤大雅。
嵇无为可不就经常走南闯北,外出应酬吗。要是有了这软甲,那他的人身安全也多了份保障,李春乔没有犹豫就买了。
买好了东西,剩下的时间,就是吃美食了。
俩人成日深入街头,最地道的美味往往藏在不起眼的巷弄小店或夜市小摊贩中。
就连喜甜的苏杭人氏李栖桐,也能吃些辣了。他们吃了比较盛名的川式火锅,串串香,双椒麻辣兔头,担担面等等等。
一开始,听当地的学子说兔头很好吃,千万不要错过,俩人找到那家比较出名的摊位前,不敢轻易尝试,但看别人吃得那叫一个香。
老板娘见他们在摊位前站了良久,便使劲吆喝:
“来来来,路过不要错过,号称京都一绝的双椒麻辣兔头,吃了保管您口齿留香,流连忘返嘞。”
俩人早已馋得不行了!李春乔舔了舔唇瓣道:
“老板,来八个,就在这吃。”
“好嘞,你们先坐,马上就来。”
很快,老板娘手脚麻利地将一盘香味扑鼻的双椒麻辣兔头端上了桌。
椒麻与青红辣椒的辛辣味混合,一股麻辣鲜香的气息飘散开来。
两人蠢蠢欲动。
李栖桐不善食辣,他听了老板娘的叮嘱,用手将兔头的上下颚掰开。
跟兔头说了对不起后,他一口咬下一块脸颊肉,这是最嫩最入味的部分,麻辣味瞬间爆入口中。
“唔,好好吃!春乔个,你感觉动起来啊。”
“好,好吃你就多吃。”
可能是在太辣,李春乔见他一边啪嗒流着泪,一边吃得津津有味,面前的桌面已经堆了不少骨头了。
李春乔看得乐了,他一向爱吃辣,但也是第一次吃兔头,有些于心不忍。
可对面的李栖桐吃得是在是太香太诱人了,他迟疑了一瞬,抓起一个就开吃。
兔头肉酥烂脱骨,一口下去就爆出香辣的汁水。
这个辣度对于李春乔来说也有些辣了,他吃得双颊泛红,额头冒汗。
最后,俩人把一盘兔头吃得精光。
李春乔又让老板帮忙打包了一大份,准备带回酒楼给李栖桐的三个书童尝尝。
老板娘将两个小家伙的一切看在眼里,直在心里笑得发狂,她忍住笑,将一个个裹满辣油的兔头放进油纸里,抄着一口西南方言:
“你两个娃儿是哪里人喔,楞好看,我送你们两个兔头噻,下次再来吃哈!”
李春乔被麻得舌头都木了,一双杏眼都泛了泪花儿,他付了钱,也用西南方言说:
“谢谢姐姐,我是黔州人,我朋友是杭州人。”
“怪不得,俊得很咯!”
李栖桐被辣得喉咙都有些哑了,幸福的眼泪已经滑到了下巴,他接过油纸包,嘴甜道:“谢谢姐姐。”
等他俩走了一段距离。
李春乔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体态风韵,肤色白皙的老板娘正捧腹大笑。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嘴里还说着“好阔爱”之类的话。
她丈夫无奈的朝着李春乔这边看,一边又扶着她帮她顺气。
李春乔知道刚才他们俩为人家提供了笑料,但别人并无恶意,还夸他们长得俊,还送了兔头。
思及此,他脸一红,朝男人点了点头,拉着李栖桐匆匆走了。
回去的路上,李春乔见李栖桐实在辣得眼泪止不住,赶紧给他买了冰冰凉凉的冰粉。
这个小吃是吃辣时的最佳解辣神器,冰凉香甜,爽滑可口。
李栖桐哧溜儿哧溜儿一股脑喝完,感觉终于自己活过来了,但他嘴唇已经肿了,像两条红色的小肠。
李春乔见了也笑的不行,突然就理解刚刚那个老板娘了。
嵇无为本以为欧家会在春闱期间闹事,可如今会试已过,始终无甚动静。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欧县令肯定藏了后招,只待机会施展呢!
最近,他又雇了一些护院,严防死守着酒楼和成衣店,还有四处的酒肆。
二月二十八,是李春乔十八岁生辰日。可惜,他家宝宝并不在身边。
嵇无为看好的宅子终于可以交割了,是一座二进宅院。交割后,前任房主带他四处验看了一遍。
漆红的大门前是垂花门,两侧是貔貅户对,进门前方是雕了松鹤延年的三段式浮雕影壁。
左侧是一间小厢房,右边是佣人住房,接人待物的前厅,最右边是长廊,长廊的尽头是厨房。
绕过影壁是青石板院子,两侧有荷花池。
由于正值冬季的尾巴,荷花枝干都枯败了,垂落在池子里,引来一群鲤鱼在嬉戏。
池子中间的大石头上还有几只乌龟惬意地趴在那,晒着太阳!
穿过池塘又是一个垂花门,正对着坐山影壁,走过去是内院,对面是正房,两侧是耳房。
庭院四角是花坛,里头种了几株红枫,虽已落叶,但舒展的扇形枝条很是风雅别致!
前主人是个地主,他是因为家里人多,不久前买了个大院子,因此才把这处卖了。
房契上午时就已经过割完了,他带着嵇无为转了一圈,说:“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您可以再慢慢看看,老夫告辞。”
嵇无为脸上带着笑意,朝他作揖道:“多谢。”
二进的小院,住他们两人绰绰有余,以后再有了小孩,也住得下。
来日,他家夫郎若是嫌小,也可以换更大的。
他买这户宅子并无其他人知道,就连赵炎都没说。他是准备给李春乔一个惊喜,到时候再请几个朋友热闹一番。
傍晚时分,天已黑透,嵇无为找了两个帮工将酒楼卧房里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第二日辰时,金色的光线刚蹦出天边的云海。
窄巷里,嵇无为是被惊呼声已及乱糟糟的说话声吵醒的。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冰冷刺骨又潮湿的狭窄巷子里,身下是糊了泥的稻草垛。
他头昏脑涨地坐起身,感觉头上仿佛有东西在流淌,他伸手摸了摸,手指上沾了点鲜血,那血已经有些粘稠,看来伤得有一段时间了。
他向后看了看,难怪!那里有一块尖锐的石头,但也还好,伤口不大。
突然,人群里又接连发出长长短短的吸气声。
嵇无为转过头看见一群人围着不停的说着什么,他头脑昏沉,听不清楚。
使劲摇了摇头后,他看见一个老太对他说:“嵇老板,你怎么在这里躺着啊?你,你,你,你看看你身边的男女是谁喔,那男的好像死了。”
接着又有人说:“这个女人衣衫破烂,是被那啥了?”
“哎,那男的都死得不能再死了,真是丧心病狂!”
“可嵇老板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谁知道呢!”
几人话音刚落,一个汉子插话:“呸,都杀人了,还为他狡辩呢,有钱的男人有几个是好东西?”
“世人皆知,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你这个人,干嘛以己度人?”一个书生打扮的哥儿驳斥他。
那汉子又说:“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以为他还没成亲,就觉得自己有机会了,笑死人!我早听到小道消息,嵇老板早定亲了,对方还是个哥儿。”
很快,那几乎浑身**的女人紧跟着悠悠醒来。
她先是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着装,再看了眼旁边胸口处还插着短刀的男人,而后便嘶声裂肺的哭喊起来: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夫妻二人好心好意请你吃饭喝酒,你为何要害我们啊?呜呜呜,,,还,还对我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
她一边哭一边伸手抓住绝气多时的男人的手,满眼都是绝望之色。
“夫君,夫君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呜呜呜,没用了,身子已经冰凉了,呜呜呜,,”
“我要杀了你,你这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女人说完就要扑过去厮打嵇无为,被两个妇女抱住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