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鸢满眼挑衅地说:“反正我迟早会死的,与其独死,倒不如再看看你们愁苦发疯的样子…”
“其实你的供词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是吗?”银鸢笑了一会,“既然我都没有用了,倒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沈砚昀将纸放在桌上,很淡地说了句:“杀了你,那你的母亲怎么办?”
一句话的功夫,地牢静下来很久。
上一秒银鸢还在对自己的生死毫无畏惧,下一秒就眼神呆滞。
“你……”
她抬头看向沈砚昀,心绪平静许多。
“你为人傀儡无非就是母亲和弟弟被控制,你难道不希望救他们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银鸢苦笑着低头,“就凭一个小官也能救我母亲,别白日做梦了。”
沈砚昀皱眉:“你不愿相信我?”
“他可是——”银鸢突然止住嘴,笑意惨淡,眼里更多的是恐慌。
“何人?”
顿了许久,她又说:“比你地位高的人罢了。”
沈砚昀侧过身,后面的上官鹤然显露出来:“安鸿将军在朝中的地位也极高,除了陛下其他人都要奉承于他。”
银鸢眼里仍然没有希望,而是平淡地看着两人。
她凌乱的长发被光打亮,嘴角时而流着血丝,沉重的咳嗽声响彻大理寺狱。
半晌,她又开口道:
“我这一生,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工具。”
“那你的家人呢?”沈砚昀替她感到不甘,“你的母亲还躺在榻上受病痛折磨,弟弟又不见踪迹。这些都是未定的!”
“被你们抓来,沈大人也说林尚书是我杀的,难道我还能活着走出大理寺吗?”
见他不说话,银鸢自顾自嘲地扯起嘴角。
“你若将知道的托盘而出,本官定保你在大理寺不受痛苦。”
银鸢虚弱地抬起眼,眼眸泛着水光似是有一丝希望:“你能放我出去吗?”
“你杀了人,在大理寺安逸地度过余生已是本官宽容大度。”
银鸢闭上嘴,虚弱地耷拉下眼皮。
半个月后,沈砚昀将情报展示在银鸢眼前。
她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字,眼神由满怀期待到万念俱灰。
情报上清楚的写着关于她母亲和弟弟的消息。
半个月里,沈砚昀找到她的母亲,并为其寻了许多医师诊治,可他们都说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余下的十几日,她都在靠汤药吊着性命。
至于银鸢的弟弟,早在一年前就被人发现暴尸荒野,死前有被肉食性动物撕咬皮肤的模样,头颅有被木棍等重击,怕是曾遇到过山匪。只是那时候有县令上报给朝廷,似是被掩盖下来。
“你本可以没有软肋的自由活着,偏偏还是犯下那么多错事。”沈砚昀看着她,质问道,“因为杀人而永远失去自由,真的值得吗?”
银鸢不甘地想抽动双手,奈何全身都是各种伤痕,一挣扎便满身疼痛。
“我如今已是毫无价值之人,杀了我吧……”
还没等沈砚昀追问,银鸢眼眶湿红:“求大人给我个痛快吧!”
这十几日,她没有一日过得安乐。
十几种刑罚强加在身上,令她痛不欲生。
狱卒将帕子塞在她嘴里,严格检查她的全身和嘴,生怕藏有可以自戕的毒药。
银鸢长相可人,在沈砚昀不知道的地方,狱卒甚至会对她各种羞辱。
原本亲人就是银鸢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无论外界怎么压迫,她都带着渺茫的希望活下去。
可如今,沈砚昀告诉她,内心的那根稻草其实是虚假的,随时都可以消失的,她自然会万念俱灰。
情报上除了有她亲人的消息,还有部分沈砚昀的动向,以至于她的心开始动摇。
一介女子,本该像林绾莹那样备受宠爱长大,可以娇蛮任性,也可以凭技艺惊动四方。
偏偏,她却要听他人命令提刀杀人。
少时就要在黑暗的角落里练习武功,外人眼里她是杀人如麻的江湖刺客,谁又能真的懂她内心的苦呢?
银鸢闭上眼时泪珠大颗的落下,不经意滴在肩上的伤口,她身体轻颤。
她已经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就算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沈砚昀自然知道这一点,仍要对她说:“本官已经把你想知道的都查探出来,献出诚意。至于你应该做些什么,想清楚再让人通报本官。”
话音一落,他离开了大理寺狱。
七日后,沈砚昀重新站在她面前。
此时的银鸢沉着脸,语气很坚定。
“沈大人,想问什么便问吧……”
“你明知道我这几日追问的无非就是那几件事。”
银鸢毫不犹豫地承认:“是!林尚书是我杀的!”
“林尚书下毒企图杀害淮王殿下,主子大怒则派我们去杀了他,他在大理寺自然不好接近他便只能找您……”
“你是谁?”
她忍着疼痛轻喘道:“我确实不是林绾莹,真正的林绾莹已经被组织暗中控制了……”
沈砚昀着急地问:“被藏在何处?”
银鸢摇摇头,怕沈砚昀觉得自己故意不说,还不停地解释:“我是真的不知,主上只是让我顶替林绾莹的身份施行计划,我连她的脸都没见过!”
“你真的是刺客?”
“是。”
“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银鸢对上他的视线,顿了很久才开口:“杀死林尚书,而后……”
她接着又想说些什么,突然牢狱通风口飞来银针,瞬间麻痹了她的脉搏,银鸢瞪大双眼,下一秒口吐黑血,毒素迅速漫延。
沈砚昀看过去时,黑影很快就飞过,若是追上去怕也太迟。
“祸害…”
她的口齿逐渐模糊不清,沈砚昀也只听出两个字,而后那人便没了气息。
银鸢死时还在挣扎,身上不经意掉落出一瓶东西。
上官鹤然站起身,有些不敢置信:“银针封脉,是江湖极其霸道的杀人方式。”
她为组织做了那么多,如今没了价值,竟然还用这么恐怖的方式灭口。
沈砚昀将她的眼合上,叹息道:“现如今已经能理清案子的经过,至于她背后的组织,倒需要派人更深入的去查。”
验尸官将银鸢尸体带走没多久,就被沈砚昀请过去谈论事情。
“可是有什么别的发现?”
验尸官有些为难:“此人体内只有中毒的痕迹,并没有找到大人曾说的银针。”
沈砚昀皱眉:“莫不是进了血管里?”
“若在血管还好,只怕是另一种更为神秘的情况……”
“什么情况?”
“银针遇水便化。”验尸官仔细地回忆起来,“这种情况下官也没遇到过,曾经也只是听长辈们偶然谈起,毕竟江湖隐术层出不穷……”
沈砚昀听了,有些失神。
银鸢一个弃子,杀人灭口已经是极为正常的,但用那么霸道的手段让人察觉不妥,哪有半点暗杀的样子?
“沈大人?”
“你继续验尸便好,其余的本官自然会找人去查。”
沈砚昀说完,快步离开。
申时,天边有火烧云的影子。
上官鹤然关上门,室内一片静谧。
随后,沈砚昀行礼:“安鸿将军安好。”
上官鹤然找了个位置坐下饮茶。
“大理寺的沈卿果真厉害。”
一听这话,沈砚昀放下书,满脸不解。
“安鸿将军何出此言?”
上官鹤壁抱着臂说:“先是发觉到果酒下毒,抓来个假的林绾莹,之后你就开始布局了。”
“安鸿将军不也是在配合下官上演一出好戏吗?”
“你私自带林绾莹入大理寺,以至于让她摸透了里面的各种通道让她成功杀了林尚书,如今就揪出个没价值的刺客不觉得很亏吗?”
“安鸿将军不也是利用下官来调查背后对淮王殿下动手的人。”
“那又如何?”
沈砚昀整理着案卷,没去看他:“所以此局既有利于将军也利于下官,况且将军中间做的手脚也不少。”
“你这是也把本将军拉下水啊。”
沈砚昀倒是一脸风平浪静:“安鸿将军此刻又站在哪一个立场质问下官呢?”
上官鹤壁“啧”了一声,蹙眉道:“本将军在问你,怎轮得到你反问本将军?”
他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忽然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倘若下官没有带她进去有机会接近尚书,只怕他们会找更恐怖霸道的方式。”
“天子脚下,即便江湖大盗也会失手。”
显然,上官鹤然仍然没有理解到沈砚昀的意思。
“淮王遇害的案子已经了结,重要的是江湖组织这件事。”
上官鹤然看着他:“你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验尸院的人来报,他们未在银鸢身上发现那枚毒针。”
说罢,沈砚昀慢慢对上他的视线。
“你是怀疑流进血管里?”
“他还在继续验尸,将军所忧即下官之所忧,可这些也只是猜测。”
上官鹤然脑子里闪过各种想法,最后也只道出一种:“难不成,银针还会遇水即化?”
“安鸿将军身边可有精通江湖隐术的人?”
上官鹤然摇头,随后轻抿一口茶。
有一次午后,沈砚昀在殿内处理案卷,忽然有人递了封信。
“何人给你的?”
“验尸院让人递来的。”
沈砚昀拆开信,上面只有一句话:银针已融于血水,今再无踪迹。
他的手轻颤,抬眼目视前方时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先是银针封脉,而后针融血水。
这不像奔着银鸢那么简单,倒像是朝着庚昭国来的。
江湖刺客再度出山,庚昭国怕是要风云大变。
这个刺客也很有意思,无奖竞猜这个刺客组织的背后之人是哪一个**oss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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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银针封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