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事件侦缉档案 第10章 山神10

“此事说来话长，”老陶头盘腿席地而坐，“公子也知道，您被囚禁前人和妖怪的关系已经非常混乱紧张了。”

“人类畏惧妖怪，又渴望妖怪的力量。”

“尤其是您和……”老头说到这里时，偷偷打量了一下男人的神情，含糊了过去，“的事，更加激化了事态。”

“越来越多的人类想法设法利用妖怪的能力，不仅是东浔国，中原内陆的大国也因此分崩离析。”

“一妖敌千军，有野心的，哪个不心动呢。”

“甚至出现了帝王屠城献祭，就为换大妖出手帮忙攻打敌国的惨案。”

明鹤羽冷笑了一声。

“大概是扰乱了天道，上面开始插手削减仙妖鬼怪的存在。”

“东浔国与妖怪的渊源甚深，又因连番战事赤地千里，尸横遍野。不知是哪路的神仙看不下去，掀起一阵浪，直接把整个岛淹了。”老陶头长长叹息了一声，“您被臭道士带走，东浔也沉入了大海，我们这些小妖怪只能渡海前往中原寻找栖身之地。”

明鹤羽的手指慢慢敲着沙发的扶手：“然后呢？”

在人间生活的仙妖都收到了神喻。

识时务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实在舍不得的，也多是隐于世间，避免与人类产生纠葛。

但是，难免有放不下名利爱恨，或是放不下“美味佳肴”的反骨仔，继续在人间霍霍。

于是，在当时官方默许的情况下，由佛道两门牵头，聚集了不少能人的“异刑司”悄悄地开张大吉了。

异刑司唯一的职责就是处理危害人间的仙妖鬼怪，并将影响降到最低。他们隐藏于黑暗中，独立在朝代更替之外，无人知晓，没有姓名，也不会得到利益。

随着仙妖异人的淡出，人类在自身的需求下，开始点亮科技树。

“您的契约者口中的工业革命，就是这些机器的发明及运用的各个阶段。”老陶头感叹道，“话又说回来，人类的智慧真是令鬼神都感到敬畏。”

“他们没有千里传音，就发明了电话。”

“他们不能御风飞行，就发明了飞机。”

“他们无法避水入海，就发明了潜水艇。”

“他们现在可以人工降雨，可以用风力水力发电，可以一颗炮弹轰平一个山头。”说到这里老陶头面色一变，小声道，“公子，小人知道您神通广大，毕竟您曾经是那里出来的；您要吃些妖魔鬼怪养养身体，也没问题，只要不牵扯到人类，异刑司不管。”

“现在的人间，很危险。”

明鹤羽挑了挑眉：“有多危险？”

“他们有很多可怕的武器。我听一个国外的妖怪说，她居住的地方曾经有一枚核弹爆炸。周围离得近得妖怪，甭管大的还是小的，当场就没了，连骨头渣都没留下，九天雷劫给它提鞋都不配。”

明鹤羽敲动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现在也有异刑司？”

“有。不老实的妖怪遍地走，他们想关门也关不了啊。”老陶头回道，“不过，现在不叫异刑司了，叫非正常事件管控事务所。”

明鹤羽：“……”

老陶头道：“我也觉得这名字和以前比起来，档次差太多了，听起来像路边的小作坊。但是，咱们还是尽量不去招惹这麻烦事。”

“那你刚才还说帮我收拾签了契约的人类？”明鹤羽似笑非笑地打趣道。

老陶头尴尬地挠了挠不多的白发：“公子，我的意思是，和那个人类坐下来，喝喝茶，讨论一下如何取消契约。”

“那，这个呢？”明鹤羽将陶罐的碎片抛了过去，“有妖怪拿你做的陶罐为非作歹，你就不怕被事务所的人找上吗？”

“我只是给需要的妖怪做几个能存储妖气的罐子，这属于妖怪之间的正常交易。他们拿来做什么，我又怎么知道？”老陶头略显奸滑地狡辩道，“刀能杀人，但谁会说卖刀的是凶手呢？”

明鹤羽轻笑了一声：“东浔的妖怪，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活着吗？”

“不多了。”老陶头叹了口气：“妖怪只是长寿，并非不死之躯。现如今灵气稀薄，修炼事倍功半，飞升无门，能挨过千年时光的，凤毛麟角。”

“若非当年公子搭救之时，喂了小老儿一颗半仙草，加上能靠手艺换得别人些许的妖气，我恐怕也早就入轮回之道了。”

明鹤羽闻言神情有些怅然：“那……”

他似是想要问什么，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我想要尽快了解现在的人界，该怎么做？”

“这个简单。”老陶头拍了下桌子，“看电视、上网！”

乔聿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发现书房居然有光透出来，隐约还能听到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声。

他满脸迷茫地推开房门。

只见墙上的电视正放着《回X的诱惑》，明鹤羽屈膝坐在沙发上，拿着一袋薯片，”咔嚓咔嚓”面无表情地吃着。

听到他进来，也只是瞥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屏幕上。

乔聿打开灯道：“不要关灯看电视，对眼睛不好。”

“不好？”明鹤羽放下吃干净的薯片袋，非常自然地又拆了包瓜子，“怎么不好？”

“会近视的，以后看东西要靠得很近才行。比如，”乔聿顿了顿，指着外面客厅的墙壁道，“墙上有只小虫子，你能看见吗？”

明鹤羽顺着他指尖的方向望去：“你说，那只脚坡了的虫子吗？”

乔聿：”……“

“你能看多远？”乔聿忍不住问道。

明鹤羽将头转向窗外，微微凝神，指着两百米远的一栋写字楼道：“第十七层，从右数第四个窗口的那个男人，在用电脑打斗地主，他快输了。”

乔聿：“……”

无语了片刻，青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你知道电脑？还知道斗地主？”

明鹤羽不经意地挺了挺腰背，语气漫不经心、云淡风清：“不过如此。”

“那你还知道什么？”

“空调、冰箱、烤箱、微波炉……”

“嗯嗯。”

“电脑、平板、网络、路由器、宽带、卫星……”

“嗯嗯。”

“单机游戏、主机游戏、网游、手游、氪金、抽卡……”

“嗯——”

“动画、漫画、兔女郎、猫耳娘、手办……”

“呃……”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俺也一样’、‘吃俺老孙一棒’、‘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可她失去的是爱情’、‘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乔聿的表情，在明鹤羽说出那句“你好骚啊”时，彻底裂了。

电视中，48倍速播放的剧到了大结局。明鹤羽熟练地打开历史记录，跳过自己已经看过的，点开了《吹落的X叶》。

“那个，请容许我为你推荐一些经典的、能够帮助你快速了解现在居住的这个国家，甚至这个星球的剧集。”乔聿挡到电视前，试图将知识区走歪的男人拉回来。

明鹤羽倒是没有拒绝，切换成了搜索模式，问道：“叫什么名字？”

“新闻联播。”

乔聿从平板上找了个合集，投到电视上，自己走到客厅准备晚饭。

有个尚算可靠的保镖，又睡饱了觉，青年心情好了不少，也有闲情做顿大餐犒劳下自己。

得益于多年独居生活，他做菜的手艺还算不错。

乔聿将手机支在一旁，听着综艺节目里嘻嘻哈哈的笑声，将腌制好的带鱼放入油锅中，顿时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

明鹤羽鬼魅似的突然出现在青年身后，吓得他手一哆嗦，差点把鱼夹碎了。

“煎带鱼。”

“这个呢？”明鹤羽指着另外一个锅里的菜问道。

“上汤娃娃菜，”乔聿回道，“那边没下锅的是炒虾仁和凉拌折耳根。”

男人挨个闻了闻，也没说什么，又回到了书房。

“要吃吗？”乔聿探头，主动询问道。

明鹤羽非常勉强地“嗯”了声，一副“你请我我才吃的，我并没有很想吃”的样子。

乔聿还指着他帮忙，并没有戳穿对方小小的自尊心。

等青年做好饭，明鹤羽新闻联播的进度已经进入九零年了。

“看得这么快？你能记住吗？”乔聿盛着饭随口说了一句。

坐在桌子前的男人望向灶台前的人，不可置信道：“你在质疑吾？”

乔聿愣了下：“你以前不是都说‘我’的吗？”

这是又抽空看了什么仙侠剧吗？

“本尊念在契约的份上，原谅你的无礼。”

乔聿：“……”

明鹤羽抬臂振了下宽大的衣袖，双手端放在膝盖上，慢条丝理地、像是念课文似的，从新闻联播第一期的标题背了起来。

不论是不是真的，有没有胡诌的，在听到那些拗口的、他甚至不知道的外国小国名字时，乔聿下巴差点没挂住。

明鹤羽很满意他的反应，嘚嘚瑟瑟的手一伸：“上饭。”

当初他要是有这个脑子，985、211岂不是任他挑选，也可以找个更好的工作了。

乔聿有点嫉妒地想着，夹起一块鱼肉塞进男人嘴里：“食不言，寝不语，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