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小树苗 第120章 支援

天泽的消息来得很巧，正赶上任逸与桃酥酥商量好《山海纪》的翻译事宜后，准备离开时响起了电话铃声。

“你找我？”电话那头隐约能听到人群的喧哗声，“我刚处理完师父的后事。”

“后事？不是说师爷很可能已经被换命了吗，哪儿来的后事？”如果确认尹巷已经死了，那尸体的失踪又该如何解释呢？

“情况有点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再见面聊吧。”天泽顿了顿，将话题拐到正轨上，“你找我有什么事？”

任逸立即将王澳辉的请求告诉对方，末了还添了一句：“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天泽那边没有丝毫犹豫，只是轻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拒绝？我可是天雪山的妖王，是站在除妖军团对立面的。”他的确不介意与调查部合作，救人的事自然也乐于帮忙，况且妖人的事情他早就听说了，月轿云桥敢对同族下手，指不定哪天就会对妖族出手了，于情于理，这个忙他都应该帮。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除妖军团，先前的马家村战役中，妖族已经领略过军团的无耻了，尽管王澳辉的请求听上去真诚而恳切，但说到底，人族管事的还是军团。

任逸道：“我们现任部长正在尽力和军团谈判呢。”目前谈判结果未知，因此她也用不着催促天泽立即下决定，双方显然还有谈判的余地。

天泽似乎与身边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双方没有发生争执，这个条件也算是众望所归：“你告诉他，我只有一个条件，他能办到的话，妖族可以派出支援部队。”

“什么条件？”

“之前军团围剿苍月山抓走的那些鸮族，全部放了。”天泽的语气不容质疑，他们私下里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都没关系，但既然任逸是站在调查部的立场上跟他谈合作，那自然是利益优先，“只要军团放人，我立刻派部队过去支援，全听调查部的指挥，你说的河西那些势力……我也会一并处理干净。如果你们那边情况紧急，我亲自过去一趟也可以。”

任逸微微皱眉，她以为天泽会要求一些实质性的权力，或者更大胆，要求土地。但她没想到，天泽只是想把鸮族救出来。“你确定吗？”她不好直言天泽提出的条件太过简单，毕竟对方肯合作就已经是万幸了，哪有嫌商品太便宜的道理？

天泽只是轻笑了一声，没有追加其他条件，而是反问道：“你信不信，单这一个条件他们都不一定愿意接受。”

任逸不信。

王澳辉的谈判果然卡在了关键性的决策上，军团同意了与妖族的合作，但他们拒绝释放俘虏。

天泽也拒绝了谈判，他等得起。

几天后，随着妖人大部队的持续侵入，Z市最后一个区沦陷。军团早已派了部队支援，但那群士兵也只是拿了武器的普通人，如果是在与妖族对抗的战场上，这些武器还能大展身手，但此刻他们面对的不是妖族，而是感染了病毒的人类。被改造过的武器仅针对妖族，适用性有限，很多他们用惯了的枪支到了Z市就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终于，除妖军团驻Z市师部撑不住了，在谈判条件上退了一步。他们可以放出那些俘虏，但这份自由是有边界的，在妖人彻底被控制起来前，俘虏们不能离开军团的管控。至于妖人事件平息以后……他们会依照天泽的要求，彻底放人。

这一次，天泽答应了。

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救人，云升犯的错是有目共睹的，他的子民还债也是理所应当。但作为天雪山主和派的妖王，为了杜绝某些潜在的隐患，他必须要求军团让那些俘虏能够暴露在自己的视野中。他不在乎鸮族最终归谁管或是管到什么时候，但他必须能够看到他们，保证军团对待俘虏的一切政策公开透明。

自从Z市爆发妖人病毒，周边的城市也跟着进入警戒状态，这让本就人丁稀少的Z市彻底沦为地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难民营还在苦苦挣扎。就连军团都隐约有了要撤离的迹象，但也许是考虑到边境线的重要性，周边城市该支援的物资还是一样不落的运进来。

军团驻Z市第三师的指挥部内，头发花白的师长将物资清单连着这几日的妖人袭击的记录一并砸在桌子上，几名下属军官站成一排，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这才几天，伤亡就已经达到40％了，你们……你们这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狮吼般的声音回荡在指挥室内，久久得不到回应，唯有桌上的伤亡报告默默诉说着当前的严峻事态，“你们连一个小小的病毒都防不住？那妖人是怎么通过层层安检闯进来的！查，给老子彻彻底底的查！”

长久的沉默笼罩着指挥部，在场所有人均是面色沉重。也许是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终于有人壮着胆子站出来提议道：“师长，眼下也不是追责的时候，补给物资被妖人拦住了，卡车进不来，要不咱……先重启空中部队？”

话音刚落，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不行！空中部队早就停用了，且不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驾驶员，一旦妖族再走马家村战役的老路，后果谁来承担？那些物资绝不能有闪失！”

“说来说去，不就是怕鸟妖搞空袭吗？怎么，怕空袭就不开飞机了？那帝都的航班不是照样从咱们头顶上过吗，咱们比他们差哪儿了？”另一个人站出来，“妖王的条件又没多严苛，让总部把那群俘虏放了不就行了？”

“都说了总部自然有他们的考量！”

一群人争执不下，其实谁都知道，当前有一条最有可能解决问题的路，但没人能拉得下脸提出来。

“要不……”杂乱的争执声中忽然闯出一个稍显稚气的声音，顿时，所有人安静下来，只等着那个新人发言，“师长，要不咱们让调查部来支援吧？”

谁都知道，师长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群巫族，在妖人病毒爆发以后，双方虽然也短暂的合作过几次，但基本属于谁也不服谁的状态。李茂走后，代理的王部长脾气就跟他的妖力一样火爆，对他们毫不客气，但多年来的和谐共处早已经让他们离不开巫族。

随着新人提出建议，师长紧锁的眉头终于有所舒缓，只是面色更加凝重。他站在桌子前沉默了很久，最终认命般地往椅子里一倒，顺手去拿桌上的烟，心不在焉地摸遍了全身却没找到打火机。

“……看来，是时候添一把火了。”

与此同时，Z市郊区，一支从隔壁市紧急调拨的物资车队正艰难地驶入。与以往的运输阵仗不同，由于军团在对抗妖人的战斗中伤亡惨重，再加上士兵们缺少防身的武器，随车护送的人也少之又少，且一律躲在驾驶舱里。

为首的大卡车驾驶舱内，军官正指挥着司机从几个妖人的身上碾过去，这群妖人已经彻底变异，纵使真有哪天研究出了解药，估计也不会对他们起作用，因此军团一致决定将其摆在与入侵的妖族同等的位置上，总之都算不得人命。

身旁一个年轻的士兵显然没见过这样残忍的状况，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车轮碾压过人骨时带来的颠簸。“首长，咱们这批物资……要不要分出一部分给市区的难民营？估计他们都快弹尽粮绝了。”纵使军团瞧不上巫族，但面对着冰冷的妖人，他还是觉得巫族亲切一些。

那军官厉声呵斥：“把嘴闭上！再敢说这种话，你就去难民营给人家帮忙，别在军团里待着了！优先保障军队补给是铁律，咱们自己都顾不过来呢，哪儿还管得了他们？”他说着，烦躁地抬脚踹了一下车厢，这路上动不动就冒出几个妖人，大卡车被拖了太久，在这空无一人的小路上太过显眼，一会儿万一引来大规模的妖人可就麻烦了。

那新兵嘟囔道：“要是能用运输机空投就好了，又快又安全……”

“安全个屁！”军官呸了一声，“你他妈新兵蛋子一点儿不长记性是吧？忘了马家村遭遇空袭的客机了？还有咱们的运输机是怎么被那群怪物撞下来的，那里面还有帝都的重要领导，一场空难没一个活下来的，血的教训你忘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羽翼破空声，眼前宽敞的道路顷刻间被阴影遮盖！

军官见状脸色大变，打开车门声嘶力竭地朝身后的卡车吼道：“有敌袭！准备防空！快！”

身后的车辆立即进入防御状态，士兵们架起机枪对准盘旋在空中的鸟妖！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群灰扑扑、体型庞大的鸟妖并未俯冲攻击，它们在空中盘旋片刻，发出了如幽灵般渗人的鸣叫，似乎是在表明身份。

单是背着光去看天上那群鸟，还没人能辨认出鸟群的种族，但鸣叫声一响起，它们的身份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众人的认知里——是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