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小树苗 第11章 变异

士兵们拼命地拉扯着铁链，却又怎么能拽得动一只巨大化的妖族呢？它张开翅膀，庞大的身躯足以遮蔽天空，巨大的拉力将士兵们掀翻，有些来不及松手的甚至被硬生生扯掉了手臂！

在这片混乱中，一名士兵迟迟没有松开手，他发狠一般的拽着绳索，脸上的血迹已经分不清是猎鹰的还是他自己的。人在极度痛苦中会不自觉的停止思考，只认准自己要做的事情，任凭猎鹰飞高，在一阵剧烈的旋转之后将他甩出去——

“别乱动！”

他听到有个声音伴着晚风呼啸而来，于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抵抗。

狂风凭空而起，将下坠的人包裹起来，缓解了坠地的冲击。不远处的空中，一男一女御风而来，衣袂翻飞间，妖力已经遍布全场。

是调查部……援军终于赶到了！

高空中，刘羽琦熟练的操控着手中的风，辅助江远靠近猎鹰。

江远手持长刀，刀刃上闪烁着刺眼的蓝色电光。他猛地往前一冲，长刀砍在猎鹰的翅膀上，电火花照亮了他的眼睛，冷静而决绝。

猎鹰疼得发狠了，张开翅膀想要逃走，然而江远此刻势头正盛，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它呢？它伸出爪子作势要与江远决战，却在对方做好迎击准备的一瞬间调转了方向，冲着他旁边的刘羽琦撞过去！

“快躲开！”

刘羽琦听到了呼喊声，却已经来不及闪躲，她举起双手凝聚了一个风团，护在身前——

“嘭”的一声，风团爆裂开来，猎鹰被震得头脑发晕，刘羽琦则当场昏迷，直直的栽倒下去！

江远顺势挥舞长刀，在空中凝聚起一道闪电，劈在猎鹰的身上。猎鹰外表的浮毛在顷刻间化作烟灰，内里的羽毛却没有被烧毁，它扑腾了几下，勉强维持着鸟类在空中的优势，而江远却因为失去风力辅助，也跟着从高空落下来。

恍惚间，一双手臂从背后环住他，江远察觉到瞬移到自己身后的楚言。“刘羽琦呢？”

“已经救下来了。”楚言的声音很轻，她的手与江远的手握在一起，空间操控能力甚至可以绝缘雷电，却传递给对方一阵暖意，“把刀拿稳了，我送你上去。”

江远握紧刀柄，下一秒已经出现在猎鹰的正上方！

他举起刀，垂直向下刺去，蓝色的电流里混杂了楚言放上去的火系力量，刀尖并不锋利，却轻易的刺入猎鹰的皮肉，直抵内脏！

楚言回到地面上，连续几次的空间位移耗尽了她的妖力，她晕倒在一片血泊中，身旁是只剩下半截身体的刘羽琦……

江远的最后一击也几乎抽干了他的力量，王澳辉随后赶到，乘胜追击，将猎鹰彻底烧死。

附近的士兵将楚言和刘羽琦抬上担架，迅速撤离战场。

王澳辉扶起江远，让一旁的士兵帮忙把他搀扶去医院。“吴医生昨天就去帝都开会了，短时间内回不来，我得去找任逸，你照顾好她们俩！”

江远点点头，目送王澳辉离开后，这才跟着大部队一起去医院，剩下的士兵们负责清理战场。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搀扶着江远的士兵朝前望去，担架上刘羽琦的半具躯体已经完全丧失意识，虽然有军医即使止血，但这样的伤口恐怕也永远不可能恢复了。常年与妖族斗争的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伤亡，可这次不一样，刘羽琦是帝都除妖军团领袖的千金，万一降罪下来，整个Z市的部队都要受到处分。

调查部也逃不过处分，江远很清楚这一点，但他无能为力。“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任逸了。”

今夜终将是个无眠的夜晚……

凌晨2点，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任逸迷迷糊糊的点开了接通，她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声音里还带着浓烈的困意：“喂？”

自从成为治疗师以后，她接触的病患越来越多，伤情也越来越复杂，有时候陈景和马丽丽搞不定，吴玉梅才会在半夜给她打电话。

意料中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些熟悉的男音：“任逸，刘羽琦受伤了，下半身断裂，人已经运到医院了，需要你立刻过去！”

任逸瞬间清醒，看了一眼通话界面，是李茂！

“王澳辉去接你了，你快一点！”

“好！”任逸挂断电话，随手拽了件外套披在身上，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匆匆出了门。

从公寓楼出去时，冷风扑面而来，路灯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王澳辉正背靠着车，焦急的等在路灯下面，见任逸出来，他激动地朝她招呼了一声，示意她上车。

“什么情况？”任逸坐上车，将外套裹紧了些。

深夜的街道没有人，王澳辉的车速很快。“有猎鹰偷袭，我们协同作战，刘羽琦被打伤了。”

任逸问道：“部长说她下半身断裂了？”

“是，而且那妖怪的爪子上带毒，具体情况我也没来得及检查，得由你自己看了。”王澳辉有些歉意，“要不是吴医生不在，我们也不该大半夜来打扰你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好歹也是医生啊！”任逸拍了拍脸，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

大厅传来的呼救声吵得人心烦意乱，江远注意到任逸来了，赶紧叫来马丽丽准备手术。“快去救人！”

“我先看看……检查报告！”任逸下了车之后一路跑上三楼，话还没说完就被医生推进去消毒，换上了手术服。

马丽丽已经看过了血检报告。“病人凝血功能失效，肾功能异常，需要尽快透析。陈景去研究抗毒血清了。”

刘羽琦的下半身已经完全被割裂，伤口处还有大片毒液没来得及清理，任逸喘着粗气让身后的助手擦完汗，赶紧拿起手术刀。她能做到的只有止血，要将上下身体拼接起来……恐怕只有老师有相关的经验，她不能贸然操作。

“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马丽丽道：“已经给她发消息了，但是要赶回来，起码得等两个小时。”

手术室内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在嗒嗒作响。刘羽琦躺在手术台上，血液混合着肠液从腹腔流出来，沿着手术台的边缘滴落。

别说两个小时，刘羽琦现在的状况恐怕连半小时都撑不下来。任逸作为在场唯一的一级治疗师，自然而然承担起主刀的职责。她沉声道：“师姐，你来准备透析，通知补液！”

“好！”

在这个人族与妖族并存的世界里，任逸已经见过太多鲜血了。说实话，她对刘羽琦的印象很差。

也许是因为刘羽琦对楚言的态度恶劣，也许是她早已失去了小时候的那股灵气，任逸说不清楚。

任逸不是会斤斤计较的人，况且当初被刘羽琦欺负的人也不是她，为医者，自然该摒弃私人感情。

她小心翼翼地擦净伤口处残留的粘稠液体，又用手术刀将被腐蚀过的人体组织一片一片切下来，防止毒素继续蔓延。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终于松了口气，把散乱的肠子重新塞回腹腔。

脚边满满一盘的腐肉散发着恶臭，她对空气质量的敏感度比较高，知道中毒的患者身体里会散发出一股恶臭，这次特意戴了两层口罩，却还是被臭味熏得头晕。

切除掉腐坏的组织后，任逸瞥了一眼放在另一张病床上的下半身。“把那里的腐肉也切掉，放冷柜里保持活性，等老师回来再处理。”

“好的。”一旁的医生接过她递来的手术刀，刀刃已经被毒液腐蚀得坑坑洼洼。

“等等，先不用了！”任逸活动了一下颈部，难以忽略的恶臭让她感到烦躁，身边围着的人太多，她已经有些缺氧了，“你们都出去，我独自处理。”

马丽丽提醒道：“这样不合规……”

“现在已经不是纠结规章制度的时候了。”任逸的指尖已经凝聚了点点翠绿的光芒，“师姐，你也出去。”

马丽丽还想再坚持，可见任逸的态度实在坚定，只好领着众人离开手术室。“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别硬抗。”

手术室里只剩下任逸和刘羽琦，氧气萦绕在周身，她终于恢复了神志。

治愈力覆盖在伤口上，任逸忍不住瞧了一眼盖着无菌布的下半身，尽管她看刘羽琦不顺眼，可想到今后这姑娘可能永远无法再站起来，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悲悯。

治愈力说到底只是加快了细胞分裂的速度，让她的上半身被皮肤包裹起来，不至于露出内脏。同时，治愈力也加快了身体的造血速度，至少她体内的毒血已经完全排出了。

任逸觉得还不够。

为什么治愈力不能让细胞分化呢？

假如她能做到，或许刘羽琦下半辈子就不用坐轮椅了，可如果她失败了……会如何呢？

心念微动，任逸感觉指尖痒痒的，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为保安全，她暂时收起治愈力，却发现双手已经僵硬了。

不是长时间保持统一动作造成的肌肉僵硬，她咬掉手套，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她的双手维持着治疗时的姿势，外表皮皴裂，随着手套被剥离，死皮也跟着被牵扯下来。她本以为皮肤脱落后会露出血肉，但是并没有，新生的皮肤稚嫩而柔软，像是爬行动物蜕皮、新生。

原本有些瘙痒的指尖在摩挲之后露出了一点绿色，却相当坚硬。像是树木抽出了新芽，治愈力凝聚起来浮在表面，组成了叶片。

任逸颤抖着举起手术刀，银白的刀具反射出她目前的样子——

脸部出现了裂纹，头发向上生长着，宛如一棵大树。

是……妖怪。

她变成妖怪了！

已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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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