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的J 第39章 一

《寻爱》

非意识流，有痕量幻想成分，主打无聊慢节奏

……

色彩暖烘烘的面包店，所有员工无一例外地被要求带上口罩，挡住发声部位。

墙面是复古的石砖墙，用的砖是棱角圆润的石砖，大小交错。墙上的两列烤箱在嗡声运作，时间不一的“叮”声先后响起。墙边的三个大型搅拌机在同时搅拌不同种类的面糊，面团不断被搅拌头揉捏拉扯，绵软黏腻的声音在机器运作声中若隐若现。

揉好的面团被员工“当”地放在运货轮上，被他们运到调理台。

站在调理台前的员工们戴着手套的手整齐一致地分走面团，各自用不同的手法和力度揉打面团，使面团落在调理台上的声音互不相同，逐渐改变面团的湿度和柔韧度；加入不一样的配料，将面团做成不一样的生面包。当烤箱中的面包被抬出去，他们就排队将生面包放入烤箱，运作烤箱使其重新发出嗡声，回到调理台前用面团刮“唰唰”地清理调理台。

出炉的熟面包冒着热气，有的在肉粒和迷迭香上撒了黑胡椒，有的用刀划开加了奶油和水果，有的被撒了满满的糖霜，但无一例外地都被抬着从收银员身后经过，被夹子轻快地夹起摆放在琳琅满目的陈列柜上，面包和烘焙纸遇在一起时会发出脆脆的声响。

三名收银员不停点按收银机、撕单号。垫着烘焙纸的盘子被顾客“啪”一声放在柜台前时，他们的手就快速地拿起包装纸袋，纸袋被吵吵嚷嚷地打开后装纳了面包；他们身后的热饮机“哗哗”流淌，“咔”地停下后收银员转身将热饮打包，一同递给顾客。

五个热饮机，三个的装盛容器是外带纸杯，两个的装盛容器是白瓷的杯子。装满热饮的白瓷杯子被员工拿走放在了配套的餐盘上，与热腾腾的面包一起被送到在店就餐的顾客眼前。

餐盘被收走和餐盘被放下的声音此起彼伏传来，似乎还隐隐传来接踵而至的取餐电子铃声。

没有人声，顾客都很安静，就算是说话也只是同桌私语。

杯子触碰碟子，或者刀叉触碰盘子，热饮被“咕嘟咕嘟”饮下喉，面包被“吧唧吧唧”吃下肚，纸张被“唰唰”抽出来，擦过嘴的纸团被“沙沙”丢进垃圾桶，椅子“刺啦”向后推开，顾客起身离去，门铃一声清响，新的顾客又进来。

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复古时钟在绿植上方按周期转动，但根本不会有人抬头去看。

冰块清脆地落入杯子，装了八分满，随后浓缩咖啡被服务员倒进冰块八分满的杯子中，倒完后纯净水也加了进来，有一滴溅出来落到了餐桌的绿植叶片上。

液面没过冰块，纯净水和咖啡液混在一起，季昇颔首向服务员致谢，人一走他就把包装好的最新研发样品递给坐在对面的封凌，一抬头，在封凌身后看到了什么，于是示意封凌回头看。

封凌收好样品，向后看，透过早餐店的玻璃窗贴纸，隔着半个广场，看见了正在对面徘徊的迟再。

封凌收回视线，季昇起哄看戏似的朝他挑挑眉，他视若无睹，照旧坐在原位等待时间流逝，等季昇吃完他的早午餐，再进行工作上的对接。

一盘新出炉的面包被抬上来，季昇徒手就吃，没有人会看的分针转了一格又一格，餐具被撤下后，封凌把单方面未批的项目书放在桌子上，五指按着项目书，贴着桌面交移给季昇打回重做。擦过手喝了一口咖啡的季昇接过，浅浅看了几眼，随意浏览一下便将之装进密封袋；密封袋装进包，他站起身与封凌道别。

柜台前的顾客排队去扫取餐码，扫码器发出的“滴”声没有间息，伴随着“滴”声不断地亮着一下又一下。

封凌一手放在被收拾好的桌子上，聚目望着墙柱上那个时间错乱的时钟，望着秒针一下一下走动。他看到时钟下的大块积木日历，今天上面的数字是“2.14”，他没有在意，眼睛调焦，在墙柱后方的反光屏幕中看到了依旧等在门外的迟再。

秒针走过十几圈，服务员将打包好的外带咖啡送到封凌桌上，他站起身，接过外带咖啡出门。

面包店外是一个环形广场，迟再就站在店门的正对面，双手插兜，盯着脚下会细细反光的地面，抬头恰好看见了正往那边走去的封凌，他知道笑容没什么意义，但还是牵强地对封凌浅浅扯了一下嘴角，抿着唇，没什么兴奋的情绪。

环形广场上的椅子是下凹的弧形，面包店橱窗的贴纸是向上凸的弧形，窗外的绿植修饰了视野的左右边框，字母贴纸下刚好能看见封凌坐在左边低头不语，迟再坐在右边默默地喝着咖啡，中间留了很大的空隙。

广场上有一个卖气球的人正在给气球充氦气，充出一颗心形，充出一个“L”，一个“O”，一个“V”、“E”，然后充出一朵玫瑰花。

她将它绑在腰上时没抓住绳子，玫瑰花飞走了，她就带着腰间的心形和“L”“O”“V”“E”追向她的玫瑰花，奔跑时鞋底与地面剧烈接触，漂浮在空中的气球相互摩擦发出声响，腰间的工具也相互碰撞，留下氦气灌装机和一堆干瘪的气球在阳光下静静等候。

玫瑰花气球卡在两层花店的第二层窗台，追气球的人停下吵闹的步伐，惊扰了穿着围裙的卖花人；卖花人看见满头大汗的她，放下手中正在包装的花朵，走出来，与追气球的人一起仰望着晃荡的玫瑰花。

卖花人进屋，没多久她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窗台，伸出手努力抓住气球，玫瑰花气球虽然从窗台上解放了，但是又从卖花人手中一下溜走，飞向高空。

卖花人只好下楼，充满歉意地站在卖气球人对面，卖气球人回过神，解下腰间的心形气球送给卖花人；卖花人转身，“哗哗”地用包花纸包了一朵真正的玫瑰花塞进卖气球人手中，一分钟的无言对视后她们一起走进了面包店。

滑滑板的小孩“哗”的一声闪过，迟再收起视线继续喝咖啡，只差几口就能喝完了。

他喝一口停下来仰望仰望天，喝一口停下来俯视俯视地板，喝一口停下来扫视扫视从面包店里出来的一对腻歪小情侣，喝一口，停下来，把只剩下冰块的塑料杯放在旁边的垃圾桶顶上。

残留的大半杯冰块晃了一下，静止在垃圾桶顶上的同时两人也站起身，不需要有多余的语言，不需要有交互的动作，一起并排走到楼下，要走出这片商业圈。

电梯运行的声音极其细微，还没能让人听清就被楼下抓娃娃机店的电子音乐和音效彻底遮掩，吊机的机械爪“哗哗”移动，“噼里啪啦”的按键声要争个高低。

环形广场中间的圆形天井盛满了日光，潮玩店的氖灯在白日依旧亮着，各种绚烂的灯牌在闪烁旋转，人声很低很细微，却挤在一起嚷个不停，迟再不需要做出任何思考就加快离开的步伐，速度与封凌一致。

离开那些令封凌讨厌的梦幻色彩，来到单调冰冷的停车场，封凌坐上迟再那辆颜色冷淡的阿斯顿马丁，车门“嘭”地先后响了两次，安全带“哗啦”一声被同时拉开，接着两声“咔嗒”的卡扣声间隔了几秒响起。

两人像坐在广场上一样坐在车座上，相对位置不变，神色不变。

车轮转动，从底盘发出摩擦声，开出停车场，在出口暂停交费，道闸向上一转，阿斯顿马丁继续开上路，沿途的风景无人在意。

四十分钟后，他们维持着在驾驶座上的距离和神色坐在餐厅等待区，左边的封凌照旧低头不语，右边的迟再无聊地翻阅着餐厅提供的书籍杂志。

纸张随着迟再缓慢的动作发出一阵被拖长的“沙沙”声，接着“哗”一下被翻了页。

十分钟后，他们面对面地坐在餐桌前，桌面上碍手碍脚的玫瑰花被迟再示意人撤走，那份呈递过来的餐厅特供情人节礼品也由迟再拒绝收下。

别人到这里来的目的是来度过二月十四日的中午，但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是接暂停工作的封凌来吃一顿午餐。如果封凌乐意搞一些浪漫，那么迟再就可以留下玫瑰花和赠品，还可以将准备已久的礼物送给他，但事实并非如此。

名分已经名存实亡，关系岌岌可危，薄弱的联系也只会在一个月两三次的见面中勉强维持；迟再从没提过分开，封凌也默许他的来访。

优雅的音乐音量弱得刚刚好，服务员的步伐迅速利落而近乎无声，轻重有序的菜品被放在桌布上，酒水入杯是范围内能够听到的最清晰的声音，连餐具碰撞的声音都细小得被隔壁放下杯子的声音掩盖。

正方形的桌子，所有物品的摆放从正上方俯视是一百八十度旋转对称的，两份盘子的圆心处于一条对称轴上，盘子里正中央的菜品一点一点减少，每一次的取食都均匀等量。

用餐结束，两人回到车中，就像来的时候那样离开。

阿斯顿马丁停在封凌家的车库，封凌先下车上楼，留迟再一个人坐在主驾。迟再双手手腕搭在方向盘上，脉搏处恰好被压住。

脉搏跳动了几十下，他也拉开车门锁车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