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水层,岸边人影绰绰。
宋寒枝当即想潜回深处。
但是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毫不值钱的羞耻心。她咬咬牙,准备拖着人出去,但她抓着的那只手却忽然挣开她。
她鼓着腮帮子转头,越千洲扯开蹀躞带,一把将她拽到身前。她面露不解地瞪大了眼睛,吐着血泡推着他胸膛挣扎,被一层襕衫当头罩下。
越千洲将人按在怀里,扣着她腿弯往上游动。
荡漾的水波中央忽地蹿出一道黑影。众人见越千洲衣衫不整地浮出水面,怀里捂着个人,顿时惊愕低呼,按捺不住地伸长脖子,恨不得目光能掀开那层衣服,瞧瞧里面藏着个什么样的人。
“鞋,咳咳……鞋……”细微的呛咳声闷在衣服下,怀里的人双手拽着他衣服,脸埋在他胸口,咳嗽时,呼吸透过里衣,撩得他发痒。
“居然是这位……难怪这么大动静。”
“哇——我好像看到裙角了,抱的是个女子!”
……
近处湖畔挤满了人,叽叽喳喳的,窥视的目光如箭,几乎要将人万箭穿心。
越千洲脸色铁青,视线在湖畔扫过,很快看见他们落水之处。所幸那边离这里尚且有一段距离,又是偏僻之所,还没多少人注意到。
他抱着人飞身而起,踏水从那处岸边掠过,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群人激动地交头接耳。
宋晞不喜拥堵 ,散在人群外围,却正巧离越千洲上岸的地方近,隐约瞧见了他顺手在岸边捡起一物,扬长而去。
她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登时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叫出声来。
他,他手里提的,是姐姐的鞋子吗?
周遭人声很快远去,耳边只余风声。
宋寒枝被吹得发抖,软趴趴地想掀开衣服,头顶上传来一声着恼的低喝:“别乱摸!”
她登时停手,规规矩矩将自己团在越千洲怀里。
越千洲飞燕般划过低空,落入一处清幽的院落中,寻了间房,砰的一声踹开门,几步绕到里间将人扔在床上。
他动作有些粗鲁,但宋寒枝身下是厚厚的被褥,倒也没摔着,手软脚软地扯开头上的衣服。
她眼前稍亮,见越千洲气冲冲地将她的鞋子扔在床边。那鞋子滴着水,上面还覆着条**的袜子。
宋寒枝难堪得想找个地儿钻下去,飞快地扫了眼越千洲,俯身去抓自己的袜子。她领口染了血迹,气息虚弱,脸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伸长手往床下够时还闷声咳嗽着。
“湿的又不能穿,你拿它干嘛?”
越千洲一脚将鞋袜踢进床底,窝火地瞥她一眼,拉过被子盖住她。看她咳得厉害,又掀开被子往她腰间摸索,“你的药呢?”
宋寒枝已经咳得说不了话,只低头摆手,喉咙里发出一阵着撕心裂肺的“空空”声,没多时便蜷缩着伏在床边咳出血来。
越千洲瞳孔微震,躬身将人捞起来抱在怀里,手贴在她后背,内力急泄而出,灌入她体内。宋寒枝身体发抖,感觉他身前滚烫,像火炉似的,便下意识往他身上贴。
越千洲推搡了下怀里的人,“宋寒枝……”
“宋寒枝!”
“你药呢?”
宋寒枝眼前光线黯淡,意识模糊,喃喃道:“……马车里。”
“蓝神月!”越千洲兀地扬声朝门外大喊。
门外贴近一道倩丽的剪影,娇俏的声音调笑道:“头儿,忙着呢?”
越千洲冷道:“去宫门口找药,宋明家的女眷马车,要快。”
“什么药?”
“全拿!”
门外没了声音,那道影子已经不见了。
“冷……”
宋寒枝嘴里嘟囔着,几乎严丝合缝地伏在越千洲身上,不安分地蠕动着。
他像是抱着一滩水,水在怀里放肆地流动,不时拍撞在他身上。胸口热腾腾地抵着柔软的云,随着她的呼吸和咳嗽轻柔地鼓动。
湿衣紧贴身形曲线,腰臀横在他腿上,隔着衣物凹出一个诱人的弧度。
越千洲突然舔了下嘴唇,大手揽住盈盈一握的腰将人搂起来,右臂横在她大腿下,抱着人往外走。宋寒枝迷迷糊糊将头搁在他肩上,像是被他掐疼了,声若蚊蝇道:“你轻点儿……”
“……你闭嘴!”越千洲额头青筋鼓动,一偏头却蹭上她冷冰冰的脸颊,登时加快脚步。
暖烘烘的水汽扑在人身上,让宋寒枝蓦地轻颤起来。
越千洲抱着她跳进温泉里。
冻僵的身体被热汤包裹,没多时全身经脉又活络开。
宋寒枝迷蒙睁开眼。
“站得住吗?”越千洲烦躁地问了句,见她脸色红润了些,试着松开手。
但他指尖刚刚离开,宋寒枝便贴着他直直滑落水中,温软的触感从胸口抚下,越千洲咬牙,陡然将人提起来。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双手架着宋寒枝的胳膊愣愣地将人举着,像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犹豫半响,还是将人搂回怀里,神情窘迫地退到池壁,后背紧贴着沁凉的玉石。
宋寒枝虚弱地靠在他身上,见他呼吸急促地仰起头,喉结上下攒动,缓缓抬手抚上他颈部穴位。
越千洲一把捉住她的手,恶狠狠瞪她道:“老实点儿!”
宋寒枝现在可太老实了,根本没什么力气,由着他将自己的手拢在掌心里,眼睛开出一条细缝失神地望着他。
那眼神没有聚焦,或许也不是在看他,嘴里气若游丝道:
“你的气息,还是很乱……毒没压住吗?”
越千洲一时不知该露出个什么表情,咽了咽口水,别扭道:“我没事了。”
宋寒枝道:“我暖和了……你不用再输内力。”
越千洲冷着脸没吭声,也没停手。
宋寒枝眨了下眼睛,没再说话,只不时咳嗽几声。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外间敲门声起。
“头儿,要送进去吗?”
宋寒枝听到了之前那位女子的声音。
“扔进来。”越千洲道。
他话音刚落,门被推开条缝,一个小包裹精准落向他手边。
越千洲抬手接住,将东西放在玉石台上。他曲下身,单臂揽着腿将宋寒枝抱起来,让她视线与玉台齐平。
宋寒枝裙摆贴着他腰腹淌水,人被抱出水面时,一只光溜溜的脚映入眼底。
“要哪个?”越千洲挪开眼问她,却感觉到大腿根被轻轻踩了一脚。他磨着牙垂下眼,见宋寒枝那只脚已缩进裙底,无奈之下又有些好笑。
有时候,他觉得宋寒枝聪明又知进退。但在有些时候,她又是完全不知分寸的。
比如刚刚……再往上点,她大概就知道什么叫抱薪救火了。
宋寒枝没想那么多,一只手臂搭在他肩上努力稳住上身,指向缠着红绳的玉瓶道:“那个。”
越千洲手指夹开瓶塞,往手心倒了颗药,递到她面前。
宋寒枝咽下药,身体往玉台上方扑,似乎想爬上去。
“又要干嘛?”
越千洲不耐烦地问了句,手臂上抬,索性将人放上台面。
“快到出宫的时辰了。”宋寒枝虚弱撑着地面,往自己身上扫了眼,不由得心中叹气。
她的披风沉进了湖里,全身衣服脏湿没法见人。妆面早被冲干净了,头上的花钿也掉了两只。
这般模样回去,哪里说得清?
“这是皇宫,你以为瞒得住什么?”越千洲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翻出温泉池道:“你换身行头。若有人问起,说是落水被我救起便是。”
他背对着宋寒枝沉默须臾,忽然放缓了语调道:“反正陛下已为我们赐婚。”
他走出去,没一会儿已经换了身衣服,端着套女子衣物进来。
宋寒枝解了发髻,满头青丝散在身上,见他进来,可怜巴巴地望向他道:“大人,你能不能帮我弄干头发?”
麻烦得要命……
越千洲深吸口气,没好气道:“先把你那衣服换了!”
免得等会儿又咳。
他走到外间,拿起茶壶仰头灌了几口冷茶,掀开衣摆坐在桌边等着。
里间响起浸湿的衣物落地的沉闷声,而后是细微的窸窸窣窣。他耳力过人,只从声音就能大概知道她在穿什么。
但她一开始就穿了很久,没再拿第二件衣服。
越千洲转过头,隔着屏风望里面的人。见她人影短了半截,只有头颈的黑影线条清晰,显然半天没起得来,坐在地上换衣服呢。
“你磨蹭什么?”越千洲扬声问了句。
里间沉寂了片刻,他听见宋寒枝声音很细地说了声:“大人……衣服不合身。”莫名有股子委屈劲儿。
越千洲蹙眉道:“蓝神月身量跟你差不多,你将就着先穿上不行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
里间的人不说话了,可他听着宋寒枝仍是没有动弹,着急之下腾地起身,“能不能行?”
他本来想说不行让蓝神月进去帮她换,但他就在屏风边上,猛地站起来好像随时能越过屏风往里面看。
宋寒枝慌忙中结巴道:“我,我……我穿不上!”她软软的调子里带着一丝羞恼,像是豁出去了才说出口。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去。
越千洲愣住,面红耳赤地想明白了她为什么一直没穿好第一件。
可这时候,他上哪儿去给她找合适的抹胸?
沉默了许久,他尴尬地咳嗽一声,侧身贴近屏风,手从顶上伸过去道:“将你脱下来那件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