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宫 第76章 第76章：启程朝启

“湘儿知姑姑意思。湘儿随廖大人同去，百姓失踪一事，湘儿必竭尽全力。”

楚景宁指尖划过季湘脸颊，“湘儿亦当切记万事以保全自身为先。”

“湘儿谨记。姑姑放心，湘儿会好生养伤，争取早日痊愈。”季湘眸光闪烁，她希冀地伸手握住了楚景宁的手腕，脸颊朝她掌心蹭了蹭，“姑姑此番可与湘儿同去？”

烛火摇曳，似于她眸中落下万千数不尽的星光，璀璨而炽热。

楚景宁心尖似有何物轻抚而过，她无奈地摇摇头。

尽管早已预料到楚景宁的回答，但当亲耳闻及那瞬季湘心中仍旧是难以挥散的失落。她有些吃味地拉下着楚景宁的手，但指尖却紧紧勾着。她万分郁闷道，“湘儿早知的，姑姑又怎会放心阿兄孤身在这郢都。”

在何氏眼皮子底下。

楚景宁心口一滞，她张唇欲解释什么，可到口的话却卡在嗓子眼。季湘盯着烛灯的眼睑颤了颤，她吐去一口气扬了扬唇角，“好了，姑姑放心吧，湘儿会好好养伤，亦会护好自己。姑姑便在郢都静候湘儿回来。”

她指尖勾起，轻捏楚景宁掌心，“届时，湘儿再给姑姑带一堆好看的花儿，还要给喜儿带些宫里见不着的花种，也免得她多紧张湘儿靠近那花圃，湘儿不久摘了她几朵花嘛，又不是不还她的。”

她眸子一转俏皮道，“要不是姑姑喜欢，湘儿才不要呢！”

她心中惆怅，只道自己适才不该让她为难的。姑姑只有一个，自己又怎能怪她选了阿兄而舍了自己呢？

“还是师傅师娘的药王谷好，山清水秀的到处都是好看的花儿，待湘儿回去定要多摘些给姑姑带回来。”她眉眼带笑，满心欢喜。

楚景宁轻笑一声点了点她的脑门，“本是你要摘，怎还推到了本宫头上？”

“好嘛好嘛，其实是湘儿觉得好看，便摘了想送与姑姑。”季湘吐吐舌头挽住她，俩道倩影紧贴在了一起，轻风拂过将二人发丝缠绕。“那姑姑可喜欢？”季湘欠身凑近，视线紧追不放。

楚景宁本还想逗逗她，但云梯之上空间着实狭小，她避无可避，嘴角轻轻上扬，拾手挽发，露出一丝笑意轻喃，“嗯。”二人视线交织，季湘心跳快了几分，她耳根微红，眸中满是雀跃与羞怯。

离宫的日子比季湘意料之中来得还快，仇翎来时她正与纪清漓坐于亭下闲聊。此去亦不知何时能回来，她前两日已去拜别了安慕青与楚辰。纪清漓顽毒在身，无疑是这深宫中让季湘最为挂记者。

仇翎遥望亭下畅谈着的二人渐自慢下脚步候于亭外。

今日阳光甚好，不知名的雀儿三五成群的落于枝头，树枝颤动，雀儿惊飞。清风拂过，满园花香萦绕。纪清漓收回视线起身行出了凉亭，“时辰不早了，湘儿，你亦该出发了。此去山高路远，湘儿务必保重。”

“师姐亦要保重。”季湘迈步朝纪清漓俯身行了一礼，“待湘儿回宫再与师姐把酒言欢。”

纪清漓回望石桌上未曾动的那壶酒轻笑，“好呀，下回定不会让你再寻了由头去。”季湘窘迫地摸了摸鼻尖，她彼时不胜酒力是事实，小小一盏便能让她睡上一日。而今若非在宫中有所顾忌，恐醉酒误事，又怎会屡番拂了纪清漓之意？

季湘吐吐舌头，“湘儿可饮不过师姐，待下回，湘儿必拉上姑姑。”她注视着纪清漓神色，后者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哀愁，随即烟消云散。仇翎上前与纪清漓道别。二人身影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院门纪清漓眸中方浮现无尽的落寞。

远行的队伍浩浩荡荡，季湘闭眸与仇翎静坐马车内，此番她将喜儿留在了宫中，她与曾萍萍、石芳二人在浣衣局亦算是患难之交，喜儿机灵，有她在安慕青身旁帮扶季湘亦可安心些。

小桂子坐于车外策马，贸笠与廖维落于三人身后。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马车外渐自传来锣鼓喧嚣之声，仇翎撩起车窗帘，郢都的闹市上人群嘈杂，两只喜庆的舞狮被人潮环绕朝她们的方向逼近。孩童的嬉笑声、小贩的叫卖声交相而起，仇翎视线放远，与群芳阁上之人对视。

那人眉间一枚粉色花钿，三千青丝随意挽起，由一支素簪固定，两缕垂于耳畔，显得娇俏又慵懒。她手持蒲扇，浅绿色的长裙随风飘动，将她纤细的腰身勾勒。

四目相对的那刻，阁上女子倏然搁下蒲扇朝仇翎莞尔一笑，女子正是吟烟。

仇翎心跳漏了一拍，她耳尖染上绯意，忙又压下万般情愫转头看向季湘，后者却不知何时睁了眸，时下正盯着仇翎嘴角勾笑。仇翎顿感视线无处安放，她清咳两声遮掩羞赧。

与此同时，一家不起眼的食肆二楼正缓步行出一面色阴沉的青衣女子，她驻足廊台处，虎视眈眈地凝视着季湘所坐的马车。身后的家丁俯身询问，“小姐，机不可失，我等可要趁乱……”

他眸中杀意尽显。

青衣女子摇头，“不可，且先静观其变。”家丁咬咬牙不再作声。

马儿猛地受惊，人群骚乱，车外惊呼声四起。护送的御卫先乱成了一片，他们手握长枪全部朝向了一边，大吼着阻拦不断涌来的人潮试图维持秩序。

小桂子压下帽檐紧拽马缰趁乱带着马车朝另一边的巷子驶去。其后的贸笠见势策马追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在窄巷中行了一段路后车内早已颠簸得不成样的廖维方撩起车帘探出脑袋。

“三殿下！三殿下！快，快追上去！”他脚下不稳，屡屡朝贸笠身上撞，口中不断嚷嚷着想要叫停前方的马车。马啸声划破长空，季湘从马车上跃下，她视线扫向贸笠。后者会意，一鼓作气提起廖维的后脖领跃车钻入了暗巷。

几人离开没多久巷中便行出几名乔装打扮之人，他们顺着长巷往闹市看去，那群镇压的御卫正被吟烟耽搁着，其中一名这才发觉马车没了影。带队的御卫惊慌失措，地上的车轮痕迹指向了那条巷子，他撇下吟烟领着众人奔去。

那群人随即收回视线压低帽檐坐上马车。

闹剧落幕，人群散去后季湘方止步，她回眸看向贸笠，示意他将人放下。廖维依旧惊魂未定，但到底是经历过一场生死追击之人，很快便明白了时下境况。他面上纱布仍未拆，脚腕在奔赴郢都时跌下马车重重崴了一下，现下还是不大麻利。

他理了理官袍一瘸一拐地走近季湘拱拳作揖，“三殿下下回还是同臣提前说一声的好，臣这把老骨头差点儿又要散架了。”他话落掩唇重咳两声。

季湘失笑，“此番是本殿下思虑不周，廖大人担待。”

“不敢，三殿下简直折煞臣。”廖维有口无心，自也不希望这般惊险之事再发生一次。他艰难的挺直身板道，“只是臣想不通三殿下此举何为？”他微眯双眸扫视起在场其余三人，两个内监一个宫女，这要他如何回朝启县？

他心中郁结，着实不明白季湘撇下那群御卫作何，简直白废了陛下的一片好心。现下莫说有人护身了，便是连马车都没了。廖维不得不怀疑季湘是否当真想要查明百姓失踪一案，他想起至今仍无音信的长子便心中难安，都说这大熵三殿下在一众皇子中是最寂寂无名不得宠的。

皇帝委以三殿下重任时廖维便感不妥，可她三殿下的身份到底摆在那里，尽管担忧三殿下的才能，但廖维亦只有受着的份，万万不敢同皇帝讨价还价，当面拂了皇帝的颜面。他本想着在临行前同长公主殿下求求情，看能否借她之口使皇帝收回成命，再遣了别位大臣随他同行。

他未料到楚景宁不仅当即回拒了他，还少见的动了怒，斥责他不该人云亦云。

廖维不过爱子心切，担心此案不得善终。可他哪里又知道皇帝之所以将此事交予季湘一开始便是楚景宁从中促使。

身后传来脚步声，季湘背手而立，“廖大人稍安勿躁。”

来人近身止步于几人身前，她俯身一礼，“三殿下，廖大人，离都的马车已备好，且随夏莹这边请。”她侧身作引。

廖维看清来人面上一怔，心道：这不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人吗？时下怎会出现在这处？难道说今日一切亦是长公主之意？廖维不由心颤，他再不敢多问，跟上季湘一等埋头匆匆而行。

夏莹领着他们穿过巷子来到一处僻静院落的后门。季湘甫一踏入便瞧见院中停置着的一辆马车。眼下境况已容不得他们挑剔，季湘示意贸笠将廖维扶上车，她则拉了夏莹行至一旁道，“此番有劳夏莹姑娘。”

“三殿下哪里的话？夏莹亦是听令行事。”夏莹心知肚明地瞧了她一眼，“三殿下特拉了夏莹过来可是有何话想托夏莹转告殿下？”

季湘被戳破心思，难为情地摇了摇头，“在下此去亦不知何时能回，该说的此前已同姑姑说尽了，姑姑那处还劳姑娘悉心照料。姑姑平素忧虑过重，遇事难免想得深，久思劳神，姑娘万要不时在旁叮咛。饮食上亦莫要懈怠，葱姜虽可调味，但姑姑不喜食，少放些或是切碎即可。若是变天，早些备衣。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