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宫 第134章 第 134 章：可有偷看

鸟雀叽喳，待季湘再睁眼时晨光已透窗入屋。她转头，身旁却没了楚景宁的身影，她怅然坐起，视线透过碎玉珠帘看到了那不知何时被放回桌上的两只纸灯。她下榻奔至桌边，只见两只纸灯原本凹损下去的地方已复原。

唯那只小兔子灯的脸颊处尚保留着一个浅窝。

季湘喜逐颜开，她急于想见楚景宁，跨步推门却对上正百无聊赖坐于石凳上抛着铜板的秋菊。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那日在司礼监的一些零碎画面，她端详秋菊几息，愈发觉得那日于司礼监所见的小橘子身型举止与其极似。

闻及推门声秋菊方揣回铜板走近，她于季湘身前见礼。

树影斑驳，阳光透过泛黄的叶散落于亭内。楚景宁孤身坐于亭中，她双腿上趴着一只粉白的小兔子。她嘴角噙笑，掌心轻抚着小兔子的背身。

脚步声由远及近止步亭外，季湘微怔，“小兔子！”楚景宁抬眸，季湘迈步入亭，“这是，姑姑养的？”她蹲于楚景宁身前戳了戳那小兔子肉嘟嘟的脸颊。

楚景宁颔首。

季湘轻挠小兔子圆润的脑袋，只觉软乎。

院墙上的小三花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落地，它尾巴高竖，踏着优雅的猫步凑到楚景宁跟前，围着她的裙摆蹭了几下，见楚景宁并未有反应后不悦的“喵呜”了一声凑向季湘。

它以同样的招数蹭着季湘，后者将它抱起坐于石凳上。

石桌上放着两盘糕点，她拾起一块细嚼慢咽。她问，“姑姑何时起的？”

小三花“喵”了一声伸出前爪扒拉着季湘，季湘揉着它的脑袋掰下小块糕点喂给它。

“卯时。”楚景宁拾手抹去她唇角的糕渣。季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垂眸顺着小三花的猫。吃饱喝足的小三花舔舔爪子盯上了楚景宁腿上的小兔子，眨眼间便从季湘腿上跃到楚景宁那儿。

小兔子受惊，后腿一蹬朝地上跳，逃也似的钻入了草垛。小三花紧追不舍，它轻易便将小兔子从草垛里扒拉了出来。小兔子被小三花报复性的咬住耳朵捆在了怀里，小兔子一动不敢动。

季湘撑着下巴望着那俩小家伙，“姑姑不担心小三花将那小兔子吃了吗？”

楚景宁拾杯抿了一口茶，云淡风轻摇摇头，“这府里平素也就那小兔子能陪陪它了，它可舍不得。它呀，也就喜欢欺负它罢了。”

季湘心觉好笑，她拾杯，再看去时那小三花已给小兔子舔起了毛。

立于亭外的秋菊俯身退开，她一路蹦跶着来到画室，“夏莹姐姐。”她推门，屋内正拾掇着画纸的夏莹顿手抬眸，“三殿下可是起了？”

秋菊点点头迈入走近，“起了，时下正与殿下在亭下呢！”她探头拾起桌上的几张画纸翻着。纸上尽是灯火璀璨的郢都街集。她心中喟叹作画人妙手丹青，画纸翻到底时却是一怔。

画纸的一角露出了女子红色的裙摆。

秋菊好奇地将整张画纸抽出摊开。红衣女子的面容瞬间变得清晰，无疑正是季湘。画中的她手提两只纸灯立于桥头，身后是漫天的孔明灯，灯火绚烂，却丝毫不及女子眸中闪烁着的星辉夺目。

秋菊轻喃，“夏莹姐姐……”

夏莹闻声接过画纸卷起，她摇摇头示意秋菊莫要多问。这画其实她早些时候在为楚景宁研墨时便瞧见了。在她的印象里楚景宁已是许久未曾作过一副人像画了。

茶水见底，季湘亦有了饱腹感。去而复返的秋菊跟在夏莹身后带来了仇翎与贸笠的消息。

楚景宁遣退二人望向季湘。

尽管季湘心中万般不舍离开，但她亦不得不回宫了。她牵起楚景宁的手，眼巴巴的望着她，“姑姑，湘儿这便走喽。姑姑见不到湘儿的日子要记得想湘儿，入秋天凉，姑姑千万记得添衣。平日亦要好生用膳，夜里早些歇息。”

楚景宁颔首，“湘儿亦是。”

季湘叹了一口气松开手，她一步三回头，满眼皆是留恋。楚景宁立于亭下遥望着她的背影，秋风拂过，将树头黄叶吹得沙沙作响。小三花围着小兔子在草地上打闹。楚景宁只觉这一刻周遭变得格外安静。

静到让她莫名生出怅然若失的感觉。

可湘儿分明不过回宫罢了。

楚景宁垂眸，眸中是连她自己都未曾想明白的失落。

回宫的马车停靠在府外，季湘接过夏莹手中的小鸡崽灯钻入马车，秋菊将怀里抱着的食盒交给了仇翎。马车声渐远，直到远离长公主府府门季湘方叫停。

马车调转马头驶向八方客。

屋内，季湘开门见山，“昨夜，贸大哥可有从楠儿口中问出些什么？”

三人环坐桌前，仇翎拾壶斟茶，这事她早些时候与贸笠相遇时已有所耳闻，但具体如何并不知。时下亦同季湘般焦急得紧。她将茶杯分别推向季湘与贸笠。

贸笠握住茶杯颔首，“依楠儿所言，她此番突然回来确实是有要事。”他先打消了季湘对梓荗几人的担忧，“湘儿放心，梓大哥他们安然无恙。楠儿此来亦并非因他等。”

季湘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贸笠接道，“她此来乃是替西戎二王子萧澈为西戎王姬带去口信，是关于西戎王室近来的一则秘辛。”贸笠顿语，“萧澈怀疑西戎王于一月前已驾崩，大王子萧宿掩盖了此事。”

二人闻言双双倒吸一口凉气。

季湘问，“那楠儿可有说她是否见到了二王妃？”

贸笠蹙眉摇头，“并未。楠儿说她逃离西戎王宫时萧澈宫殿已被萧宿带兵包围，他二人时下该是被软禁了。”他看向季湘，“湘儿，楠儿昨夜已见过西戎王姬。”

这自离不开他引路。

季湘并未有责怪之意，若此事属实，那么萧芸于情于理皆该知晓。她思忖着西戎王驾崩月余，萧宿却迟迟未敢自立为王，定然是尚有顾忌。萧澈不会不知萧芸若是知晓此事会有何反应，更莫说她时下身旁还带着西戎小世子。

季湘有所猜测，她问，“王姬得知此事后可是急于要离开？”

“不错。昨夜楠儿将此事道出之初王姬确实生了冒险离开的心思。但细想过后并未轻举妄动。我离开时她特托我今日问问湘儿你的意思。”贸笠继而道，“王姬说，西戎王生前曾立下遗诏，但此事知晓者并不多。”

如此便说得通了。季湘想，萧宿顾忌的该是这遗诏无疑。

季湘有些头疼。萧宿狼子野心，若来日成为西戎王只会助长何氏气焰，届时举步维艰的便不止萧澈与萧芸了。季湘想到楚景宁，她紧紧攥拳，心中只道决不能让此事发生。

仇翎握住她的小臂，“湘儿……”

季湘收回思绪，她呼出一口气示意仇翎自己无碍。她面向贸笠，“还劳贸大哥再跑一趟，替湘儿给王姬带句话。”

贸笠松拳起身，“湘儿直言便是。”

季湘转眸望向窗外飘落而下的黄叶，“秋猎之时便是王姬与小世子离都之日。”

贸笠应声出门。

今届采选后礼部便在筹备秋猎事宜，距今已还剩小半月。此处话了，季湘与仇翎亦在贸笠之后离开八方客。她们漫步街头，边置办着一些物件与零嘴边候着贸笠折返。

日升中天，三人赶在午时前总算是抵达曲台殿。尚未入殿，季湘便闻见小桂子叫苦连天的声音，“喜儿，我二人呐失宠了，日后在这曲台殿的日子怕是难过喽~”他抹着鼻涕眼泪凄惨不已，“三殿下您不能这般待小桂子啊！小桂子跟了您这么久，您怎能见着新人便不要奴才了啊！”

他从秋千上滑落跪地，抓住秋千绳捶胸顿足，“都怨奴才，是奴才不争气，留不住三殿下，三殿下您快回来，快回来啊~”他伸手望向殿门的方向，在见及季湘三人身影后霎时怔在原地。

喜儿举起笤帚挥向他，“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你呐就是又想偷懒了！”她一笤帚落在小桂子后脑上，本以为这人会躲，哪知他像是傻了般。喜儿顺着他的视线回头。

季湘三人迈步而入，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喜儿丢了笤帚奔去，她满脸兴奋，“三殿下！奴婢给三殿下请安。”

小桂子羞愧地从地上爬起来，时下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噗通跪在季湘面前，“三殿下恕罪，小桂子知错了，小桂子不该冒犯三殿下，小桂子再不敢有下次。求三殿下饶了奴才这次。”

季湘背手坐于秋千上，她轻晃秋千，戏谑道，“再不敢有下次？可本殿下适才瞧着小桂子你演得甚好。”

小桂子一个哆嗦，他跪爬向季湘，“三殿下……奴才奴才真的知错了。”

季湘噗嗤一笑，“好了，起吧！本殿下还不知你，你那没有下次哪回算过数？”她伸手接过贸笠手上之物递给了喜儿，“赏你二人的。”

二人闻言又惊又喜。

季湘起身入屋。仇翎迈步跟上。屋内，仇翎将几盒糕点放下，坐于桌边拾壶斟茶。季湘绕过屏风更衣，她探出脑袋望向仇翎，“烟儿可有托仇姐姐给我带何物吗？”

说到这个仇翎方想起，她从身上抽出一本话本放到桌上，“有的。”

季湘三下五除二将衣裳套上便奔了去，她拾起话本，双眸放亮，翻了几页后爱不释手。仇翎清咳了一声，季湘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话本抱在了怀里，“有劳仇姐姐，下回再见，我再亲自同烟儿道谢。”

她撞了撞仇翎肩头，“仇姐姐可有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