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府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白小柒被囚禁在那座偏僻的院落里,不得擅自外出。每日清晨,会有宫人来教她宫廷礼仪和漠北的习俗,她学得很认真,没有丝毫懈怠。她知道,反抗是无用的,唯有顺从,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殷桢很少来看她,偶尔会派人送来一些补品和衣物,都是些上好的东西,却让白小柒觉得更加疏离。她知道,这些不过是为了让她保持良好的状态,以便顺利完成和亲使命,就像在精心喂养一件即将被送出的物品。
这日,白小柒正在院子里练习漠北的礼仪,忽然一阵眩晕袭来,她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床边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医,正在为她诊脉。殷桢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可怕。
“督公大人,公主殿下并无大碍,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体内寒气过重,才会晕倒。”老御医躬身道,“只需好好调理,便可痊愈。
“调理?”殷桢的声音冰冷,“本督给她送的补品,难道都喂了狗?”
站在一旁的仆人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下:“督公大人饶命!奴每日都按吩咐给公主殿下准备补品,可公主殿下……可公主殿下总是吃不下。白小柒睁开眼,看着殷桢冰冷的面容,轻声道:“督公大人,不怪她们。是我自己没胃口。”
“是,督公大人。”老御医躬身应道。
殷桢又看了白小柒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从那以后,殷桢来看她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有时是在她练习礼仪的时候,有时是在她用餐的时候,他总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压迫感。
有一次,她在院子里看书,不小心被书页划破了手指,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她正要找纱布包扎,殷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手里拿着一瓶金疮药。
“过来。”殷桢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白小柒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殷桢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给她涂抹金疮药。他的指尖依旧冰冷,动作却意外地轻柔。
白小柒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却被殷桢紧紧攥住。
白小柒不再动弹,任由他为自己包扎。她低着头,看着他俊美却冰冷的侧脸,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愫。她知道,这种情愫是危险的,他们之间,隔着身份的鸿沟,隔着人质与囚主的关系,更隔着那早已注定的和亲命运。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在这座冰冷的囚笼里,殷桢是唯一能给她带来一丝暖意的人,哪怕那暖意,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涂抹完金疮药,殷桢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要走。
“督公大人,”白小柒忍不住叫住他,“谢谢您。”
殷桢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不必谢。本督只是不想让你出任何差错。”说完,他便大步离去。
白小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小柒的身体渐渐好转,她与殷桢之间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殷桢依旧话少,依旧冰冷,却会在她练习礼仪累了的时候,让人送来一杯热茶;会在她看书看得入神的时候,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打扰她;会在她偶尔流露出思乡之情的时候,沉默地递给她一块荷花酥——那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点心。
白小柒知道,殷桢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他做的这些事,或许只是为了让她更好地配合和亲,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可她还是忍不住心动,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深夜,白小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了在冷宫里的日子,想起了母妃,想起了殷桢。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和亲北狄,那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地方,等待她的,或许是更加孤独的生活,或许是不测的命运。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白小柒警惕地坐起身,只见一道玄色身影从窗外闪过,落在了庭院中。
是殷桢。
他怎么会来这里?
殷桢走进房间,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银狐裘。他走到床榻边,将披风递给白小柒:“夜里凉,披上吧。”
白小柒愣住了,没有接过披风。
“你怎么了?”殷桢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眉头微蹙。
“督公大人。”白小柒的声音带着哽咽,“您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是人质?是我母妃的替身?还是……”
她没有说下去,却已经红了眼眶。
殷桢沉默了片刻,将披风放在她的床头,声音低沉而沙哑:“本督把你当成……白小柒。”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涌入白小柒的心底。她抬起头,看着殷桢的眼睛。那双冰冷的凤眸里,似乎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认真。
殷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子,早已超出了人质与看守的关系。从第一次在冷宫里见到她,看到她那双清澈而倔强的眼睛,他的心就已经乱了。他习惯了冰冷和算计,却唯独对她,狠不下心来。
他想要保护她,想要让她远离那些纷争和危险,可他身不由己。他是督公,是陛下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