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海鸥:我们的春天未曾到来 第14章 泡菜与红烧排骨的思念

姥姥小心翼翼地将那台老式缝纫机搬出来，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品。缝纫机是深褐色的，机身上有些许划痕，却依然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姥姥的嫁妆，"姥姥一边擦拭着缝纫机，一边轻声说，"你妈妈小时候的衣服，都在这做的。"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缝纫机的每一道纹路，眼神温柔而怀念。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给缝纫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小榆儿蹲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这台老旧的机器。她注意到踏板上的皮革已经磨损，露出里面的金属，却依然闪着微光。

"你妈妈的第一条裙子，"姥姥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就是在这上面做的。"她的手指轻轻拨动转轮，发出细微的咔嗒声，"那时候她可喜欢了，天天穿着不肯换。"

姥姥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仿佛看到了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在院子里转着圈，裙摆飞扬。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缝纫机的边缘，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这是你妈妈小时候不小心划的，"姥姥轻声说，"她当时吓坏了，怕我骂她。"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闪过一丝黯然，"我怎么会骂她呢......"

小榆儿看着姥姥微微颤抖的手指，突然感觉鼻子一酸。她注意到缝纫机的抽屉里露出一角布料，是淡粉色的，已经有些褪色。

姥姥顺着她的目光，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一些碎布，还有几张泛黄的纸样。她的手指颤抖着拿起一张纸样，上面还留着女儿稚嫩的笔迹："妈妈做的裙子最好看了！"

"你妈妈小时候，"姥姥的声音哽咽，"总喜欢坐在我旁边，看我做衣服。"她的目光落在缝纫机旁的小凳子上，仿佛看到了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专注地看着她穿针引线。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客厅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姥姥依然坐在缝纫机前，目光温柔而哀伤。她的手指轻轻拨动转轮，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姥姥弯着腰，双手稳稳地捧着那个青花瓷泡菜坛子，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打碎这承载着记忆的容器。

"这是你妈妈最爱吃的泡菜，"姥姥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我每年都做，想着万一她回来......"

小榆儿跟在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大缸。缸身上绘着精致的图案，在厨房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酸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姥姥，"小榆儿扯了扯姥姥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我能尝尝吗？"

姥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的眼角泛起细密的皱纹，像是盛满了温柔："当然可以。"她轻轻揭开坛盖，一股浓郁的泡菜香立刻弥漫开来。

小榆儿踮起脚尖，看着姥姥用筷子夹出一小块泡菜。泡菜呈现出诱人的红色，上面还沾着几粒白芝麻。姥姥小心地吹了吹，才递到小榆儿嘴边。

"小心，"姥姥轻声提醒，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小榆儿。

小榆儿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酸辣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吃！和妈妈做的一模一样！"

姥姥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她看着小榆儿满足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筱雅，也是这样眼巴巴地等着她的泡菜。

"你妈妈小时候，"姥姥的声音有些哽咽，"也总是这样缠着我要泡菜吃。"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坛身上的花纹，"有一次她偷吃太多，肚子疼得直哭......"

小榆儿又夹了一块泡菜，这次是递给姥姥："姥姥也吃。"

姥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的眼角泛起泪光，却努力保持着微笑："好，姥姥也吃。"

厨房里弥漫着泡菜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酸味。姥姥看着小榆儿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突然感觉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被填满了。

"以后，"姥姥轻声说，"姥姥教你做泡菜，好不好？"

小榆儿抬起头，嘴里还含着泡菜，眼睛亮晶晶的："好！"

收拾房间时，姥姥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布娃娃。"这是你妈妈五岁时的生日礼物，"她轻轻拍掉娃娃身上的灰尘，"她一直抱着睡觉，直到......"姥姥的声音哽咽了，没有说下去。

小榆儿的房间被重新布置过。姥姥带来了新的被褥，上面绣着小小的樱花图案。"你妈妈小时候最喜欢樱花了，"姥姥一边铺床一边说，"每年春天都要去公园看樱花。"

姥姥在厨房忙碌。泡菜的香味飘出来，混合着糖醋排骨的香气。小榆儿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姥姥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她的动作和妈妈很像，却又不太一样。

"来尝尝，"姥姥夹起一块排骨，"看合不合口味。"

小榆儿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当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绽放时，她的手突然顿住了。酸甜适中，肉质软烂，入口即化——这味道，和妈妈最后一次做的红烧排骨一模一样。

她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却固执地不肯让眼泪流下来。她又夹了一块，这次是连着骨头一起咬，仿佛这样就能离妈妈更近一些。

"好吃吗？"姥姥轻声问，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小榆儿点点头，嘴里塞得满满的，说不出话来。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和妈妈用的碗一模一样。

她又夹了一块排骨，这次是带软骨的部分。妈妈以前总说，软骨最有营养。小榆儿记得，最后一次吃妈妈做的红烧排骨时，妈妈也是这样说的。

"小榆儿，"姥姥的声音有些哽咽，"慢点吃......"

小榆儿却像是没听见，继续狼吞虎咽。她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思念都咽下去。排骨的汁水沾在嘴角，她也顾不上擦。

突然，她的动作停住了。筷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肩膀开始颤抖，却依然固执地低着头，不肯让姥姥看见她的眼泪。

"妈妈......"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妈妈做的排骨也是这个味道......"

姥姥的手颤抖着伸过来，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小榆儿却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妈妈只是出去买菜了，"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的目光落在厨房门口，仿佛下一秒妈妈就会推门进来，像往常一样笑着说："小榆儿，妈妈回来了。"

姥姥的眼眶红了。她站起身，轻轻抱住小榆儿颤抖的身体："小榆儿......"

"妈妈答应过的，"小榆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说要教我做饭，要看着我长大......"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姥姥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泪终于决堤，她却固执地不肯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