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韵哭喊:“殿下饶命,我,我是贵妃的人,更是宫中六品官,有官阶在身,殿下要杀我,敢问臣是犯了什么罪。”
林韵没法子,宋青峰是真想杀了她,她若不辩解,就真死在这了。
宋青峰不屑道:“不过是宫中一个婢子,孤杀了就杀了,还要何原由。”
“殿下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臣若不明不白死在钦州,贵妃会怎么想,朝中其他大臣会怎么想。”
宋青峰垂眸,目光落在求饶的林韵身上,如今一个宫中婢女都能威胁他了。
“以下犯上和欺君。”
林韵心中泛起一股悲凉,她真的要完了。
沈聪提起林韵的已经向外走,他不能脏了主子的衣衫,只能在外面处决。
主子并不弑杀,所以他选择一刀毙命他举刀向林韵喉咙处劈去。
“住手!”
徐照野脱口时利刃已经出鞘,距离太远唯一能救林韵的方式就是打掉沈聪手上的刀。
急忙中她抽出腰间的匕首扔过去,他的刀被匕首弹开,整个身子也因这股里不由得向后退。
徐照野来不及顾忌林韵,她一个箭步冲到正厅,因速度太快,跪地行礼时,膝盖在地上脱出两道划痕。
徐照野顾不上两腿火辣辣的疼痛,叩首道。
“末将中军校尉林佑堂叩见太子殿下。”
沈聪怕宋青峰有危险迅速回身追上来,“放肆!”
徐照野抬头沈聪的刀口正盯着她的脖子,她正身跪着不卑不亢道,“殿下请听末将一言,若此话仍不能平殿怒火,殿下再杀末将不迟。”
“说。”
“末将刚从知州府出来,钦州知州打着买官的幌子,勒索他人钱财,若被人识破就杀人灭口,殿下可以借此拉拢钦州知州为自己所用。”
宋青峰沉默半刻,突然笑了起来。
“钦州知州敢买官你可知为什么,他是左相赵晏升的门生,你要我拉拢他,是何居心!”
徐照野一时无话,她带兵打仗多年从不参与朝中事,也不打听朝中人,什么左相右相,朝中局势她一概不知,但从宋青峰的话里,她察觉到太子与左相赵晏升并不对付。
朝中百官结交时最怕站错队,钦州知州早就已经投靠了左相赵晏升,这时再拉拢无异于嘲讽太子太蠢。
混迹官场的都知道,朝堂上反复无常的人死的最快,他们的信任感因为他们的叛变都在各处消磨殆尽了。
徐照野就是犯了这样一个致命的错误。
所以,她也和林韵一样被判了死刑。
“殿下,既不能为我所用,那就蓄势待发。”徐照野在最后一刻发挥了她战场上的果断,她虽不了解官场,但人都一样,于我有利,用之,与我不利,弃之。
“沈聪,退下。”
宋青峰对她起了兴趣,“继续。”
“赵晏升纵手下胡作非为,我们若此时发作,左相必然会舍掉这颗棋子,与他不过舍了一个知州,但与殿下无益,反而会将自己暴露,倒不如坐视不管,把这个把柄握在手里,在暗处埋下一颗钉子,等东窗事发后,所有的钉子爆发,陛下到时会怎么想?”
“你叫什么名字。”宋青峰语气温和起来,眼中的杀气也消散了。
“末将林佑堂。”徐照野伏地道。
“很好,明日来找孤,孤有事与你商议。”宋青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照野,无声走出去,林韵惊魂未定瘫软在地,宋青峰从她身边走过时,冷声道:“孤留你只是因为他,你该好好谢谢他。”
“臣谢恩。”林韵声音微颤,跪送太子。
两人一人在堂内跪着,一人在门外跪着,直到外面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两人才抬头,劫后余生地相视一笑。
“你怎么才来啊。”像是埋怨又像感激。
“对不起没我来迟了。”终是徐照野先道了歉。
林韵虽然性子骄纵些,可她也因这一时的冲动差点使两人都遇了险境。
她的性子总是急,一次是先生,一次是林韵,是该改改了,徐照野边想边去扶林韵。
经过这惊险的一夜,两人心中个隔阂少了些,林韵也收了自己的脾气。
“表哥,该用早膳了。”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林韵亲自送了早膳,徐照野用过早膳,就让林韵备了车。
她要去都督府,还要把她从知州府带出来女子一起带过去,徐照野正要出门,就见到嬷嬷焦急向这边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嬷嬷欲言又止,终是不好说出来,道了句,“林公子还是您自己去看看吧。”
徐照野心下疑惑,跟着嬷嬷一路走,前方的吵闹声越来欲烈,还没等徐照野听清前面在说什么,一个赤脚女子就从一群嬷嬷的阻拦中跑出来。
为了甩开身后的人,她像只无头苍蝇满院乱转,突然她看向徐照野的方向,就朝她跑过去。
徐照野伸开胳膊,把她拥入怀里,问道:“怎么了?”
女子散着头发,眼神迷离,只穿了一件中衣,像是做了噩梦,口里喊着:“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谁?”
“石,石……”女子惊恐四望。
“钦州知州石庆绪?”
女子点点头,徐照野把她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轻声安慰:“没事了,在这很安全他杀不了你。”
随后她又对追上来的嬷嬷问道:“你们把她怎么了。”
嬷嬷被冤枉的大叫,“林公子我们哪敢做什么,只不过是按照小姐的吩咐为她更衣,可她一见到我们就大喊大叫,我们怕吵着小姐公子,就想……”
“好了,你们下去吧,剩下的事我来。”徐照野斥退她们。
等到女子情绪平缓了徐照野对她道:“你愿意相信我吗?”
“公子。”女子抿唇叫她,又羞愧的低头,“我与他们一起骗你,你为什么要救我出来。”
徐照野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故意的,她从小颠沛流离,没有亲人也没有家,钦州知州石庆绪把她带回知州府后院,还派人伺候她,她曾以为她找到了家,但自从梅儿开始往后院带人来,她平静的日子就此打破。
那些人看到她,眼中尽是贪婪,他们并不在乎她,仿佛她就是他们的一个物件,等到她把人带到床上,知州府的人就进来把人带出去。
她以为只是把那些男人关到大牢里,教训教训就放了,后来梅儿说漏了嘴,她才知道那些人都被打死了,此后每来一个男人,她就知道他们很快就要死了。
她好想做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她会对每个男人说快跑,可他们却放肆的对她笑,没有一个人跑,他们也跑不出去。
女子很感激徐照野觉得她不坏,可她也害死了好多人,她的报应已经来了,“我要死了,对吗?”
徐照野扭头看她,坚定对她道:“你不会死,我把你送走,送到他也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我走了你怎么办,他不会放过你的。”女子握住她的手,担忧道。
“无事,我不怕他,他也杀不了我。”
“那我……”女子娇羞的问:“那我还能再见你吗?”
徐照野笑道:“我们会再见的。”
她们上了马车,徐照野把她带给宋青峰的金甲卫,宋青峰要带她去哪她不清楚,但这样又何尝不是保了她一命。
“末将林佑堂叩见太子殿下。”
“林校尉请起。”宋青峰扶起徐照野,他未着锦衣,反而穿得和平常人一样,一件宽袖的白色素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苦读的书生。
宋青峰眉眼平和,笑起来如沐春风,“林校尉可知兵曹参军一职。”
徐照野恭敬答道:“兵曹参军,掌管军中军需调度,调配各军粮草,是军中一个重要的职位。”
“不错,程岳军中前几日死了一个兵曹参军,因无合适人选便一直空着,故此,孤与军中副督帅夏同治各举荐一人,程岳这人胆子小,怕得罪人,两方都不肯收,但他又没有合适人选便答应明日在军中比试,谁赢了谁参任,孤要你争这个位置,你可有把握。”
“末将愿一试。”
宋青峰一敛脸上笑意,“不是一试,是必须,你必须要拿到兵曹参军一职。”
“末将明白了。”
徐照野想要退下,又听宋青峰道:“我已让沈聪备了房,你住在这比住在林府安全。”
徐照野又何尝不知,他把自己安排在都督府,就是为了控制自己,上次来时还有都督府的府兵,如今只剩了他的亲兵护卫。
说明宋青峰已经彻底接管了都督府。
沈聪把她带到房间,屋内已经收拾好了,书案上也摆了许多账册。
宋青峰想的很周到,她是武将,对于账务梳理并不熟悉,故找了些烂账让她练手。
徐照野几乎一夜没睡,太子带来的都是些边防旧账,她要从这些旧账中理出一个头绪,夏同治推荐那人曾在户部和兵部任职,熟悉军务和账务,要在此次比试中胜出,她就只能在此下功夫。
“咚咚咚”沈聪在外敲门,“林校尉可醒了。”
徐照野抻了抻腰,把整理好的账册放在一侧。
“沈护卫,有事。”
“您忘了殿下交代的事了。”
徐照野顶着一夜的倦意推开门,“我已经收拾好了。”
沈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徐照野既没换衣服,甚至还有两个显眼的黑眼圈。
“林校尉,你这样如何能赢。”
“沈护卫,我若赢了怎样?”
“你本就应该赢,别忘了你们的命都在殿下手中?”沈聪反驳道。
徐照野与他说不清,把整理好的账册交给她,“交给殿下看看如何?”
宋青峰翻看账册,每一笔进账和支出都和详细,他心下一惊问道:“这是他一夜整理的。”
“正是,属下觉得他这个人太自大,容易……”
“你觉得他赢不了。”
沈聪想起刚才徐照野的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就失了对她的信心,“夏同治带来的人很强,属下查过,他曾在兵部调配过一军粮饷,也因此被调到了户部,不过因为一桩案子被弹劾才被贬下来,您看看那个叫林,林佑堂的,他能做好吗?”
宋青峰也并无把握,长叹一声,“姑且只能信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