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醉氧 第4章 Chapter 4

“姜姜！”

身后远远传来一道女声。

姜暖瑜闻声回头，是冯沙沙，正在木栈平台那头冲她来回招手。

她看了眼身边的梁齐，小声：“是我同事……”

梁齐没说话，眼皮一抬看向她背后。

冯沙沙小跑着过来，距离拉近，她脚步也慢下来，眼神在面前两人之间来回转。

姜暖瑜表情稍有些不自然，介绍：“这位是梁齐梁先生。”又补充了一句，“云景的梁先生。”

梁齐顺势向冯沙沙投去目光。

冯沙沙顿时猜到这位大概就是杂志社今天采访的云景一把手。

她一向灵活，这会儿反应却慢了半拍，眼中也惊讶难掩：“……您好，梁先生。我是《Florian》的编辑……”她没说自己名字。

梁齐也并未纠结，只道：“你好。”

冯沙沙垂眸讪讪笑着。

姜暖瑜飞快瞥一眼梁齐，刚才的话题，此刻有冯沙沙在，也不好再继续。

招呼打完，三人之间一时没话了。

“两位接下来什么安排？”梁齐最先开口，“远的话我让人送你们过去。”

冯沙沙一听这话，觉得这个梁先生真是随和周到，先前的拘谨立马消散不少。

她半恭维半真心地说：“我们坐摆渡车就可以，很方便！”

梁齐也不强求，看了眼手表，目光扫过两人：“那你们随意。”

冯沙沙连连点头。

视线和姜暖瑜相触时，梁齐点了下头算作道别，重新按了表跑步离开。

等他的背影渐渐远了，冯沙沙感叹道：“我的天啊……这个梁先生看起来好年轻！我以为这种老总级别的，怎么也得四五十了呢。”

姜暖瑜还回味着梁齐那个疑似停了半秒的眼神，一时没回应。

“啊？”冯沙沙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

“哦。”姜暖瑜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呀？”

冯沙沙皱眉：“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姜暖瑜冲她笑：“你重说，我听着。”

“我在说这个梁先生，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冯沙沙又感叹，“你说他那么忙的大老板，还用专门的时间运动健身，怎么有那么多的精力啊？我下班之后只想在沙发上躺着。”

提到梁齐，姜暖瑜莫名没敢接话。不料冯沙沙直接问：“姜姜，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姜暖瑜想到表白的事，脸上顿时一热，含糊其辞道：“也没聊什么，就刚好碰到。”她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跑出来找我了？”

“我回来发现你不在座位上了啊，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肯定又静音了。”

冯沙沙大咧咧道：“我虽然不在座位上，但知道你在那儿坐着，心里才踏实。”

姜暖瑜对她这独特的黏人劲儿也是没话说，含笑摇摇头。

*

当晚，姜暖瑜和冯沙沙又看了几轮烟花，回房时已是凌晨。

简单洗漱后，她倒头就睡，连窗帘都忘了拉。第二天日上三竿，阳光爬上枕头，直晃在她眼睛，她才缓缓转醒。

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睡意又少了几分——都要十二点了！

微信里，一条冯沙沙早上发来的消息：「姜姜，我男朋友坐一早的飞机来陪我过周末啦，我过完二人世界再找你！」

姜暖瑜回了个「好」，手一松扣过手机。在沉默中斗争几秒后，她揉着宿醉发沉的脑袋起了床。

从浴室出来，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顺手点开度假村的小程序。

她本来只用小程序刷房卡，此刻仔细翻看，发现里头的功能相当齐全。支付、地图、区域功能和餐厅简介，预约服务、推荐路线等一应俱全。

她划着屏幕，忽然被马术俱乐部的板块吸引，随之就有点心动。

之前在拍摄现场看过别人骑马，感觉是一项又酷又潇洒的运动，可她还从没试过。

这么想着，她点了预约，决定今天就骑马了！

她选了件吊带背心配五分裤，海边的太阳还是挺毒的，她又在外面套了件版型挺括的衬衫。

照镜子的时候，她看着一身白的自己，莫名觉得和昨天晚上梁齐的风格有点像。

她多看了几秒，忽然就抿唇笑了。

*

马场离度假村主区域很远，摆渡车一路开过大片连绵起伏的绿地，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姜暖瑜租了套骑马装备，换好后在等候区听工作人员讲解马匹品种、习性与安全须知，眼神却不自觉飘向马场，内心期待又兴奋。

终于轮到她上马，一位身着专业马术服的女教练牵来一匹栗色的马。

“第一次骑马吗？”

“是。”姜暖瑜点头。

教练看出她紧张，笑道：“你可以先摸摸它的鼻子。”

“……啊？”姜暖瑜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马，有点发怵，犹豫着不敢出手。

“不用害怕，它很乖。”教练抓起她的手，引导她触碰马儿的鼻梁。

马毛油亮顺滑，温温热热的，手感居然还不错！

而且那马看着高大，被抚摸时，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性情竟十分温顺。

姜暖瑜顿时放松不少。

教练很快开始带她熟悉骑乘动作，从上马、握缰，到发号、转向、收缰、停马，逐一讲解演示。

姜暖瑜悟性高，平衡感也好，在教练的引导下，很快就适应了节奏，到后面已经能独自驾驭马儿小跑。

和她想的一样，马背上的感觉的确不错。

虽然遮雨棚挡住了头顶的蓝天，但身在高处，视野豁然开朗。马儿跑动时，风从面颊耳边擦过，马蹄踩在软土上发出“哒哒”的声音。一切都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她很喜欢，也很满足。

马靴很硬，骑马时不觉得，从马场出来换回鞋子姜暖瑜才发现，她两只脚踝的内外侧都已经磨破了皮，且伤口在靴子里捂得有点发炎，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一天下来，她只在等候的时候吃了块小面包，此刻胃已经在严重抗议。

好在马场虽远，旁边就是一家餐厅。她想着先填饱肚子再管脚上的伤，只用清水冲了一下伤处便作罢。

太阳快要落山，户外的空气却仍是灼热。一出空调房，脚踝在热气的憋闷下刺刺地疼，连带着走路都不太利索。

姜暖瑜刚迈上餐厅门口的坡道，身后便响起两下急促的喇叭声。她本想赶紧靠边，可脚上的疼痛让她动作慢了一拍。

司机显然没耐心等她。汽车并未减速，几乎是擦着她的后背开了过去。

车在门口停下，车门打开，景尧戴着墨镜从主驾驶下来。

他把钥匙抛给门口待命的泊车员，绕过车头时，目光往后扫了一眼。

姜暖瑜一瘸一拐地到了门口，正微蹙眉瞪着他。

她一向不擅长与人争辩，尽管对方刚才的行为非常不礼貌，此刻人在面前，她也只能用眼神试图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时，又一辆商务车停在餐厅门前，姜暖瑜无意回头瞥了眼。车上下来的几人皆穿着运动装，大概是从高尔夫球场过来的。

她不想再在门口跟人置气，泄气地垂了眼，抬脚往餐厅里挪。

她刚走了没两步，景尧摘下墨镜，抬了抬下巴，问：“昨晚来我房间的就是你吧？”

这句话，加上那张摘掉墨镜的脸，姜暖瑜一下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昨天误闯的阳台主人吗？

心里的那点不满情绪瞬间被尴尬取代，她抿了抿嘴巴，倒是无话可说了。

景尧又打量她一眼，忽然移开视线，看向她身后。

姜暖瑜也顺势回头，一帮商客模样的人里，她一眼看到了梁齐。

他带着顶鸭舌帽，和昨晚一样，仍是一身白。polo衫搭配长裤，裤腰松松地挂在胯骨处，更显得他身形挺拔修长。

他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姜暖瑜立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不该先开口。

商务车上下来的人陆续进了餐厅，唯独梁齐仍在外头，看向停在门口的景尧。

两人隔空对视着，谁也不说话。片刻后，景尧扯扯嘴角，发出一声轻笑。

梁齐松了眼神，缓缓开口：“景尧，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景尧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话，笑得整个上半身都在抖。

“我踏进梦禾岛那一刻，梁总不是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现在这一出，是在宣示主权吗？”

梁齐表情未变，气定神闲地直视着景尧。他唇角始终挂着似有若无的笑，眼底却透着相当迫人的厉色。

姜暖瑜感受到两人之间弥漫的火药味，心里暗暗打鼓，却不知该为谁揪心。

景尧言语轻佻，攻击性十足；梁齐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丝毫不落下风。

景尧目光紧紧盯着梁齐，面上笑容逐渐消失。

他没再说什么，摊开手，扬眉退后两步，转身进了餐厅。

等景尧进了门，梁齐这才将视线转向姜暖瑜。

他几步到她面前，开口前，先瞥见了她脚踝上的伤。

伤口接触空气后更加红肿，行走的动作不断拉扯挤压，渗出的液体把白色帆布鞋的边缘都染了色。

梁齐顿时皱了眉，偏头仔细扫了一眼，确认情况后，抬眼问她：“怎么弄的？”

姜暖瑜还没从他态度的转变中缓过神，梁齐不等她回答，侧身朝彭泽勾了勾手：“送姜小姐去处理一下伤口。”

姜暖瑜忙摆了摆手：“没关系的，就是刚才骑马被马靴磨到了，不严重的，我回去自己处理就可以。”

梁齐看她一眼，说：“医务室就在附近，处理完他会送你回来。”

“真的不用麻烦了……”她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发不足。

梁齐无声看她半刻，没再劝，转身回车里拎出一个小药箱。

姜暖瑜看着他手中的药箱，怔怔地不知所措。

梁齐经过她时，下巴指了指餐厅的玻璃门：“来。”

姜暖瑜望着他挺拔的背影，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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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