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桑来在家一连待了三天,但却没怎么出现在祁明琛眼前,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像把自己囚起来般,吃饭都要阮稚萍送过去。
就在最后一天的下午,客厅的沙发上终于多了个人,闻桑来坐在长沙发上,祁遇则是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两人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副要开始长谈的模样。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资料,闻桑来只是拿起来看了几眼,眼底越显出几分不耐,但还是放下和对方交谈几句。
祁明琛在楼上听不清两人的对话,目光却在他们身上停留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
祁遇得到让利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但表面还是面不改色,她状似不经意般挑起话题,低声问:“你明年什么走?”
“三月初。”他说这话时,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惫,闻桑来随手点了支烟咬在嘴里,沉默一会儿开了口,“我这几天没去公司,一直在家里待着。”
其实祁遇今天特意打扮一番,把她本就眉目如画的脸衬得更加明艳,高雅气质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
祁遇没想到会这么快,当即面色一怔,但又瞬间释然,开口问:“一定要去美国吗?”
“要去的。”闻桑来指尖夹着烟,姿态悠然地看向她,嘴角缓缓勾起,开玩笑般问道,“舍不得我?”
祁遇被他这句问得有些脸红,但却还要面色从容,若无其事地说:“那还回来吗?”
“看在那边发展怎么样。”他说话时,左手喜欢慢慢转动中指的戒指,仿佛在抚摸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
祁遇很久以前就注意到闻桑来的习惯,这是对方在绝对放松时才会展露出的姿态。
闻桑来往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眉头紧锁,心里像是藏着事,最后还是无可奈何般,低语:“你知道的,季时初对我有恩。”
祁遇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她正准备说出离别的话时,却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
这个时间点女佣已经离开,祁遇下意识往楼上看去,脸上的表情霎时变了,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她又不可置信地去看闻桑来,沙发上的人抬起头,挑起眉梢看了祁明琛一眼,随后唇角扯出一个温柔的笑。
祁明琛原本打算去厨房倒杯水喝,在路过空荡荡的茶几时,又改了想法,给客厅里的两人也倒了杯。
“哥……”祁遇看着祁明琛,忍不住叫出声。
祁明琛有些意外地和她对视上,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在闻桑来面前说出自己的身份。
而闻桑来也是一副意外的模样,但很快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说:“你们是堂兄妹?”
祁明琛没吱声,一旁的祁遇一时也没回答,思索片刻后,片刻后回答了是。
闻桑来看着两人相似的面容,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但也没在那方面多想,他说:“祁小姐要不要留下吃顿饭?”
如果这放在以前的话,祁遇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这次她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是礼貌而温和的拒绝了。
“那我叫司机送你。”闻桑来作势要站起身时,祁遇快速拒绝了,说外面有人在等,便拿了些文件匆匆离开了。
祁明琛跟着闻桑来把她送出门,回到屋里看见茶几上的文件和一些表格,他不清楚两人在楼下那么长时间到底是不是只谈了公事。
他回过头看见正走过来的闻桑来,目光又停落在对方中指的戒指上,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问:“这是你的订婚戒指吗?”
祁明琛只听说过商业联姻,还没见过真正的。
闻桑来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中指的素戒,幽暗的眸光里掩藏着秘密般不可透露,说:“不是,好久之前买的,你信吗?”
“信。”祁明琛听到这样的回答,微微放下些心,他往前走着,没有再回头看。
吃完晚饭,女佣洗了些水果放在客厅,祁明琛根本没心思去看,阮稚萍正在把碗放进洗碗机,闻桑来站在餐厅门口低头划着手机。
没一会儿,他感觉到身旁的沙发陷下去一块,祁明琛都不用想就猜到那个人是谁。
闻桑来吃了颗车厘子,指尖又捏了一颗递到祁明琛嘴边,被对方避开,拒绝道:“我不吃。”
祁明琛不吃,他便把那颗也吃了。
厨房里传来碗碟的碰撞声,玄关处的女佣轻轻推门离开了。
这显得客厅里更为空荡寂静,片刻后,他听到祁明琛像是喝多了般,突然问:“我是谁?”
闻桑来似乎觉得有趣,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转过身去看对方的神情,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
祁明琛依旧眉目疏淡,眼眸剔透地仿佛冬日里湖里的水,没有任何波澜,十分平静,眨一眨眼,便可以荡漾开涟漪。
他略微迟疑,故作淡然,最后唇角牵起笑意,抬起手去摸对方的头,说:“你是我养的鸟。”
闻桑来这样说话,语气里也听不出戏谑,祁明琛难得表现出脆弱地模样,他淡淡地扫过对方的脸,最后垂下纤长眼睫,掩住眸底深处的涌动。
几秒后,他取下自己左手的戒指,拿起祁明琛的手戴上,发现尺寸有些大,但也不至于掉下来,只是稍微有些松。
铂金的素圈配上白皙修长的手指,闻桑来只觉得赏心悦目。
他轻轻放下对方的手,说:“你留着戴吧。”
祁明琛感受到中指的凉意时只觉得心中一动,他几乎是立刻去看闻桑来的神情,发现对方的表情多了几分郑重其事,他睫毛颤了颤,犹豫半天还是开了口:“重要的东西不是放在抽屉里吗?”
见对方难得像小孩子般计较,闻桑来的心里突然松动几分,连说话都不自觉放轻了不少,他也终于说出了心里的实话:“爸爸妈妈留给我的,也很重要。”
听到这个回答,祁明琛的心里像是被细密的雨点敲打,压抑情绪也忍不住办法,他眼眶里盛着泪,只觉得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低头用手背擦掉那颗因控制不住而落下的眼泪。
祁明琛再次抬起头时,眼底红红的有些湿润,在对上闻桑来那双沉静的双眸后又有些羞赧地垂下眼,把脸埋进对方的手臂里弄湿了袖子。
闻桑来偏头看向祁明琛时,眼底满是无奈和纵容,他抬起另一只手,干燥的掌心附在对方细腻光滑的后颈上,指尖慢慢摩挲着,温声开口问:“需要我说‘爱你’吗?”
回应他的,是祁明琛压抑地哭泣声。
最后他也没有说出那三个字,因为闻桑来知道,一旦自己将那句话说出口,未来分别后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至此,林间漂泊的孤鸟归了巢,而渴望鸟儿的人类,也终于放弃了捕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