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风云往事 第81章 旧账未完

到家后手机自动连WIFI，万子星知道贺语宙必然给自己发消息，他把手机设置成静音藏在被子下，呼了口气。

刚才那个Z中女生大概是贺语宙招惹过的，虽然他说会断干净，一直以来也没露出偷吃的马脚，万子星还是不舒服。

洁癖的人，对别人的污点极难容忍，他不理解世上怎会有做不到洁身自好的人。何况贺语宙当时是故意的，罪加一等。跟贺语宙把占有欲表现在黏人上不同，万子星温和内敛、爱憎分明，他表白那天就要求贺语宙把沾染的桃花落花，拿大水枪冲走，不如此他绝不接受。这葫芦按下去还好，但瓢浮上来也让他烦躁。

小三等回主人，从黑暗的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在万子星的腿上打滚、睡觉，还会扒着两条短腿检查万子星的作业，质检合格就会摆尾巴，印上猫爪戳。

“小三，你真可爱。”万子星一边说一边笑她的名字。

小三刚到家时没这么温顺，经常躲进看不见的地方神隐。不过几日，胆子愈发大了，先前只敢在夜间出巡领地，然后能靠近每天添食水的万子星，渐渐也能在白天看见她的身影，后来还敢爬到做饭的沈媛背上，最后一步是下楼视察常威和水果店。

万子星跟猫咪玩了会儿，写完作业和额外练习题，到睡觉时间才掏出手机。贺语宙没让他失望──24条微信，3个未接视频通话，8个未接电话。

万子星冷硬的一颗心，在看到不重样的流泪表情包和认错的话，以及对方控诉“你不能这么对我”时，反原则地软化了。万子星插上耳机线，回拨，贺语宙马上接了。

可两人都憋着气，沉浸在无光无声的海底，将要窒息。

贺语宙忍不住先开口，语气是曲曲折折的恨，“你故意折磨我吗？你满意了？打电话做什么？”

万子星不想让舅舅舅妈多心，声音压得很低，但贺语宙听来就像他厌恶自己似的，“你没事我挂了。”

“没事？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没事？”背景音里有什么摔碎了。

万子星没惯着：“本来就是你的错。”

“对！”贺语宙大声道，“我活该！活该我被扇，活该你不理我！”

贺语宙突然揪着头发笑，笑到最瘆人处，把电话切了。他这么快切电话反而让万子星无措，再打给他，贺语宙一律掐断。

光锥之内：好吧，我也不对，我刚才有点讨厌你，所以没看手机。

光锥之内：明天到我家吃饭，陪我去给小三体检吧。

贺语宙销声匿迹。低三下四换来个冷屁股，他不是那么贱的。

万子星躺在床上，他在哪小三也挤在哪，钻进被窝和他头对头，黑曜石般的眸子映出他的星瞳。

“你怎么这么黏人？”万子星拨了拨她的爪子，猫咪张大嘴，却发出软糯磁性的奶音，圆嘟嘟的掌伸到万子星脸前。

“真像你爸，不过比你爸乖多了。”

万子星找角度拍了数张三花美喵的床照发朋友圈，配文“床不大不小，睡你刚刚好”。

回复最快的竟然是卜彗年。

Comet：它洗脚了吗？

光锥之内回复Comet：你真没边界感，洗了。

江南十六月：Oh my God！梦中情猫。

苹果酱（林檎）：这么小，打一巴掌能哭很久吧。

光锥之内回复苹果酱：保护我方小三。

假期来了（付嘉琪）：你曾经说是狗党！

光锥之内回复假期来了：我叛敌做猫党了。

苹果酱回复光锥之内：猫猫叫小三？！

江南十六月：放个耳朵，名字背后的故事。

光锥之内回复江南十六月：贺语宙起的。

江南十六月：那就不奇怪了。

万子星回完消息，睡意也差不多占领了高地，彻底闭上眼。十分钟后小三从床上爬起来，进行夜间探索，探索五分钟左右后又睡在万子星身边。周而复始。

自从小三成为万子星的床伴，后者就告别了深度睡眠，觉轻，容易做梦。这次他梦见利顺德的房间，即使开了灯也很黑，贺语宙肩膀垮垮地坐在床边，望着漆黑的窗外。万子星连叫他几声，他充耳未闻一样，没转过来。万子星生气地走到他面前，发现他两只眼成了血窟窿。

“贺语宙！”万子星被梦境里的洪流卷挟冲了出去，醒来浑身冷汗。

小三瞪着大眼睛，不明白他发生什么，但是凑到他怀里按了按，仿佛在说：“人，别一惊一乍的。”

万子星灌了一杯水，抓起床头闹钟。虽然每天定时，但万子兴从来不用闹钟叫醒，今天起得更早，4点55。

手机没有信息。

万子星拉开窗帘，尽量安静地收拾好出门，临走告诉家里唯一知道的小三，“我晚上带你做体检。”

小三跟他亲了亲，轻轻哼了声。

大门打开，万子星就跳进另一个天地。他觉得昨夜的问题并不严重，贺语宙有错在先，怎么也不该他去哄，明智地分析过后，万子星的脚步没有迟疑，去学校。

但20分钟后，他鬼使神差地站在利顺德等电梯。

走到贺语宙的套房门口有些情怯，他做了番心理准备，腹稿都没打好，刷卡了，万子星觉得门锁变绿那声尤为尖锐。

进门他差点被玻璃杯绊倒，放眼一望，屋内承受浩劫，所有东西都在它不该出现的位置。写完的作业泡在水槽，遥控器扔在盥洗室地面，小黄人跟着脾气无定的贺语宙实在遭罪，躺在一片碎碗瓷片之间。

房间里没有贺语宙，他也不在该出现的位置。

万子星发完微信打电话，双管齐下找人。但是贺语宙执拗到底，再也不接了。

万子星把小黄人抱起来，放在书柜上。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早起，玄机在这。他把贺语宙的家勉强拾掇出样子，将贺语宙的书包收好一手提起，另一手拎着大袋垃圾，走去学校的一路都在给贺语宙打电话。

越打越想掐死他。

他在贺语宙的手机留下3条微信，6个未接来电的纪录。

到校后，万子星替贺语宙交上各科作业，安安静静地坐下早读。到了7点55，贺语宙还没来，盯早自习的数学陈老师问：“贺语宙请假了吗？”

詹月举手回答：“没有，但是他作业都交了。”

“啊嗯？”全班转过头，惊悚地看着空位，仿佛能看出幽灵。

自从和万子星正式在一起，贺语宙没迟到，也没旷课过。这也反向说明，他情绪化到了任其主宰的地步。昨天放学一同回家的六人，五个都在回想细节，眼神貌似流离地游走。

正说着，贺语宙出现在门口无精打采地喊“报告”。

陈述招手让他进，但看见贺语宙的脸骇得拦住，“你你你，你怎么了？不行还是回去休息吧。”

“不用。”贺语宙垂着头走到自己的末位。

他故意低头且挡脸，大家看不见，就没过意，但他一坐到位子上，就把无辜的齐莹吓得叫了声。

齐莹刚见过血，尚在敏感期，对红色耐受不良。

大家闻声转头，这才看见贺语宙掩藏的那张脸。眼白全是赤红色，脸上还有青肿，像是会出现在急诊室的脸。

万子星着急地问：“你跟人打架了？”

贺语宙漠然地趴在桌上。

万子星举手说：“陈老师，贺语宙得去医院。”

“去吧。”陈述看他那样子有点不放心，“歇一天也可以。”

万子星站起身，推了推他，“我送你去。”

“我不去！”贺语宙打掉他的手，不厌其烦地怼了句，全班都能听出他态度很不好。

万子星绷紧了唇，轻如蚊蚋地说：“走吧，我很担心你。”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除了组里人，班里听不见万子星那句低语，直接就是贺语宙没头没脑的嘶吼。

全班第一次遇到除老师之外的虎啸山林，宛如丛林间受惊的小兽，躲起来侦察。万子星很难堪地站在贺语宙旁，谁都看出他俩又双叒闹别扭了。

他俩好的时候、坏的时候都惹人注目，因为极端。毫无保留的好与全力对抗的冲突，无不惊天动地。

陈述拿着数学书，用中年男人和缓劝慰的音调说：“贺语宙，学习不急于一时之功。万子星，你陪他去看看。”

“我不去，我没事。”但这句话夹杂着怨气，口气不善。

“贺语宙，你再这样我叫班主任了，我叫不动你？”

贺语宙赌气地坐正，“我不用看！”

陈述妥协，山不过来他只好过去，走近看贺语宙的伤，语气又柔了两度：“你不愿意去医院，去趟医务室总可以吧？你留这万一出事，跟我虐待你似的。”

贺语宙心烦意乱地默了阵儿，起身顾自走了，走的时候横冲直撞，像个亡命徒。那学闹的稟性丝毫未改，不定时爆发。

他把万子星甩那儿。

陈述却向万子星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低声说：“有事汇报班主任或王主任，我连堂，过不去。”

万子星磕磕绊绊地追出去了。

陈述扭身向讲台走去，“学习压力可能转化为精神压力，没关系，这很正常，同学们要学会疏导情绪，做情绪的主人。来，今天我们还是讲新课，跟紧我。”

詹月：“起立。”

全班：“老师好！”

陈述：“请坐。”

粗圆的胳膊往课件上一划，从密密麻麻的题目叙述里抠出线头，顺蔓摸瓜。很快，同学们就忘记前段插曲，紧锣密鼓的高中不允许他们游神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