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风云往事 第65章 何所未来

贺语宙的视线从电影上移过来看万子星，他的男朋友几次睡撅过去又咂嘴正回来，眼睛睁开不到两秒，头又以新的角度撅。

万子星对言情剧无感，口味是直男式的动作片、剧情片、科幻片，偶尔也接受常纾推荐的动画片。他要是写作业或健身都不这么犯困。

头发半干不干的，水珠顺着白得透明的皮肤往下流都未察觉。贺语宙坏笑，嘴都笑不拢了，低头含住一颗小水珠，顺着它下滑的痕迹舐干。他调小了电视音量，里面的舞池音乐澎湃，音量低了后却像情人的呢喃，咬字暧昧，气息蛊惑。

万子星没醒，贺语宙如法炮制，又吃掉第二颗、第三颗……要不是觉得万子星衣服少，他多想撕了这件。贺语宙用鼻子轻轻蹭过他的鼻尖和眼睛，点在脸颊上，错乱的气流笼罩着意识，万子星睁开眼，水色朦胧地瞧他，那样清纯的水色却勾撩着纯粹的**。

气氛暧昧笼罩，贺语宙声音低柔沙哑地问：“想睡了？”

“嗯。”

“那我给你吹头发，吹干了再睡。”万子星被他拉到镜子前，乖巧地闷声不吭。

睡意千丝缠绕，吹风机的暖风扫去一部分捆缚万子星意识的丝网，万子星轻轻环住贺语宙，贴得很近。

“这我怎么吹？”贺语宙停了手。

万子星的眼睛像盛满星星的小船，曳着星河万年的情意驶进他的海，“贺语宙。”

爱意带有迷乱的蛊惑，恋人种种平常之举都带有旷世之美，万子星只是看着他，他都仿佛寄身在安恬流动的星海。

“林檎跟你是初中同学，你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

语声像大雾一般轻柔苍茫，“她说你初中特别优秀。”

贺语宙促狭一笑，“你才知道捡到宝了，可我已经不是……”

万子星突然强硬地说：“你给我变回去。”

“嗯？”

万子星坚定而不容反驳地说：“我喜欢优秀的，你给我变回去！”

“你都没见过初中的我，怎么说喜欢那个。”贺语宙把吹风机往洗面台一放，下巴支在万子星头顶，声音发懒，百感交集，“我以前随随便便就能考进前三，这回才考十五……我变不回去了。”

怪不得他对成绩不满意，可他有什么资格不满？

万子星更紧地圈住对方的腰，仰头看他，“高一四分之三的时间你在干什么？不听课，睡觉，打架，还**……”

“我有那么差劲吗？”贺语宙突然推他，但离远了他首先不高兴，又把人拽回来，“你心里就是这么骂我的？骂我**？我就是跟女生试试看行不行，我这样还不是你气的！”

“那就叫**！算了，不提。”万子星提了也头疼，目光避向别处，那些事他压在心底最深的土层，永远不想再掘出来，但也许最深的埋葬也最靠近心脏，他时常会在亲密时掠想起那些片段，醋瓶子盆倾瓮倒，内心酸涩。

“反正你过得很荒唐，你心里得有数！”万子星重重捶了他胸口，把那股酸气还到他身上，嫌弃地说，“你这15名也是吃老本得来的。从现在，你要老老实实像个高中生，努力学习，感情专一。”

贺语宙听前面还皱着眉，听到最后骤然笑了，把万子星揉进臂弯里，“你也特别喜欢我吧。”

两人安静地抱着，没有继续吵。从那场世纪大战后，两人尽释前嫌，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真心，所以对话总在恰当的程度歇止。

这次万子星先示好，唇珠点过贺语宙的颈子和下颏，肌肤轻昵，一路向上延伸，献出自己。

万子星不过看着纯良而已，勾起人来特别要命。明明有板有眼，说话一股子劝学味儿，但他无辜地眨个眼，再柔和地看过来，自己只当寻常，却能让贺语宙发疯。贺语宙就表里如一，外表像野兽，亲热更像野兽，抱着人啃跟进餐一样。他也想优雅点，最好跟万子星一样带点欺骗性，怎奈天生不会。

两人把床头灯关了要睡，万子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你答应了吗？答应就得做到。”

“做什么？”贺语宙咬着字问。

万子星知道贺语宙是那种顶流氓的坏小子，一时语塞。

“你说啊，做什么？”鼻息扑到万子星脸上。

“我说，你唔啵……”

贺语宙将人弄到意识涣散，抬起身俯视，“你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学习唔……啵啵唔……”

万子星终于被放开喘口气，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始作俑者装不知情，“你怎么说一半又不说了，我怎么知道？”

“贺语宙！”万子星一字一顿，借着窗帘透出来的光翻身把人按着打，“我跟你拼了！”

“哈哈哈哈哈。”两人像夜里打架挣地盘的动物，扔下去什么也不知道，最后筋疲力竭地叠着睡了。

第二天醒来，两人仿佛忘了昨晚打得热火朝天，刷牙时肩并肩站在镜子前，你侬我侬。

万子星率先吐了水，赢在起跑线上，飞快抢了贺语宙的牙刷给他刷了刷脸蛋子。

“靠！”贺语宙边笑边骂，他赶紧漱口，万子星已经逃到健身房，弯在跑步机上笑出声。

不一会儿，贺语宙在健身房的透明玻璃后出现，万子星知道危险了，但还是笑得直不起腰。

“让我看看怎么收拾你。”贺语宙上来挠他痒痒。

万子星有痒痒肉，同学间玩笑地摸下腰拍下腿都会让他过电般颤抖。贺语宙早就发现了，只要近身肉搏，万子星百分之百没有胜算。两人毫无顾忌地笑闹，肢体接触是寻常，偶尔眼神绞缠才难办，万子星腼腆地挡住眼，贺语宙却要把他捞过去。

健身房响起两声警报般的咳嗽，两个男生顿时停下，循声看去。

贺语宙脸色一变，腹诽：只要他们早上来健身房，就会遇见NPC大爷。老年人觉少，所以早起的花园、早点铺、公交车上都是老年人，听课领鸡蛋的也是。

早起真是对年轻人没好处，连自己的空间都没有。

大爷如三星堆青铜面具的长脸一拉，以严肃不起来的哏都方言严肃问：“你俩又干嘛呐？天天不上课就腻乎一块，你们爹妈不管吗？”

万子星松开贺语宙，并且有礼貌地说：“爷爷，今天周六。”

贺语宙冷哼一声，他可不爱搭理陌生老头儿，纯属是为了应和万子星，且还是那句话，“我后妈死了。”

“你后妈死了没有爹吗？”

“我爹忙着找下一个后妈。”他的话把大爷噎住了，伦理道德那块的思维中枢在倾圮坍塌，重组运行。

大爷抻开锻炼得硬朗的身体，感叹：“可怜的娃啊！”

万子星寻思贺语宙还是那么能胡说八道。

贺语宙超勇地拍了拍胸脯：“不可怜，我也有老婆。”说着就跟万子星隔空亲了个嘴。

你有病吧！万子星脸色骤变地瞪着他，躲得远远的，冲出去按了电梯下楼。

“唉呀！介嘛玩意儿啊！”大爷发出辣眼睛的尖叫。

贺语宙追万子星上了电梯，不管两位老人在背后嚼什么舌根，他不在乎，那一刻他只是想说出来。

万子星绷着脸。他棱角深邃，肤色冷冽，生气时很明显地拉出距离感。贺语宙没皮没脸地凑过去，“老婆，生气啦？”

“满口胡话！”万子星不禁厉声呵斥。

贺语宙仿佛不知脚下有雷，一触即发，还嚣张地演上杂耍了，“我们也该有个昵称，你要是不愿意当老婆我当也行，老公──！”他夹着声音喊。

万子星陌生地瞥他一眼，脸绷得更紧，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反而大难临头一样。想到他昨晚还深情款款，一早上就不是人了，贺语宙也涌上团怒火，口气不善：“艹，大早晨你给我甩特么脸子！”

万子星觉得僵着不是办法，挑明了问：“你怎么能跟人说这种话？”

“怎么了？他顶多住俩礼拜，再说他又不认识咱俩！”

“我们的关系不能告诉任何人！”

贺语宙猛地顿了下头，牙齿咬着颊肉，现出生气的怒相。他曾经想问万子星，要不要公布关系，现在不用问了，他已经知道答案。

“为什么不能？”贺语宙问得坦荡。

万子星反问：“还用说吗？”

“怎么不用说？”

电梯门开了，贺语宙粗鲁地拽着万子星的领子把他拎出来，“有什么说不了的？”

万子星用力闭了闭眼，“我们俩是男人，家庭、学校、社会都接受不了！”

“特么的怕接受不了你找我干什么？”贺语宙在走廊里大喊，不知是不是万子星多心，他总觉得贺语宙说完，各个房间都有动静，仿佛所有屋子里的人跑到大门后，正通过猫眼窥视他们，窃取他们的秘密。

万子星浑身不舒服，好像赤身**在市井中央被围观，“我们进去说。”

贺语宙甩手把房卡扔进垃圾桶，“就在这说！你特么什么意思？”

“你非要闹得满城风雨吗？”

“怎么就满城风雨了？再说，满城风雨又怎么了？”贺语宙嘎声问，“你跟我在一起迟早有天会被知道的，还是说你根本没想和我长了？”

万子星如遭雷殛?，当即矢口否认，“不是。”

但是电闪雷鸣中，贺语宙耸立在他面前，把他看得一清二楚──贺语宙根本不信。

万子星咬了咬唇，用自己口袋里的房卡刷开了门，撑着半扇门等他进来，见他不动，央哄似地说：“你进来说。”

他的反应是十足认定此事不可见人了。

贺语宙闷声进来，刚带上门就踹碎一个花瓶，瓷片飞到万子星脚边，他知道贺语宙在给自己折磨。

万子星确实没想和他长。

所有的青春恋情有长的吗？更何况是同性？不要给青春戴过多王冠，它只是青涩美好的一段时间而已，同时懦弱而无力。他们不见得比常青万嵩强，也不可能对抗得了世间千军万马。

那他为什么对贺语宙说谎？

因为如果说实话，贺语宙大概率扭头就与旧爱们复合，校内校外都把他视同仇人。万子星是真受不了。

他想留下这个人，跟他好好走一段，给迷惘的岁月找个支点，在熔入世俗的炉前留一段干净纯粹的爱恋。

他以为贺语宙也是这么想的。他今天才知道不是。贺语宙的内核是一块浪漫无暇的结晶，而他已经斑斑驳驳带着刮痕了。

不行，我得稳住他。

万子星慌张地想，我得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