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风云往事 第64章 明珠蒙尘

高一年级期中考试成绩单迅速在拱照高中掀起海啸，消息不胫而走，又掀翻了高二高三的办公室。

那个刚把头发染黑，刚老实了两个礼拜没出去打架的贺语宙，考了年级第十五。苍天啊，对兢兢业业饱学终日的孩子太不公平了！

首先怀疑作弊或不正当收买答案。

各科试卷单独拿出来比对，但最末考场的人给他抄不了一点，也不存在其他考场给他传答案的可能，除非年级第一给他抄。但年级第一是朵高岭之花，女生，内向，跟贺语宙没交集。收买答案更是天方夜谭，学校保密工作很到位，试卷袋都是当场考试拆封的，连老师都是开考后才知道题目。

所有怀疑不攻自破。

贺语宙的理科均为满分或接近满分，但并非没有瑕疵，最低分政治70，有点可惜。可惜个屁啊！万子星知道他就临时背了一道题，能拿70已经达到中等水平。

这个曾经把实验（2）班平均分拉下来的倒数第一，成了跑在前面的车头，班级排名第7。因为他的逆袭，（2）班有史以来第一次排在（1）班前面，领先1.85分。

班里第一仍是男班长卜彗年，第二名是“小公举”毛弋丹，詹月第六名，林檎第八名，英语课代表刘思齐是第九名。万子星没能完成进步50名的指标，进步7名基本稳定，班内进步一名，倒数第六。

按照这个进度，他大概能在高中毕业时离开倒数十名。

至此，万子星达成“整个小组除了他都是全班前十”成就，他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但看到贺语宙那份成绩，又觉得高兴，好像侍弄许久的花儿开放，开花本就是奇迹，还开那么美，让人喜不自胜。

相反，贺语宙倒没什么，看见排名和成绩脸色沉沉。当张珂在讲台上表扬进步同学，尤其重点表扬贺语宙，他还那副意兴阑珊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他装逼。

班会课上，张珂分析完本次考情，就组织班级前十名和突出进步同学去拍照留念。万子星一下子觉得身边很凉，贺语宙临走前从后面捏了下他的锁骨，万子星明白地“嗯”了一声。

贺语宙成了老师面前的红人，谁看见这个可塑之才都得夸两句，期待他大鹏展翅，不堕青云之志，班会课又被叫出去了。

这节班会由卜彗年盯自习，他比詹月盯自习的标准低，同学们说说话、讲讲题、聊聊闲天都可以，不闹大动静就成。一伙人刚经受完期中考试的洗礼，学校不放假自己也要放松，商量攒局玩个游戏，选大家好上手且时间不长的，最后就选到了“谁是卧底”。

“水豚”王富国主动承担做签的责任，做好了给大家抽，参加游戏的詹月、万子星、林檎、张芃蓝、刘思齐、付嘉琪各抽了一张。

玩家每轮要用一句话描述自己抽到的签，不可直接说出词语本身，描述既要迷惑卧底又能提示同伴。卧底存活至剩余2人为胜利，平民淘汰卧底则胜利。

所有人同一时间打开签，万子星这张写的是“卜彗年”。

这选的描述对象太近了！他不禁往前看了眼班长，就一眼，詹月付嘉琪看完签的动作也这样，万子星基本能确定谁是同阵营的。

“水豚”慢吞吞地说：“第一局，从付嘉琪开始描述。”

参加人围成个圈，按照付嘉琪向左的顺序依次说。

付嘉琪合上签，简单到他没过脑子直接开口：“帅哥。”

第二个是詹月，给的是同义词，“英俊。”

万子星回答：“才貌双全。”

这一局的关注点全在外表了。

林檎接道：“脸没的说。”

张芃蓝找补说：“形象佳。”

刘思齐闹着：“你们说了半天都是啥，根本判断不出来好吗？我不说长相，最佳身高。”

只有他给的不一样，而且身高方面每个人的“最佳”都不一样，第一轮投票把刘思齐投出去了。

付嘉琪哈哈大笑：“你会不会玩？就是要说的差不多搞伪装，我第一个冒那么大风险，结果你最后一个还不会装。”

王富国面色不动地宣布：“游戏继续。”

刘思齐不是卧底。

第二轮从张芃蓝开始，她憋红脸酝酿半晌，好几次欲言又止，给了个模糊评价，“亦正亦邪。”

直接说斯文败类太明显了，没法欺骗卧底。

林檎早在她想的过程中决定好了，“善于伪装。”

万子星抿抿唇，“幽默。”

詹月跟得很快，“坏人。”

付嘉琪说：“有个性。”

这一轮投票出现分歧，卧底伪装得特别好，谁也看不出来，只能凭直感盲选。投票时大家带着往常玩游戏的情绪，谁爱说谎、谁不好对付的旧账翻出来，最后詹月以两票的微弱优势下去了。

第三轮继续，又从付嘉琪开始。

付嘉琪：“成绩牛逼。”

万子星：“坚持。”

林檎：“天才。”

张芃蓝：“优秀。”

万子星下去了，游戏还在继续。

刘思齐奇道：“这卧底谁啊，装那么像！”

接下来是最后一轮，揪不出卧底的话卧底就赢了。

张芃蓝谨慎地描述：“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生，好多女生喜欢。”

林檎点了点头，“他……即使堕落过也能重回高处。”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卫生委员苹果酱，感觉她把自己暴露了，林檎脆声问：“怎么了？”

付嘉琪掩着笑说：“宣传委员知道该给谁投票了吧，我说完咱俩就投。他是班长。”

林檎脸色一变，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签才意识到自己是卧底，蒙着眼笑：“我还猜别人是卧底呢，没想到是我……”

付嘉琪伸手找她要签，“你上面写的谁啊，跟班长这么像？”

──贺语宙。

脸没的说，天才，善于伪装，重回高处。

“重回高处”这句话暴露了林檎的卧底身份，也让他们产生疑惑，贺语宙就是个学闹，撞大运考了回好的，怎么叫重回高处？他没在过高处好嘛！

林檎温声说：“他以前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付嘉琪狠狠同意，“他现在也挺炸的。”

林檎歪了歪头，“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我跟他初中都是翔宇的。”

大家第一反应都是，“哇！好厉害！”第二反应则是，“翔宇的怎么到拱照来了？”

市重点学校也存在分层，最好的是市重五所，五所中又以三所最为杰出，分别是翔宇、耀华、一中，另外的两所有忝列之嫌，但也远远好于其他学校。拱照高中在第三梯队市重九所里，论实力打不过五所，在另外四所里倒是老大。

林檎无奈地回答：“你看我在这个学校成绩还可以吧，以前在翔宇是被碾压的可怜虫，没辙，学不过那帮变态！”

她的话让大家对市重三所的恐怖有了更深认识，全都不说话。高中学子都是考场老将，早在厮杀流血中认清自己和对手的实力。可以说，他们拱照的学生，一定比普通学校的强，但对那种特强的学霸学神，追星赶月也没用。

实力之间有如天堑，他们是被考试磋磨俯首的普通人，承认这种普通亦是人生的一环。

万子星问：“那贺语宙呢？他跟你在一个班？”

“不在。”

“那跟你同一个考场？”刘思齐问。

“也不是。”林檎挥了挥手，“全校都认识他。”

付嘉琪笑得直拍桌子，“他现在也是啊！”

林檎接了句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的话，“但那时他是天之骄子。”

“三年始终第一，学生会主席，班长，团支书，所有活动大会的主持人，不仅人帅好说话，还家里开公司，出了校门坐迈凯伦。”林檎一口气说来，把大家吓成石像。

付嘉琪：“这是学闹？”

刘思齐：“这是学闹？”

张芃蓝：“你不是认错人了？”

林檎白他们一眼，“他的脸我能认错？再说一个，初中排莎士比亚的英语剧，他演罗密欧，多少女生报名朱丽叶你们都猜不到，好多女生提议为了艺术加吻戏，当然，老师没许。”

“中考100天的誓师大会，让他在广播里给全校同学介绍学习方法，以前都没有这个环节，因为他才有。”

林檎好像再次溯洄那段光影，在她因成绩而过得极为压抑的时期，有个人像天神一样在高邈的穹顶照耀，让她心生向往和触不可及的绝望。当她以为跟那人缘分已尽，却在高中班级又看见他，可他完全变了样。

说话拖腔带调，行止散漫轻狂，那些优点全被他抛弃了。林檎好几次鼓足勇气想跟他说，别再这样了，做回原来的你，我们大家都喜欢的你。

可是看到他恣睢放纵的样子又不敢说了。她不想解释，自己也曾是仰望他光环的芸芸凡者之一。

万子星又捡到恋人遗失的光环，它们像滩涂上琳琅的珠贝，总是不经意被冲上来，也许更圆润硕大的还藏在深不可测的海底。

放学后，两个男生买了点简餐带上楼，边吃边看沈媛推荐的电影，贺语宙开始接地气地点评：“这种男的不能要，用生命威胁女主跟他在一起，玩脸皮厚那套的人没下限。”

剧里男女主躺在马路上，飞过一辆车差点撞到他们，他们起来跳了支舞，情定。

贺语宙脆生生地嚼着胡萝卜，“这俩人好得莫名其妙嘛！”

万子星坚强地抵抗睡意陪着他，清洗过的短发散发出馥郁的香，边梢凝出明澈的露珠，有些被万子星碾碎在毛巾里，有些则顺着锁骨下滑，一直穿过胸前白嫩的皮肤，水痕像是无色无形的媚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