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若谷,草盛虫飞,两个人穿过植物气息浓郁的花园,按了门铃。
崔鑫正在客厅沙发上处理工作,目光先放到前面的万子星身上,而后移到高大的贺语宙身上,不等任何人开口,不自觉站起身。
贺语宙笑道:“崔律师,好久不见。”
崔鑫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语宙,你居然出来做家教了!”
“不是,我陪朋友。”
三人坐下,保姆端上三杯热茶和茶食点心。
“去把小允喊下来,稍等我片刻。”崔鑫把手头的工作完成,端起珐琅茶杯问,“庚遥的股份变更我听说了,需要法律援助可以随时找崔姨。”
“反正我的钱也不少,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贺语宙端起茶杯慢慢品尝。
申允下楼看见多出的那个人,也万分震惊,“你怎么来了?”
“客气点,我是你家教老师。”
申允坏心眼地感慨,“你怎么沦落到拱照高中了?”
贺语宙大马金刀往那一坐,牛气熏天地说:“是金子在哪都发光!”
申允牵着cindy,跟崔鑫道了个别,“出去聊。”
申允和贺语宙相熟,一路上活泼地吐槽,大骂特骂那个欠打的人,“你也不管管你那哥哥,两面三刀虚伪狡诈,在老师面前装好人,活儿推给我,埋怨也落我身上,荣誉都是他的!”
贺语宙双臂枕在后,“他这招老厉害了,我爸就吃这套,认为他是好孩子我不是。”
“甭管你多优秀,他都能给你使绊子。”申允侧头问,“你后面怎么打算?出国?”
万子星也忆起来,贺语宙曾打算高一结束就去澳洲。他看了眼男生,贺语宙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不去,我参加高考。”
“啊?”申允嚷道,很为他惋惜,“那不可惜你了。”
“大学、工作都能出国,着什么急。”贺语宙想起来,“对了,我朋友不再做兼职了,后面他就不来了。”
万子星插了一句:“我说要做到月底。”
“听我的!”贺语宙霸道地回答,“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崔鑫以前担任过庚遥的企业律师顾问,两家常把孩子放在一起,所以贺语宙和申允小学玩过两三年。
“你最好跟我客气点,我也是你哥哥。”申允抱肩说。
“啊?!”反应最大的是万子星,他揪住贺语宙,刚才听说申允的同学是贺语宙的哥哥已经很意外了,申允也比贺语宙大?
“你到底多大?”万子星问,都做恋人了才发现贺语宙有好多事他不知情,他不能不知情。
贺语宙勾起一丝笑,“我比你小一年零两个月。”
“……你入学早?”
申允耸耸肩,代为回答:“不是。他以前可逆天了,小学跳过两级,我们那堆人里最优秀的别人家孩子。”
跳级这个词,万子星只在传说中听过。他逐渐发觉贺语宙身上围绕着许多他不知道的光环,钢琴十级,跳过两级,富二代……还有什么?
另外,也就是说……
万子星脸腾地烤成红薯,他跟一个16岁的男生谈恋爱!
虽然学生期间情窦初开是正常的,但万子星觉得18岁以下,14是一道门槛,16又是一道门槛,贺语宙刚踩在第二道门槛上,他算不算猥亵儿童?想到此处,万子星仿佛看见持枪警察和冰冷铁窗。
申允和贺语宙聊起以前的事,万子星没有心情理会,完全沉浸在犯罪的自责自省中,心里说:那些亲密的举动可再也不能有了,贺语宙还是小孩呢,虽然他188比自己高半头,但他真是小孩!
万子星捂着脸,悔不当初。
他怎么能做这种事?他还是不是人了?从今天起,他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贺语宙原以为他是一时受到冲击,不认为是多大的事,回酒店关上门,只剩他们两个,他把人按到门上,低下头想亲。结果万子星使出洪荒之力,直接给他推出五步远,贺语宙没预料到,坐了个屁股蹲儿。
16岁儿童不急着起身,就张着腿坐在地上,满脸受伤的表情,“又怎么了?”
万子星怀着歉意扶他,“贺语宙,你太小了,我们不能……”
“就差一岁!”贺语宙比着手指叫嚷。
“真的不行,等你长大了,再考虑这件事。”
“艹!所以你说的那些话,又不作数了?”贺语宙霎时双目鲜红,红得能滴出血。
万子星侧过脸不敢直视,“我以为你只比我小两个月,但你真的太小了。”他结结巴巴地补充:“你……对这些事的看法,还不成熟……就是说,等你长大了,你也许会后悔,所以我们做普通朋友吧,我会像哥哥一样对你。”
贺语宙冷着声音,心在天寒地冻里枯死了,“你跟我亲过,睡过,现在还能装哥哥?我真是不如你。”
虽然睡不是那种意义的睡,但万子星还是羞愧万分地捂住脸,他脸上的血色从知道贺语宙的年龄后一直没褪去。
“你大一岁,就成熟在矢口抵赖和文过饰非上?吗?”
“我……”万子星不敢面对他的质问,退出几步。
贺语宙嚣张上前,贴着他,拽紧胳膊不允许他逃:“你能当没亲过我,没被我亲过吗?”
数十列老式蒸汽火车一齐进站喷出的烟,都没万子星此刻头顶上的多。
贺语宙突然轻声说:“我国性同意年龄是14岁,我已经到了,做都没问题。”
万子星声音和腿都在发抖,“你别说了。”
“如果你还假惺惺地拿年龄说事,我就一直说!”贺语宙豁出去了,“我不光想亲,还想做别的,你别装傻说你没想过!”
“你不要再说了!”万子星蹲在地上埋着头,良久他想出个主意,“现在是4月,再有半年多你17岁。如果那一天你的想法没有改变,我们就在一起。”
贺语宙不满地甩过头,继而狠狠盯着万子星,“你是不是要走了?”
“我答应你了就会住着,除非你赶我走。”万子星从混乱的想法里整理好自己,温和地看着他,“但是我们不要一起睡,也不要有其他亲密行为。”
贺语宙轻声笑了笑,觉得讽刺,“年龄啊,世俗啊,规则啊,你什么都看得比我重要,唯独我对你是无关紧要的。”他把自己关进浴室,摔上门,花洒开得很大,声音那样大的水流力道会像鞭子抽在人身上一样疼。
万子星想说不是的。贺语宙也不管他,权当屋里没这人,冲了澡就到床上躺尸,背对万子星,连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吝啬。空气里的对抗之意尤为明显,生气的小孩一动不动,虽然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却好像随时能点燃大战的导火索。
万子星忐忑地盖上被子,鸣金收兵,转移了话题问:“明天可以去学校吗?”
哼,学校也比他重要。
“我不去!”贺语宙顶着火,气冲冲的。
万子星听到他的鼻音,轻声哄道:“别生气了,生气睡觉不好。”
“我这么生气是谁惹的?!”贺语宙回过身一摔被子,他又哭了,满脸是泪。
万子星抽了好几张纸替他擦,贺语宙恨得牙痒,拉过那只手狠狠咬下去,他使最大劲儿咬的,根本不管万子星疼得冒汗还是怎样,即便如此也不解气,又把万子星按在床上,两手掐住他脖子。
两人早起时还腻了半晌,甜甜蜜蜜地去吃早餐,晚上回来又结了仇。
万子星没有还手,以哥哥的自觉忍让。
贺语宙松了手,突然俯下身。他不是觉得接受不了这样吗?那我就用他受不了的侮辱他!
分开时,万子星的嘴唇破了皮,张着裂口,月白的皮肤上开满红色的齿花。万子星抓着他脑后的头发,有时也抓衣服,没有一刻放开。身体起了些变化,他才慢慢退开,往旁边挪,可一动两人就蹭上了。
万子星贴着床褥,尽量向后贴,垂着眼睫。
“哥哥对弟弟会这样?”贺语宙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握住。
万子星两臂叠在脸上,严丝合缝地挡住,声音颤巍巍的,“贺语宙,我怕你后悔。”
贺语宙任性而为,就以为万子星是个瞻前顾后的懦夫,但他俩中至少得有一个人保持清醒吧?
“我不后悔。”
“你还太小,无法预测未来会怎样,也许就变了,到那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贺语宙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你也没大到哪去,你后悔了吗?”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我问你现在!”
“现在不后悔!”万子星被他问急了。
贺语宙满意地磨了磨,“手拿开,看着我。”
“你说,我听着。”万子星没动。
“我让你看着我!”贺语宙怒道,他没直接掰开万子星的手,而是在自己手上加劲折磨他。
万子星拱起腰侧躺,脸上带着求饶的表情,头发蓬乱,半张脸埋在雪白的被单里,白色衬得他裸露出来的肌肤缀满了初开的玫瑰。
“我看我看,你能不能先松手。”万子星口唇干燥,全身难耐。
“万子星,”贺语宙突然跟他鼻尖顶着鼻尖,“谁也不知道未来怎么样,所以现在才最重要,你现在喜欢我吗?”
万子星露出眼睛,眼神很空灵。
“我是不是又得抓着你说话?!”
“喜欢喜欢!”万子星彻底投降。
贺语宙往自己脸颊上点了点,万子星不动声色地后退,嘴唇被咬得红肿发痛,他有点怕了。就在他犹豫的须臾,贺语宙不耐烦地点了点同样的位置,这次明显变了颜色,眼珠森寒地扫射他。
明明比他大一岁,还被他治得死死的。万子星一瞬间怀疑自己的恋爱审美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万子星好声气地商量,“你别咬我,我就亲一下,只能一下啊。”
“不用你了。”贺语宙冷冷丢下四个字,万子星察觉到唇上的痛感持续传来,眼角淌下生理性的泪。
亲吻就像毒药让人上瘾。电梯里的第一次发生后,彼时情景就再也挥之不去,从此万子星总无意识地看看贺语宙,如果他眸子恰好也变深暗,两人就拥在一起。
今夜的毒药伴随刻骨的痛,在锋利的伤害下藏着缱绻旖旎,万子星没过多久就失去意识,任凭贺语宙掠夺他的呼吸,或者偶尔施舍他一口呼吸。
情意一生便如疯长的野草,永无止境,铺满天涯。万子星以脆弱的理智烧了一把火,还是抑制不住草木泛滥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