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己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来到城门口一瞧,发现齐满仓买的更是多,都快堆满了驴车。
大多也是些布匹肉菜,倒是没见他买粮食。
齐昱把自己的背篓放上车板,又回到前头坐在齐满仓旁边,“叔,县里粮价看涨,你怎么没买些粮食?”
齐满仓抖动缰绳,驱着驴车前行,闻言朝后面齐昱的背篓里看了一眼,“你不也没买?”
齐昱笑了笑,“我上回在镇上买了两斗,还能吃一阵子。”
“你倒是醒事早!”齐满仓夸了一句,又说:“眼下冬麦已收,还愁没有粮食?”
道理是这样没错,若是没有丁家村那一着,确实不用担心。
但就怕此刻农民看着粮价上涨,一窝蜂的前去卖粮。如此一来,粮食还是落到了粮商手中,若此时丁家村再传出蝗灾消息,那粮价便全然叫粮商拿捏住了。
没见到赵县令,也不知道衙门是个什么打算,齐昱也有些拿不准,于是同齐满仓说:“叔,若是日后缺粮,可先来我家取一些应应急。”
齐满仓倒是不觉得农户人家会缺粮,只要不遇灾年,便是粮价再如何涨,也是要留足自家的口粮和来年的种子。
但见这小子一番心意难得,便没有多说,只点头应了一声。
路上,齐昱又向齐满仓打听了一下哪里有瓷窑,却是得了个好消息,心下更肯定自己分钱分对了。
“瓷窑?咱们村下游的良村便有瓷窑,你要买瓷器?”齐满仓问。
“我要定制一批小瓷盏,拿来装鱼鳞冻。”齐昱说。
齐满仓:“……”
适才还说没什么头绪呢,这会儿就要定瓷盏了!齐满仓心中后悔不已。
只是话一出口便是收不回了,与其让他自个儿瞎寻摸,不如自己带着,也能帮着看顾一二。
“你若是要定,改日我领你去。那瓷窑的窑头与我是老熟人,价格上能许你些便宜。”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叔!”齐昱感激地握着齐满仓的手。
齐满仓浑不在意的挥了挥。
到家已是申时末。
早间齐昱算着中午回不来,便留了些饭菜在锅里,用炭火温着。这厢回来锅里已经空了,想来林溪已经用过了午饭。
他将背篓里的东西一一取出,小鸡仔小鸭仔便放在院子里,扔了一把粟米给他们,又去看了眼小狗崽,都睡的正香,应当也是喂过了。
那一小片菜地里如今种了几株野苋、紫苏和一棵食茱萸,瞧着叶片都挺精神,应当能活下来。
齐昱又去浇了一道水,便开始准备晚饭。
今日除了猪肉,还买了些耐放的瓜菜,晚上便打算先炼了猪油,再炒个茄子豆角,上回的风干鲫鱼煎上一条,外加一个白菜豆腐汤。
如今多了调味料,便是随便炒个青菜也有滋味的多,更别提今朝菜里都放了不少猪头,更是喷香。
晚间还是煮的黍米饭,添了些米汤拌菜汤喂给小狗崽们。又在狗崽们旁边搭了个简易的窝棚,塞了些干草进去,用来临时安置小鸡仔们。
忙完这一通,齐阿爹也回了,便准备开饭。
齐昱将饭菜端到桌上,又去将林溪扶出来坐下,自己也顺势坐到他右手边。
菜是他买的,饭是他做的,没道理他还得端碗到灶下去吃。
林溪见他跟着坐下,只是多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齐阿爹带旻哥儿洗漱一番出来,见着齐昱也坐在桌前,俱是怔愣了片刻。随即看见桌上的饭菜,更是十分诧异:“这些是哪里来的?”
“自是用银钱买来的。”齐昱添了碗汤,被林溪要了过去,便举着汤勺又给自己添了一碗。“吃饭吧,钱是跟满仓叔一块儿卖鱼挣得的,不是赌来的。”
齐阿爹见人搬出齐满仓的名头,想来也不是唬人的,就在齐昱对面坐了下来。如此便只剩林溪对面,齐昱右手边一个空位留给旻哥儿。
旻哥儿踟蹰半响,最终还是没敢坐下,转身跑回屋里去了。
齐阿爹起身就要去追,林溪却说:“给他盛一碗端进去吧。”
齐阿爹愣了片刻,随即想通过来,端着碗添了些饭菜送进了屋里。
齐昱倒是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林溪。
林溪面上没什么表情,只顾埋头干饭。
不一会儿齐阿爹走了出来,三人各怀心思,围在饭桌前吃了一顿心满意足的晚饭。
饭后,齐昱照旧要把林溪扶回屋里,林溪却叫把他扶去院子里。齐昱看他一眼,见人面色闪躲,也就明白他想去院子里干嘛了,于是把人扶到了狗崽窝前。
齐阿爹出来洗碗的时候,也发现了家里多了三只狗崽,还多了一笼子小鸡小鸭,心下也是多了几分欢喜。
早年丈夫在的时候,家中也有许多鸡鸭,旻哥儿最爱照料这些小家伙,回回天不亮就跑出去捉虫来喂它们。
丈夫去后,家里的鸡鸭也都叫那混球偷着卖了拿去赌。
如今家里又有了鸡鸭崽们,旻哥儿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而曾经的混球……
齐阿爹偷偷朝齐昱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他扶着林溪站在简易的狗窝前,指着小狗崽不知说了些什么,叫林溪那般面冷的哥儿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来。
齐阿爹心下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个滋味。想到旻哥儿,只觉他们这一家子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他摇头苦笑一阵,末了拎了桶热水进屋去了。
齐昱陪着林溪逗了会儿小狗,就把人扶回屋里躺着去了。他想着明日若是有时间再去官山看看,找根合适的木头回来帮他做个拐杖,老这么扶来扶去的他累得慌。
另外还要捡点柴禾回来,这几天烧的多,柴禾堆已经少了大半,再烧下去就得拆他的床了。
夜了洗了澡,悠闲躺在柴床上。
到今晚为止,他穿进来已经整整一个礼拜。也不知道书里书外的时间流速是不是一样的,如果一样,那他就已经旷工了五天。
不知道他的领导会不会气得跳脚。
就算跳脚也没办法,他暂时回不去。
现在解决了主角受这个主要威胁,接下来就要考虑赚钱的事情。
鱼鳞冻工艺简单,成本低廉,但是要推广开来却是要费一番心思。
毕竟不像燕窝人参那般让人熟知,且还要服用一段时间才能见到效果,推广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也并不是毫无办法。
齐昱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今日没得见赵县令,此时还需经过他首肯才可。
心里把大概的步骤以及会遇到的一些问题都过了一遍,觉得**不离十,这才安下心来沉沉睡去。
另一边的齐满仓家,却是一直沉浸在兴奋喜悦中中无法入睡。
邹夫郎手里绞着丝线,问丈夫:“你是说,往年咱们寻来的哪些野花野草,都是值钱中草药?”
“可不是,就巴掌大一捆,便卖了三两银子。”齐满仓语气中也多有惋惜。
齐小山手里捧着个七巧板,闻言也说:“那日后爹爹带我进山去采草药吧,这样我们便能攒下许多银钱了。”
齐满仓听了倒是不甚赞同。
那日他个齐昱自山里回来,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他自小在山里跑,警觉性已是甚于常人,叫他发觉却又寻不到踪迹,更像是训练有素的野物。
此番叫人警觉,若是再去,恐丢了性命。
“小山,你听好了,那片山万万不可再进去!山里值钱的东西是多,毒蛇猛兽也不少,这次你齐大哥便险些叫毒蛇咬了。咱们有命挣,也得有命花才是。”齐满仓严肃叮嘱齐小山。
齐小山最是听话,想进山采草药也是为了家里的日子能好过些,可若是平白丢了性命,叫爹爹阿爹伤心难过便是得不偿失,于是郑重的点了下头。
末了又问:“那齐大哥没事吧?”虽说这人以前坏得很,可现如今瞧着变好了许多,还带着爹爹挣了钱,齐小山也不希望他出事。
“无事,叫我给救下了。”齐满仓轻巧将白日的惊险一句带过,末了还交代了这些银子的来历,叫邹夫郎跟着好一阵唏嘘。
“他倒真像变了个人。若是以前,除了赌场,谁能从他手里掰半个子儿去?”邹夫郎说。
“是啊,”齐满仓也跟着感叹,“曾经叫人恨不得一棍子抽死去,如今倒是越发活的有个人样了。”
“会不会是娶了夫郎,有心好好过日子了?”邹夫郎又问。
齐满仓想了一下,他对齐昱娶夫郎一事了解不多,只知道对方是个逃难来的哥儿。这几日也没听齐昱说起家中事宜,想来关系不大。
“罢了,既他有心做个好人,咱们日后能帮便帮一把。时辰不早了,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