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应了一声:“来了。”
青瑶朝一旁的青尘使了一个眼神,青尘立马心领神会,拽着周冼就往书房走去。
“哎哎哎,大哥,轻点,会不会拉人呀!”
周冼被青尘一路半拖半拽,脚步踉跄,嘴里还在嘟囔:“大哥,你轻点,我胳膊都快脱臼了……”
青尘充耳不闻,直到把人拎进书房,才松开手。书房的门“咔哒”一声阖上,周冼踉跄两步才站稳,抬眼就看见四张脸。青瑶、青尘、青墨和司听筠,像四面墙一样把他围在当中。
“周冼,”谢言柒指尖轻叩桌面,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你是直接说还是我们动点手脚?”
周冼回头看去,只见青尘默然的从掌心已翻出薄如蝉翼的柳叶刃,寒光一点。
司听筠却慢条斯理地打开药箱,取出一排粗细不一的银针,针尾泛着幽蓝。
周冼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那排银针,最后落在谢言柒脸上。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
"你们以为我怕死?"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来呀!弄死我呀!"
“好呀!”
谢言柒答应得干脆,甚至把衣袖往上折了两折,像要亲自出手一样。
周冼眼底那抹疯狂瞬间裂出了缝,他原本只想借“求死”逼他们退步,却没想到谢言柒连台阶都不给。
“哎,不是,我……”
“唔——!”
他刚要改口,青瑶早把帕子揉成团,精准塞入他口中。的滋味顺着舌根炸开,周冼立刻说不出一句整话,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
司听筠见状,立马心领神会的拉着谢言柒,借此机会隔绝了周冼的眼神示意。
“你身子弱,看不得血,我陪你先出去透口气。”
谢言柒会意,一手将房中尖锐物品收好,一手把门扣死。“咔哒”一声,像给刑房上了第二道锁。
青尘的柳叶刃在灯下转出一朵冷花:“殿下,半柱香,够吗?”
“够了。”谢言柒懒懒答,“别弄死,留口气,我回来还要听故事。”
木门再次阖上。
屋里只剩青家三兄妹,和一个被堵住嘴、捆在太师椅上的周冼。
青瑶从袖中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手套,慢条斯理戴好。
青墨则把灯芯拨亮,让火光贴到周冼眼皮底下。
青尘最后落座,指尖轻敲刀背——叮,叮,叮——像更漏催命。
“放心,我们不动刀。”青瑶轻声道,
“只是给你量量骨。”
她掀开手边一只乌木小匣,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一排比柳叶刃更纤薄的玉片,每一片尾端都穿了极细的红丝。
“传说人身上有三百六十五处死穴,七十二处生穴。”
青瑶取第一片玉,贴上他颈侧动脉,冰凉激得周冼浑身一颤。
“生穴碰了,求生不得;死穴碰了,求死不能。”
她声音温柔得像哄孩子睡觉,“我们挨个试,试到你说为止。”
青墨抬手,摘下书架最底层一只青白釉小罐,拔掉塞子,倒出几粒赤红丹丸。
“保命用的。”他解释,“免得你晕太早。”
周冼瞳孔骤缩,挣扎得椅子吱呀作响。
青尘终于开口,语气平静。
“你不是说,你是一个孤魂野鬼吗?”
他俯身,用柳叶刃的刀背拍了拍周冼的脸。
“那就先来第一条——从你开始。”
另一边,司听筠牵着谢言柒的手,刚转出回廊,便听见书房里传来一声闷响,像重物倒地。
“真不进去拦着?”司听筠低头,嘴角含笑。
谢言柒的指腹摩挲着他的指腹,抬头打趣:“拦什么?怎么?你心疼了。”
司听筠被她指尖轻轻一勾,低笑出声,却没收拢指缝,任那点温度留在自己掌心。
“心疼倒谈不上。”他俯身,声音擦过她耳廓,“我只心疼你,不心疼别人。”
话音轻得像一缕夜雾,却烫得谢言柒指尖一蜷。她抬眼,正对上司听筠含笑的眸子。
“嘴倒挺甜。”谢言柒用指腹揩了揩他掌心的薄茧,声音低下去,“我怎么不知道司大人这么会呀?”
“我一直会,殿下不知?”
“不知,现在才知。你刚才给青墨的是什么?”谢言柒拉住了司听筠,扬起下巴,询问道。
司听筠“唔”了一声,从衣袖中抽出一只小指长的药瓶,晃了晃,里头传出药丸与药瓶碰撞的清脆声。
“三日噬心丹,我让人加了‘眠香’。发作时会疼,但神智半昏。他说出口的话,自己都记不住。”
谢言柒侧耳,听见书房里周冼的呜咽被布团闷住,和青瑶的咒骂声。
“很好。”她轻声道,“等青瑶把三十六死穴都点遍,再让他吃解药。那时,他若还不说实话那就再加点猛料。”
司听筠笑了笑,拉着谢言柒继续往暗处走。身后,书房灯火忽骤忽灭,房中断断续续传来一声声惨叫声,被夜风吹散。
书房内,青瑶将最后一枚玉片贴上“膻中”,周冼浑身剧颤,瞳孔失焦,汗水浸透衣衫。
青尘收刀,青墨灭火漆,三人同时停手。青尘看着奄奄一息的周冼,指腹在刀背上一抹,拭去那层血珠。
“还剩一口气。”他侧头,看向青瑶,“够用了么?”
青瑶没答,只抬手将周冼湿透的额发拨开,露出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她指尖轻点他眉心,像在确认什么,片刻后才轻声道:“够了。”
她转身,从袖中取出一只极小的青瓷瓶,从里面拿出一颗红色药丸。
“给他喂下去。”青瑶将瓶子递给青墨,语气平静。
青墨接过,将药丸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极淡的腥甜气溢出。他皱了皱眉:“这个能吃吗?你可不能谋杀他哈!”
“怎么可能!”青瑶抬眼,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司大人给的保命用的。”
青墨将药丸递给青尘,青尘接过去,抬手捏开周冼的下颌,一下子将药丸丢了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药丸入口即化,周冼喉结滚动,发出一声近乎撕裂的喘息,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火从喉咙烧进肺腑。
青瑶扯下堵在周冼口中的布团,轻柔的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周冼干裂的唇颤了颤,吐出一口血沫,终于嘶哑开口:“……我,我说……但是我要见长公主。”青尘与青墨对视一眼,笑了。
“我去叫殿下!”
青瑶叮嘱青墨两人将周冼看好后,一把推开房门,一路小跑。转过月洞门时,她猛地刹住脚步——
花影横斜的湖边,谢言柒正低眉把一枚青白色的玉佩系到司听筠腰间。玉佩下的流苏晃过碧绿色衣摆,像一截月色落进了一汪绿潭。
司听筠垂眸看她,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手指却悄悄拢住她的指尖,不让她收回。
“殿下,”青瑶气息未定,低声急道,“周冼松口了!”
谢言柒指间一颤,玉佩“嗒”地撞在司听筠的玉腰带上,发出一声脆响。她没回头,只抬手替司听筠把流苏顺平,声音极轻:“审出了什么?”
“并没有说话。”青瑶抬眼,看见谢言柒皱了皱眉,忙补上一句,“后面还有话,但他只肯同殿下讲。”
谢言柒这才转身,朝青瑶点了点头,面露严肃,“走吧。”
司听筠握住她手腕,指腹在她指尖上轻轻摩挲:“急不得,先缓三息。”
青瑶识趣地提灯在前,三人穿过回廊,夜风带着药香与松脂味。快到书房时,谢言柒忽然收步,不怀好意的看向司听筠。
“司大人”她轻声道,“不如收尾交给我怎么样?你回避一下,毕竟你跟他可是有关系的。”
司听筠挑眉,似笑非笑:“殿下过河拆桥?”
“不,”谢言柒抬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声音轻却笃定,“我是怕你心软。”
司听筠低低一笑,指节收拢,把谢言柒的指尖整个包进掌心。
“心软倒不至于”他声音压得极轻,却像薄刃贴刃,“我只想取他性命。”
“那便……同去。”谢言柒嘴角含笑,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样看向司听筠。
门被推开,灯火扑面而来。周冼瘫在椅上,像一滩被抽了骨的血肉,却在看见司听筠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紧。
“没想到,”他嘶哑地重复,干裂的唇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
“找了这么久的人,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