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浮华尽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路程，莫寻渊还未见到郑杨二人的身影，揉着发酸的小腿又一次泄了气，往身旁的岩石上一靠，语气里满是不耐：“回去吧！我看我们打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你怎么还这么倔？”

沈卿樾语气一如既往地坚定：“我有预感，她们就在前方，或许再走几步就能见到了。”

莫寻渊听了这话，只觉得荒谬至极，当即瞪大了眼珠，咧着嘴笑出了声：“预感？哈哈哈！你莫不是走糊涂了？要是预感能当饭吃，我莫寻渊早该家财万贯了！”

“嘘！”沈卿樾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莫寻渊正笑得尽兴，冷不防被这一声打断，脚步猛地刹住。他踉跄着稳住身形，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又发生什么事了？这地方难不成还能跳出个妖怪来？”

“别说话！”沈卿樾将食指轻轻贴在唇上，眼神示意他噤声，随后缓缓沉下脸来，耳廓微微动着，仔细捕捉着周遭环境里的细微声响。

莫寻渊见他这副认真模样，也不敢再肆意玩笑，只是不免皱起眉头，凑到他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我不说话就要憋死了！你自己好好看看，这地方哪像是人住的？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阿颜以前说不定就生活在这里，难道你觉得她不是正常人？”沈卿樾睁开眼，目光落在莫寻渊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沉甸甸的分量。

这话一出，莫寻渊像是被人堵住了喉咙，瞬间闭上了嘴巴。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沈卿樾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你仔细听，这上面似是别有洞天。”

“啊？”莫寻渊循着他的视线，仰头张望，“声音的确是从头顶传来的。”

沈卿樾收回目光，“我们得找到通往上面的入口。”

“还去？”莫寻渊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垮了下来，沮丧地耷拉着肩膀：“你能不能听听我的建议？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

“那你回去吧。”

莫寻渊嚷嚷道：“不是……你就没别的话说了？”

“你不也是只想着回去，没别的话说？”

沈卿樾说完便不再理他，径直朝着前方的岔路走去。莫寻渊站在原地，心里又气又无奈。他倒不是真的想回去，只是这地方实在太吓人了，可若是让他自己留在这鬼地方，他宁愿跟着沈卿樾，多个人陪伴，总比自己孤零零地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要好。

他跺了跺脚，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嘴里还嘟囔着：“等等我！真是服了你了，要是遇到危险，我可不会救你！”

沈卿樾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却没回头。

两人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隐约能看到一片错落的竹制围栏。就在这时，沈卿樾突然拉住莫寻渊的手腕，将他往旁边的一块大岩石后面拽去，压低声音道：“有人！”

莫寻渊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刚想抱怨，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几人的交谈声。他连忙屏住呼吸，透过岩石的缝隙往外看。只见四名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正沿着围栏巡逻，腰间都别着弯刀，脸上带着肃杀之气。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杀手停下脚步，对着身边两人吩咐道：“你们俩把这边的巡查做完，就赶紧去东边的竹楼，帮忙看紧人质。坛主说了，这次的人质很重要，要是让墨影那伙人把人质救走了，到时候坛主大发雷霆，咱们谁都没好日子过！”

“是！”另外两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敬畏。

“行了，别磨蹭了，赶紧干活！”那高大杀手又叮嘱了一句，便带着剩下的一人继续往前巡逻，脚步声渐渐远去。

岩石后面，莫寻渊和沈卿樾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喜。

莫寻渊摸了摸头，顿时反应过来，压低声音，欣喜地说：“人质？墨影？这么说，人质就是郑苗鸯？看来她们真的在这里！可是……竹楼在哪啊？该怎么走？”

沈卿樾松了口气，知道眼下这条路是走对了。他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围栏，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眉头却微微皱起：“这里的地形很复杂，我们既不清楚具体的路线，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巡逻的杀手。”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得先摸索一下，找到通往竹楼的路，走。”

两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莫寻渊好奇心重，走了没几步，就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围栏上的竹片，又摸了摸旁边的岩壁。

忽然之间，伴随着“咔嗒”一声轻响，脚下的地面突然往下陷了三分。莫寻渊吓得连忙把脚缩了回来，声音都有些发颤：“啊！有机关！”

“哪里？”沈卿樾立刻回头，只见莫寻渊单脚站在一旁，脸色发白，而他刚才踩过的那块地面，竟缓缓回到原位，与周围的地面无缝衔接，完全看不出任何瑕疵，就像是从未动过一样。

莫寻渊拍了拍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调侃道：“这玩意还挺高级，居然还能回弹？”

“小心点，这里的机关肯定不止这一个。”沈卿樾走到那块地面旁，蹲下身仔细查看，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只能站起身，叮嘱道。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什么人？！”

两人心里一惊，回头望去。

只见方才那个高大杀手竟去而复返，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机关声响。

他看到沈卿樾和莫寻渊，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立刻从腰间拔出弯刀，快步走上前来，将刀直指莫寻渊，“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莫寻渊急中生智，“别急！咱们是自己人！我们也是残云阁的人，是来帮忙巡查的！”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那杀手却不吃这一套，气势汹汹地对莫寻渊挑了挑眉，冷笑道：“自己人？哼！我在这分坛待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你们！”

莫寻渊心里咯噔一下，如今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笑容越发谄媚：“残云阁人这么多，您没见过我们也正常，我们是昨天刚从总坛调过来的！”说着，他微微侧过身子，手悄悄放到身后，慢慢挪到腰间。那里藏着他的独门武器双刃，只要能摸到双刃，他就有把握对付这个杀手。

“别动！”那杀手眼尖，立刻察觉到他的动作，恶狠狠地喝了一声，手中的弯刀又往前递了几分，“再动一下，我就割了你们的喉咙！”

“我没动！我就是觉得腰有点酸，想揉揉而已！”莫寻渊咬牙切齿，却不敢再动，只能强压着怒火道。

“把手伸回来！”杀手显然不信他的话，语气越发严厉。

“不伸！”莫寻渊也来了脾气。

就你一个人，老子还害怕你不成？！

“你敢？”杀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的弯刀猛地一扬，就要朝着莫寻渊的手臂砍去。

莫寻渊见状，也不再伪装，猛地一侧身，避开了刀锋，同时腰间的双刃“唰”地一声出鞘，寒光一闪，便朝着杀手的面门划去。

杀手连忙后退几步，避开双刃，脸上闪过一丝惊怒：“你根本不是残云阁的人！”

“废话！”莫寻渊嗤笑一声，脚下生风，身形变得灵活起来。他的双刃本就是短兵器，擅长近距离攻击，只见他手腕翻动，双刃如同两道银蛇，招招直指杀手的要害之处。

那杀手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稳住心神，手中的弯刀舞得虎虎生风，与莫寻渊缠斗起来。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高下，不时变换站位，兵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在石道里回荡，溅起的火花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沈卿樾站在一旁，心里十分着急，却不知从何入手。他手里没有像样的武器，怕自己贸然上前，不仅帮不了莫寻渊，还会拖累他，只能目光紧紧盯着两人的打斗，寻找着出手的机会。

渐渐地，莫寻渊开始有些吃力。

那杀手的力气显然比他大得多，弯刀的劈砍也越发凶狠，每一次碰撞，都让莫寻渊的手臂发麻。

终于，杀手抓住一个破绽，猛地一脚踹在莫寻渊的胸口，同时弯刀往前一递，死死抵着莫寻渊的双刃，将他逼得连连后退。

“砰！”

莫寻渊的背部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岩壁上，他闷哼一声，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的脚恰好踩在了方才触发过的机关上，杀手还在往前用力，他脚上承受的力道便越来越大。

“额……”莫寻渊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连忙朝着沈卿樾投去求救的目光。

沈卿樾一直在等待机会，见莫寻渊遇险，心中一紧，立刻悄悄绕到杀手的身后。那杀手正全神贯注地压制莫寻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沈卿樾猛地举起菜刀，用尽全力朝着杀手的头晃去。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杀手身体一僵，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随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双眼紧闭，显然是昏死过去了。

“呼……好险！”莫寻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连忙收回双刃，靠在岩壁上大口喘着气。他看着地上的人，又整理了下自己被弄乱的衣服，转头看向沈卿樾，忍不住打趣道：“你心真大，出来混，你拿个菜刀？幸好这菜刀有用，不然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沈卿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怏怏道：“没办法，我没武器，这刀还是刚磨好……”

“你还挺手下留情，只把他敲晕。”

“还要杀了他？”

“你傻啊？不杀他，待会就来杀我们！”

听见“咔嗒”一声，旁边露出了一个约莫一人高的洞口，洞口里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一条向下的石阶。显然，刚才那场争斗太过激烈，他们都没发现，这机关触发后，竟显现出一个密道。

“这是……脚下机关触到的密道？”沈卿樾走到洞口旁，借着石缝里的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景象。密道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石阶上也落满了灰尘，显然是很久没人走过了。他皱了皱眉，前进与否，一时犹豫不决。

莫寻渊也凑了过来，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刚才那疯子逼得太紧，我脚上的力道全传到这机关上了，没想到居然打开了一条密道。”

“慢着！”莫寻渊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冲进密道，一边跑一边喊：“这里！这里难不成是！”

“你小心！”沈卿樾没料到他这么着急，连忙上前一步，想提醒他密道里可能有危险。他看着莫寻渊激动的背影消失在密道深处，心里满是疑惑，也连忙跟着走了进去，问道：“难不成是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密道里的石阶不算太陡，走了约莫十几级，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约莫半亩地大小的石室，石室的墙壁上嵌着几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个石室照亮。而石室的正中央，摆放着数十个古朴的架子，架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卷卷黑色的卷轴，每一卷卷轴上都用红色的丝线系着。

莫寻渊站在木架前，眼睛瞪得溜圆，激动得大喊道：“成片成片的黑色卷轴……不会有错，这里便是大名鼎鼎的‘黑卷库’！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发财啦！哈哈哈哈！”

相比之下，沈卿樾则理智得多。他看向莫寻渊，疑惑道：“你确定这里就是‘黑卷库’？怎么会这么容易找到？我们不过是触发了一个普通的机关，就找到了这里，未免太蹊跷了。”

“不会错！你看这卷轴的材质，还有上面的文字！”莫寻渊拿起另一卷卷轴，激动地翻看着，“这趟真是不白来啊！光是找到这个黑卷库，就已是赚大了！”

“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一直喊着要回家呢？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刚才打晕了一个残云阁的杀手，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异常，我们得抓紧时间出发去竹楼，不然等他们的人来到，我们想走都走不了。”

“我知道要救人，可这黑卷库就在眼前，总不能空着手走吧？”莫寻渊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些卷轴，眼珠转了转，说道：“我先拿几卷出去，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