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离开了那片充斥着绝望与暴力的窝棚区,心中沉甸甸的。老卡尔一家麻木的眼神和掠夺者巴克狰狞的嘴脸,在她脑中交替浮现。这个世界,不仅资源匮乏,连最基本的秩序也早已崩坏。
她更加谨慎,行动时如同幽灵,充分利用每一处断墙和阴影。她发现,这片废墟比她想象的更大,零星的幸存者以家庭或极小的团体形式散布在各处,像老鼠一样在夹缝中求生。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沉默。无论是劳作、交谈,甚至是哭泣,都压低了声音,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
几天下来,苏晚的收获寥寥。空间里多了几块勉强能果腹、但味道苦涩无比的变异植物块茎,几个锈蚀没那么严重的空罐子,以及一小卷她在某个倒塌药店深处翻找出的、还算干净的纱布。那两瓶宝贵的战前水,她只敢在最难熬时抿一小口。空间自行产出的水,积累的速度依旧慢得令人心焦,每次催生都会带来明显的疲惫感。
这天傍晚,她在搜寻一栋半塌的公寓楼时,听到了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声音来自二楼一个相对完整的房间。
苏晚屏住呼吸,如同猫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房门虚掩着,她透过门缝向内望去。
房间里没有家具,只有一些破烂的织物铺在地上。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脸色潮红,满头大汗,正痛苦地蜷缩在角落的破布上。她的腹部高高隆起——她怀孕了,而且似乎即将生产。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跪在她身边,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无措。她用一个破碗装着一点混浊的水,试图喂给产妇,但大部分都沿着嘴角流掉了。地上散落着一些看起来像是用来擦拭的、并不干净的碎布。
“坚持住,莉娜,坚持住……”年长的女人声音颤抖着,反复念叨,像是在安慰对方,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苏晚的心揪紧了。在缺乏医疗条件、卫生堪忧的废土,分娩无异于一道鬼门关。她看到那年长女人试图帮助莉娜调整姿势,动作笨拙而慌乱,显然并非专业的接生婆,可能只是社区里稍有经验的妇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莉娜的呻吟声越来越微弱,脸色由潮红转向一种不祥的灰白。年长的女人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
苏晚紧紧握住了拳头。她空间里有水,有纱布,或许能帮上忙。但是,如何帮?直接现身?她一个陌生的、看起来相对“干净”的女人突然出现,拿出稀缺的净水和医疗用品,会引发什么后果?感激?还是怀疑、贪婪,甚至更糟的后果?
老卡尔一家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善意,在这里可能招致灾祸。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露面。
她迅速退到楼梯拐角,一个绝对隐蔽的角落。意识沉入空间。那汪水今天还没有动用,积累了大半杯。她将这部分水全部转移到一个相对干净的塑料瓶里,又毫不犹豫地将那卷宝贵的纱布拆开,扯下大约三分之一。
这些,是她目前能拿出的、不会过于暴露自己底牌的极限。
她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门外。里面的情况似乎更糟了,年长女人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苏晚看准时机,当那年长女人又一次焦急地转头看向门口方向时,她迅速将装着净水的瓶子和那卷纱布从门缝轻轻塞了进去,然后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不发出任何声音地逃离了这栋公寓楼。
她一直跑到几百米外另一处废墟的阴影里,才敢停下来,心脏如同擂鼓。她不知道那点水和纱布能否真的帮到那位叫莉娜的产妇,她甚至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怀疑有毒而不敢使用。
但这是她能做到的、在最大限度保护自身安全下的,唯一一点努力。
那天晚上,苏晚藏身在一个地下室的角落里,久久无法入睡。她想起穿越前世界里的产房,明亮、洁净,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士。而在这里,一个新生命的降临,却如此艰难和……廉价。
她再次进入空间。看着那缓慢凝聚的水滴,和角落里剩余的物资,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攫住了她。这点能力,太微弱了。别说改变什么,连自保都尚且艰难。
她必须更快地让空间成长,必须找到更有效率的获取资源的方式。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苏晚忍不住又绕回了那栋公寓楼附近,远远地观察。
她看到那个年长的女人从楼里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但眼神不再像昨天那样绝望。她手里拿着一个空了的塑料瓶,正是苏晚昨晚塞进去的那个。女人小心地将空瓶收好,然后开始在外面生火,似乎想烧点热水。
苏晚默默地看着,心中一块石头稍稍落地。至少,水和纱布被用了。至少,那个叫莉娜的女人,可能活下来了。
她没有再靠近,转身离开。
这是一场沉默的交易。她用自己宝贵的物资,换来了内心一丝微弱的安宁,以及对这个世界残酷底色更深的认知。
她依然是孤独的旅人,在废墟间穿行,收集着每一份可能利用的资源,同时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与这个灰败世界格格不入的秘密。空间的成长依旧缓慢,但她开始有意识地尝试——除了水,它是否还能对其他东西产生反应?比如,净化那些苦涩的块茎?或者,加速那点可怜纱布的“再生”?
答案暂时是否定的。空间似乎只对“水”有微弱的生成能力,对其他物品,只有最基础的“储存”和“保鲜”功能。
前路漫漫,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不仅要活着,还要更好地活着,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