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你觉得他会乖乖办事吗?”
透过二楼窗棱的缝隙,顾念念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倚靠在窗口,漫不经心地向系统发问。
“不知道。我目前的功能单一,无法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
系统的声音机械且冰冷。
顾念念也没指望能够得到什么具有建设性意义的回答,她就是想要随口找个人说话而已。
“走吧,我也要去干点大事儿了!”
她走回房间,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的中性装扮,趁着小二在台前打盹的时候,偷偷溜出了客栈,在繁华地街道上四处溜达。
“系统,你确定是这边吗?”
“确定,我能够监测到金钱的气息流动,这边是最快的。”
“行吧,我暂且信你。”
系统自从和她绑定以来一直很靠谱,顾念念只好继续向前走,眼看都要横穿集市了,她才看到了她要找的地方。
时运赌坊——南城最大的赌坊,也是薛启的产业。
跟着几个人悄悄混进了赌坊的大门,一进到这里,顾念念的眉头就皱在了一起,内部的环境十分逼仄,各种灰尘和汗臭混杂在一起,熏得人头疼。
她装作第一次来赌坊的人,局促中带着点期待,流窜在各个台子中间,尽量混在人群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小心地四处观察着什么。
赌坊里一般除了钱财就是打手,那么为了能够随时压榨出最大的利益,一定会常驻一个账房,遇到拿不出钱财的赌徒,直接拉倒一边诱惑加威胁,签下不平等条约,从而陷入万劫不复。
这种手段算不上高明,但离开这种环境,人的头脑冷静下来就不一定管用,因此那个实行非法勾当的地点一定不远。
果不其然,顾念念很快就发现角落里有一扇门虚掩着,不时有人鬼鬼祟祟地进出。
她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挺长时间没人出入后,就在一个赌大小的牌桌上压了一笔数额不小的款项故意输掉,趁着大家一哄而上抢钱的混乱悄悄溜了进去。
这是一个通往二楼的逼仄楼梯,顾念念放轻脚步上到二楼的房间里,发现里面没人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这偷偷摸摸的手段真折磨人,她的心跳都加快了。
房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入眼的第一感觉就是混乱。
房间内的摆放的多是纸张卷宗一类的,但十分没有规矩,有的直接大咧咧地扔在矮桌上,有的甚至直接堆在地上,就连博古架上都塞得满满的。
顾念念随便拿起一张纸扫了几眼,凭借上面的数字推测,这应该是赌坊的账目。
她放下手里的纸,继续在桌子上翻看,想要找找有没有能威胁到薛启的东西,还不等看清楚,就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翻出窗户,攀附在窗沿边上,一点一点往下爬。
也幸好这个赌坊靠在集市边上,才没让人看到一只贴在墙上的“大蟑螂”。
刚爬一小半的时候,突然听见房间内有人大声问谁进来过,东西的位置不对。
这是什么强迫症?顾念念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还不忘记吐槽,那么乱都能知道有人翻过?
“在那里!快抓住她!”
头顶传来一声大喊,顾念念一个分神,脚下一滑摔了下去,好在不算高没有受伤,她爬起身快速冲向集市,钻进人流。
但后面有一群人在追,她也不敢停下,只能凭借灵活的身姿在巷子里移动,给追兵制造点混乱的同时还不忘对被殃及到的百姓连连道歉。
就在她体力要耗尽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从旁边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进了一扇门里。
顾念念喘着粗气抬头,正是金思玄。
“你进屋去,我来应付。”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顾念念扫了一眼墙后的影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躲进了屋子。
金思玄怎么打发掉的追兵顾念念不知道,她从窗缝只能看到金思玄的背影,他好似说了什么,那些人就往他指的方向追过去了。
看着人离开,她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地滑坐在地。
“你怎么在这儿?”
顾念念边问边朝金思玄伸出手:“劳驾,搭把手。”
金思玄犹豫了一下伸手把顾念念从地上拉起来:“我在这看房子啊,房牙子闹肚子出恭去了,我随便走走,就看到你了。”
“行吧。”顾念念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土,用衣袖擦掉额头的汗:“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金思玄在她身后,神色晦暗不明,心里却在打鼓,难道她发现了?
二人用过晚饭,顾念念叫过金思玄,拿出一沓纸张放在他面前。
“看看,这是什么?”
金思玄带着疑惑接过来,翻了两三张后抬头:“这是黑账吧?你从哪弄来的?”
“这你别管,用这东西,能不能扳倒薛家?”
这可是顾念念被狗撵的战果,为了这些东西,还把她刚到手的两千两花了个干净。
当时情况紧急,她不知道那一堆东西有多少有用,有多少没用,直接花了巨款向系统买了储物格子,把桌面上的账本卷了不少出来。
“薛家?南城富商薛启?”金思玄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薛启的资料:“你和他有仇?”
“嗯,有仇!”顾念念故作凶狠地把手拍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瞪视面前人:“杀身之仇,不共戴天!”
金思玄对顾念念给他安排的身份适应良好,在南城北区买下了个三进宅子,也在顾念念的示意下雇佣了些下人。
宅子打理了一番颇具江南风情,今天下雨,雨水顺着雨链滴落,淅淅沥沥地为小院增添了几分悠然自得的意味。
宅子真正的主人坐在廊下的躺椅上,心情难得地舒展,这段时间她从系统那里又完成了两个小任务,买了宅子做了装修,手里的返现又攒到了一千两,按这边的生活标准,这一千两够普通人家生活十年有余了。
“哎!我真是占了个大便宜啊!”顾念念不禁感叹出声。
“什么占便宜?”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念念不用回头都知道来的是金思玄,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不会有人进来,虽然她作为顾府的小姐一般没人认得,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下人当中万一就有人见过呢?
那些人都是在城里雇来的,保不准有人见过,因此顾念念呆着的这个小院一直都禁止下人进入,只有金思玄一个人进出,府里不少下人猜测是不是在这里藏了什么宝贝,毕竟她的人设可是一个非常富有的游商,目前要暂居南城,走南闯北,有点宝贝也正常。
不过这些流言金思玄不在意,顾念念也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交待的事情有没有办好。
“这几天我在再来楼里打听了不少事情,薛启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不难对付。”
金思玄知道她关心什么,也不绕弯子,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都一一说了出来。
“我搭上了和他做生意的宋家公子宋之遥,据他透露,薛启能这么嚣张,是因为和南城的知县搭上了关系,他姐姐是知县的妾室,除此之外,他每年还会送大笔的银子过去,也因此南城很多商家尽管不喜欢他的为人,但也不得不卖他面子。”
“监临官娶监临女,知法犯法啊。”顾念念喃喃道,看薛启那个嚣张的样子,不禁怀疑自己看的《大俞律例》是山寨的呢?
“嚣张的富商,糊涂的知县,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得嘞,出来也有月余了,我也该回家了……”
话锋一转,顾念念望着烟雨蒙蒙的庭院,眼神中的思绪飘远,早前的悠闲自在消失的一干二净,再看此情此景,只余下阴雨天的烦躁。
顾念念到达顾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日头正是热的时候,二夫人刚迎出来,就见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把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连忙上前问道:
“念念,这位是?”
“娘,这位是金公子,女儿回来的路上马车坏了,多亏这位金公子送女儿回来,所以女儿想请他进府用杯茶,聊表感谢。”
“哦,这是应该的。”二夫人点了点头:“金公子,进府用杯茶,等这毒日头过了再走不迟。”
“夫人和小姐盛情难却,金某就打扰了。”
金思玄的礼仪规范得挑不出任何毛病,这倒是让二夫人留意到了。
借着这个理由,顾念念大大方方地邀请金思玄从正门进了顾府,虽然她没和金思玄说过,但通过日常相处和交谈中,她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这件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在这一刻彻底揭开。
“金公子是哪里人啊?”丫鬟上茶的间隙,二夫人试探地发问。
“我是自西北地区过来的,家里世代经商,不过到我这代,父母走得早,就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金思玄按照顾念念安排的人设进行自我介绍,在二夫人面前,表示他是听说南城这边生意好做,加上有朋友在这边,来了这边观察了一阵子,于是就有了在这边做生意的打算,今天本是去城外和人商谈场地的问题,在回程的时候遇到了马车坏掉的顾二小姐,于是就送她回来了。
二夫人不疑有他,听了对方的话联想到最近城里的传言:“原来城里最近流传的要做生意的大老板就是金公子?真是年少有为啊。”
“娘,你们在聊什么?”
顾念念回房换了一身衣服,才转到会客厅:“金公子,谢谢你的马车。”
女人不似在男人面前一样运筹帷幄,一幅娇俏的小女儿姿态让他大开眼界,他的嘴角轻微地抽动:“不客气,顾小姐毓质名门,风姿卓越,有幸相识是我的荣幸。”
听了金思玄的夸赞,顾念念脸颊微红,这一幕落在二夫人眼中就是自己的女儿情窦初开了,不由得对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带上了一些审视。
三人在厅堂里喝茶聊天,氛围十分的和谐,这时一个丫鬟急急忙忙跑进来,看到有客人在,赶紧在二夫人耳边耳语几句。
看到二夫人变了脸色,顾念念猜到了是薛启来找事儿了,估计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薛启没少骚扰二夫人。
“娘,怎么了?”
“没怎么了,”二夫人并不想让顾念念出面:“念念,你带着金公子从后面出去,去再来楼等娘。”
“不,娘,他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我不可能躲着他一辈子。”
顾念念站起身:“该我去面对的,我必须去面对。”
二夫人看着眼神坚定的女儿,脸上严肃的表情松懈下来:“你和你爹,越来越像了。”
顾念念不知道她爹什么样子,但她知道回家后一定会应对薛启这个麻烦,只是没想到麻烦上门,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