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一边回想着自己和春生上辈子的那些相处日常,一边不忘催促萧不二加快步伐,萧不二只觉得自己脚底要生火了,师妹怎么能走得那么快。
春和走到清荷园,发现里面一片人,原来不只长明真人一个人收了徒弟,还有其他几位同样法术高深的真人收了新的弟子,这个迎新宴会是一齐举办的。
徐长明一眼看见自己这个许久未出门的四弟子,以及跟在春和后面气喘吁吁的萧不二,朝他们招招手:“不二,春和,这里。”
春和快速跳动的心在此刻缓缓平静下来,她老实地跟在萧不二身后,学着他有模有样地朝眼前的青年人行了个礼。
她听着师尊的安排,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迅速将整个宴会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
春和的一颗心渐渐冷了下来,她只是听了个名字,连字是不是一样的也不好说,怎么敢确定那新入门的小师妹,就是自己上辈子的妹妹呢。
分别终有重逢日。她在心里默默地念诵着这句话,时不时看向园子的入口,却再也没人进来。
难不成,真的只是一个名字上的巧合?
春和像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彻底冷静下来。宴会无聊,她看见面前果盘里的葡萄,打算摘一颗尝尝味道,忽地听见师尊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一凛怎么还没带着他俩过来?”
萧不二刚想说些什么,只听见“砰”的一声,桌上的水果盘被打翻,春和“咻”的一下从他后面闪了过去,不见人影了。
徐长明和萧不二都愣住了。
半晌,徐长明率先反应过来:“不好!我刚刚不小心提到了一凛,一定是刺激到春和了!她以前就是个性格内敛的人,不会想不开吧?不二,你快跟上去看看,拦着点!”
——
徐长明之后说了什么,春和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听到师尊的话,想起了一段乙游里面的关键剧情——大师兄程一凛在带领小师妹和师弟来迎新宴会的路上遭遇了伪装成仙门弟子的魔修的偷袭,魔修把他们三人分开丢到了戴月宗的禁地。
戴月宗的禁地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那里设置了专门的结界,用来放置一些难以处理的、极其凶恶的妖兽,就算是她的师尊碰上也很难全身而退,更何况是还没有正式学习法术的师妹!
春和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并没有遗传到原身的记忆这件事,自然也记不得法术要怎么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剑修、符修还是药修。
本质上她和小师妹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可能还不如小师妹。
但是,禁地黑黢黢的,就算是在游戏里、隔着一层屏幕都很让她和春生害怕。春生本来胆子就小,现在又一个人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她怎么放心?!
春和飞速跑出清荷园,又停下脚步。
面对着整个诺大的仙门,她很是迷茫:禁地要往哪走?
游戏里也没显示过地图啊?
环顾四周,只有路边草丛旁蹲着个人。
春和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礼貌道:“你好?”
那人僵硬地把头转过来,春和被他苍白的脸和眼下的乌青吓到后退一步,忍不住问道:“你……你好吗?”
对方点点头:“有什么事?”
春和:“是这样的,我想问问禁地怎么走。”
“禁地?”他缓缓地歪了歪脖子,动作诡异地像个人偶,“我知道,我带你去吧。”
春和跟在他身后,那人一边走着,一边问她:“这位道友,你要去禁地干什么啊?”
“我去找人。”春和回道,看见自己腰间挂着的袋子里面似乎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在闪。
她把手伸进去,在这个袋子里探不到底,明白这就是修仙世界里的芥子袋;又摸索了一圈,摸出一面闪着字符的令牌,上面写着一行字。
二师兄:你在哪里?
春和抬头问前面的“人偶”兄:“你好,请问现在我们在哪里?”
“人偶”兄虽然没回头,但热心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指示牌:“这里是无别湖。”
春和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一片很广阔的湖,湖前立着一块腐朽的立牌,依稀能分辨出“无别湖”三个字。
她想回复师兄,却不知道怎么打字,毕竟这上面也没有键盘。她只好继续请教道:“你知道这个……额,令牌上的消息怎么回复吗?”
“人偶”兄慢悠悠地转过头:“噢,那个啊,你输入灵力,就可以把想写的内容发给对方了。”
输入灵力?怎么输入灵力?
春和深吸一口气,尝试汇聚灵力,只感觉心上有一股凉意划过,指尖闪过一抹绿色,一行字浮现在令牌上:我在无别湖立着一块破烂指示牌的地方,我要去禁地……
“找人”两字还没打出,春和耳边传来一句毫无感情的话:“你在给谁发消息?”
“我师兄啊。”春和别过脸,发现“人偶”兄不知何时靠了过来,一张阴森冷气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她往后退了一步,心想这人真奇怪,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人偶”兄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把令牌抢了过去,神情似在嘲讽,但因为他无神的眼看不太出来。他嗤笑一声:“你是在通风报信吗?”
“什么通风报信。”春和觉得莫名其妙,“多难听啊,这明明叫情报交换。”
她一把抓住令牌,扯了回来:“你拿我令牌做什么。”是你的吗你就拿?
“人偶”兄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举动,语气古怪:“你不怕我?”
春和:?
春和:“为什么要怕你?你难道不是我同门吗?”
话音还未落地,“人偶”兄猛地擒住她的脖子,冷声道:“当然不是。”他慢条斯理地从春和手里抽出令牌,“你还是第一个敢从我手里抢东西的人。”
春和无语。怎的,你们乙游里面的NPC发言都这么的霸总吗?
她两只手攀上“人偶”兄掐住她脖子的手腕,想用力掰开他的手指,看见自己手掌和他皮肤贴合的地方竟飘出丝丝黑气,心下顿悟,这是个魔修!他应该是夺舍了这具躯壳的原身,甚至有可能是偷袭大师兄一行人的罪魁祸首。
春和的大脑飞速运转,他要抢自己的令牌,刚刚又问自己是不是在通风报信,应该是想用自己的令牌给二师兄发虚假信息,掩蔽大师兄一行人的行踪。这令牌既然她有,那么大师兄一定也有一块,之前却并不联系师尊和二师兄,说明禁地会屏蔽信号,切断联系。
既然如此……
春和动作迅速,把令牌又抢了回来,随后用力一抡——那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无别湖中。魔修和春和皆扭头看去,只见令牌闪了几下光,忽地熄灭了,随着水波在湖面上荡漾。
果真如她所想,令牌就像是现代的手机,也是不防水的,丢进湖里便没用了。
魔修转过头来怒视着她:“你!”
春和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谁信!
魔修冷笑一声:“你不是想去禁地,我这就送你进去。”
他说罢,春和察觉他手指握紧,脖子处传来剧痛,整个人呼吸不得,下一秒便昏死了过去。
——
春和做了个梦。
梦里医院烧了起来,春生跪坐在自己的病床上,被火焰包围着。
春和冲进火焰里,朝春生跑了过去。春生似有感应,回过头来,脸颊滑落一行泪,嘴巴张了张,说了些什么。
她在叫姐姐。春和想,她在说,救救我。
春和抱住妹妹,把她放在自己的背上,想背着她逃离火海。画面却陡然一变,四周都暗了下去,医院的白色墙壁变成了一棵棵树木,她们在一片荒芜的树林里。
树林之间,亮出一双双绿色的眼睛。
春和把春生护在身后,谨慎地看着对面的一群野兽。一道闪电忽地出现,天光大亮了一瞬,十几头野兽瞬间被斩击,春和明明站着没动,视角却陡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她看见自己的妹妹被两个男人围住,一个是大师兄程一凛,一个是即将成为她师弟的殷回。
正是这两人斩击了所有的野兽,此时正在自己的妹妹身边打转,充当护花使者。
春和喃喃道:“程一凛……殷回……不行!”
虽然玩游戏的时候没有察觉,但此时春和回忆起乙游的剧情,记起人设为自信少年郎的程一凛其实就是个超级无敌自恋狂,整天只会炫耀自己的法术有多么厉害;而五师弟殷回则是个需要靠女主救赎的阴暗毒舌少年,说话难听至极,多次伤到了女主的心。
这两个人!不管是谁!都配不上她可爱的妹妹!
春和在心里咆哮着,两条腿自己动了起来,飞奔上前,一脚横踢过去:“离我的妹妹远一点!!!”
此时她感受到一只腿用力抬了起来往上一踢,同时睁开了眼睛,看见暗沉沉的天,和一些树的树顶。
春和错愕,缓慢放下自己的腿,才发现自己动一下浑身就痛的要命,只能勉强侧个脑袋。她把头向右转了转,看见一个少年蹲在她右侧,说道:“你终于醒了?”
春和嗓子干得厉害,只能勉强说出两三个字:“你……是?”
此处应该是禁地。只是这人既不是程一凛,也不是殷回,或许是其他真人的弟子。
少年从自己的芥子袋中摸出一颗灵丹,塞进她的嘴里。春和咽下,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好转,不再像刚刚那样痛了,便坐起身,先是道谢:“多谢这位……道友?”
“师姐不必客气,我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师姐叫我师弟就好。”
春和点点头:“师弟,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还有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少年回忆了一下:“大概半个时辰前,师姐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他用手往上指了指,“就是从这里一下子砸在地上,像是被谁扔进来的。”
原来是把她当令牌一样扔进了禁地!
那个该死的魔修!
春和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此仇不报,她不姓春!
但现在找师妹要紧。春和率先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春和,我来此处,是来找我的……妹妹。师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少年也简单地介绍而一下自己:“我叫景明,是长明真人新招的弟子,可否问一下春师姐的师尊是哪位真人?”
景明想,眼前这人出现得不清不楚,是敌是友尚不可知,虽然说是来找自己的妹妹,但也有可能是用来迷惑他的借口,还是谨慎一些,得先打听清楚她的身份。
春和听完他的自我介绍,有些迷茫:“你说,你是长明真人新收的弟子?”
景明:“是。”
春和又确认了一遍:“长明真人?”
“是。”
春和想,她明明记得的那个小师弟,应该叫殷回才对呀。
而且,也不该是面前这个人的模样。
如果他是长明真人的弟子,那她春和又是谁的徒弟呢?
难不成,是她记错了师尊的名字?
其实不是长明,而是永亮?
之前在去清荷园的路上,二师兄似乎也是这么说的,说她是永亮真人座下的第四个徒弟。
这么一想,春和确认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永亮真人座下的第四个徒弟。”
景明听完,呆滞了两秒。
永亮真人?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