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李氏也来了脾气,冲进了食肆,将初六拉了出去:“我又没招惹你,凭什么遭你冷眼,今日你非得给我说清楚。”
初六甩开了张李氏:“没什么可说的。你要想聊,就去找你的大侄子去。”
张李氏郁闷至极:“我大侄子这会正同你家掌柜泛舟游湖呢,人家又哪里招惹你了?”
“你说什么?”初六声音猛地提高了。他将手里的抹布一扔,大步跑了出去。
张小毅听闻动静,急忙来到了门口:“初六你做什么?”
初六回头,却看向了张李氏:“婉姐姐是不会嫁给你家侄子的,你就死了撮合他俩的心吧。我说成不了就绝对成不了。”
他话落,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徒留下张李氏,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镜月湖。
秦婉儿和李易鹤两人走到蜀香园门前时,周长贵正在盯着工匠上漆翻新门窗。她立足看了会儿,也没上前打扰。
李易鹤注意到秦婉儿的视线,也望向了酒楼,他眉头微皱:“前几日还是福满酒楼呢,不知何时竟换了东家。”
秦婉儿莞尔一笑,注视着招牌,轻声道:“能够结识晴姐姐,一起开铺子,实属幸事。”
李易鹤一震。想到前日秦婉儿就是陪同徐家小姐来的成衣铺,随之又联想到了前一段时间有关她与徐家小姐前夫的流言蜚语。
一想到这么好的人儿,竟被王锦一再骚扰,李易鹤心中涌起怜惜,他脱口而出道:“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秦婉儿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暖:“多谢李公子,我自己也会保护自己的。”
李易鹤脸上泛起了薄薄的红晕。
两人正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唉吼声。
秦婉儿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发现酒馆门前坐着的那个公子似乎有些眼熟,那人好似……林永叙!
秦婉儿本不想管闲事,转念又想到明家兄妹和徐芝晴,她还是走了过去。
“这可是在大街上,林公子又在哭什么?”
林永叙醉眼朦胧地看向了秦婉儿,打了个酒嗝:“要你管,这又不是你家食肆。你不许我在食肆里喝酒,还不许我在酒馆里喝酒了?”
林永叙说着又哭了起来,突然发疯般地扑向了秦婉儿。
幸好李易鹤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林永叙抱住了李易鹤的裤腿:“你是秦婉儿的情郎?”
呃,李易鹤尴尬极了,还没开口说话,林永叙就哭着道:“我好命苦呀,为什么她们一个两个都嫌弃我呢。”
“秦婉儿,你说徐家为什么突然就不让我进门了呢。虽然芝晴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但徐夫人对我还是热情有加的呀。可就在昨日,我去了两次,都被堵在了门外。今日再去,更是直接被轰了出来。”
想到前日气呼呼的谷饶,秦婉儿道:“那你就该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不遭人待见的事。”
“我能做什么呀,不就是无意间撞到了她被王锦纠缠吗。我立马就去明府搬救兵了,谁知折回来时,人都不见了。”林永叙哭诉道:“为此,我还被姨丈狠狠教训了一顿呢,谁知她徐芝晴根本就不领情。”
“领什么情?”
“领你不顾礼法,不顾人家姑娘的清誉,整日跟在后面胡搅蛮缠的情吗?你若真怜惜晴姐姐过去的遭遇,就不会这般追着人家,闹的满城风雨了。待哪天你不想喜欢了,拍拍屁股抽身走了,那人家姑娘呢?你有没有考虑过人家姑娘的名声会不会被你连累抹黑?”
“像你这样行事不顾后果,遇到点挫折就哭哭啼啼酗酒的纨绔子弟,但凡有点脑子的姑娘都不会喜欢!亏我之前还可怜你未过门的妻子跟人跑了。现在看来,你就是活该。”
“你你你……”林永叙哭的更伤心了。
看着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林永叙,秦婉儿突然有些嫌弃,她看向一旁的小厮:“还不赶紧将你们公子送回明府去,不嫌丢脸吗?”
“我不回去。丢脸丢的也不是你的,”林永叙吼道。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秦婉儿转而对李易鹤道:“咱们走,让他自己在这儿哭吧。”
林永叙死死的拽着李易鹤,就是不放手。
秦婉儿被气笑了,抬脚将人踹开了。
她拉着李易鹤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哐当”一声酒壶落地的声音,还伴随着林永叙的喊声:“都给我站住!”
秦婉儿和李易鹤转过了身,接着就看到林永叙醉倒在地了。
眼瞅着林永叙被拖走,秦婉儿看着愁眉苦脸收拾碎瓷器的酒馆掌柜,她忽然有些庆幸。幸亏她开的是饭馆,不是酒馆。
若是开了酒馆,隔三差五遇到个买酒浇愁的,或喝了酒后发疯的,她可不得跟着哭死呀。
秦婉儿叹了声气,回过头,发觉李易鹤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看着李易鹤被抓出褶皱,抹上眼泪鼻涕的衣袍,秦婉儿着实感觉不好意思。她清了清嗓子:“抱歉,我和明家三姑娘有几分交情,刚才那男子又是明三姑娘的表哥,去食肆吃过几次饭,我这才多说了几句,连累你了。”
李易鹤忙摆手,眼睛亮晶晶道:“无妨无妨,姑娘方才那番话,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之前他也听人说过,秦记食肆的秦掌柜娇滴滴的,动不动就爱抹泪。他原本还奇怪这样柔弱的姑娘究竟怎么打理铺子了。经过这几次的相处,他发觉秦婉儿是温柔,但一点都不弱,而且极有想法,行事还坦荡。
这般心地善良的姑娘,看不得旁人委屈落泪,再正常不过。
日头越来越大,李易鹤便租了艘小船,两人打算泛舟至湖南岸的谷家粥铺用午膳。
谷家粥铺也是这道街上比较有名的吃食铺子,秦婉儿喝过一次她家的鱼粥,确实美味。
两人坐上船,才划了没多远,就听到湖岸上有人在高呼:“李易鹤,李易鹤……”
“那人是?”李易鹤远眺湖岸边,一眼就认出了那少年是秦记食肆的伙计,主要他外貌太过出众了。
“莫非食肆有急事找你?”李易鹤立马喊船家往回划了:“不过,他为何在呼喊我?”
望着岸上晃动着双臂,一蹦一跳的初六,秦婉儿无奈至极,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船刚停到岸边,初六就毫不客气地跳了上来,还径直坐到了秦婉儿的身旁。他大手一挥:“船家,出发!”话落,他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茶水,慢悠悠地喝着。
李易鹤看了看秦婉儿,又看了看初六,一时无言。
初六道:“你们之前在聊什么?继续聊就行,就当我不存在。”他双手枕于脑后,悠哉悠哉地躺到了船上。
看着初六舒服闲适的模样,秦婉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怎么当你不存在?”
“你这是嫌我碍事了?”初六晃动着的腿一顿。
秦婉儿转头,不再看他。
初六嘴瘪了又瘪,最后干脆起身,缩在了船头角落里。一副受了委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李易鹤还没搞清楚状况,不知道两人怎么就吵了起来。他给秦婉儿倒了杯水,又去劝初六:“消消气,都消消气。”
初六“哼”了一声:“要你管!”
秦婉儿呵斥出声:“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就是这般待人有礼的?”
初六看了秦婉儿一眼,看她在瞪着自己,这才不情不愿,别别扭扭地道了歉:“对不起,李公子,刚才是我态度不好。”
话音一落,他就马上道:“船家,靠岸,我要回家。”
“这这……”船马上就到湖中心了,船家看了看秦婉儿和李易鹤。
“快点!我要下船!”初六大喊一声:“再不往回开,我就跳河了!”说着,他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胡闹!”秦婉儿去拉他。
船家赶紧往回划动船桨了。
秦婉儿只能再次向李易鹤道歉:“实在抱歉,初六这孩子比较任性,是我没教好。要不咱们改日有时间了再去谷家粥铺?”
初六这来回一折腾,确实没心情再好好吃饭了,李易鹤笑道:“无妨。这初六小兄弟性子洒脱,还能得姑娘教导,属实让人羡慕。”
秦婉儿歉意一笑。
待船靠了岸,秦婉儿欠身向李易鹤行了一礼,连个眼神都没给初六,先一步上岸离去了。
看李易鹤拿出了银钱给船家,初六抢在了前面,从怀里摸出了他这几个月少得可怜的月钱,塞给了船家。
他傲娇道:“我婉姐姐泛舟的银钱,自是我来付,哪用得着你这个外人插手。”
李易鹤嘴唇动了动,没作声。
初六又道:“劝你别在我婉姐姐身上花费心思了,她是不会喜欢你的。看惯了我这张脸,她哪里还会看得上其他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