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痛荆棘[破镜重圆] 第34章 关心生乱

好像她总是在拒绝他。

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表现得那么可怜兮兮，反倒让她显得像个坏人。

“我又没说要拒绝。”孟思遥抬眼望向他，语气淡淡。

她只是没有拒绝，仅此而已。可江辞脸上却浮出一抹笑意，轻声道：“孟思遥，你是个很心软的人。”

她怔了一下：“什么？”

孟思遥完全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想。明明两人分手后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她在拒绝他。

再傻的小动物，也知道她不好相与，可他还是一而再地凑上来。

一次又一次。

似乎她当初并不是选中了江辞的喜欢，而是领养了一只傻乎乎的小狗。

而领养之后，就不能抛弃他。

否则，失去主人的小狗，只会在嗅到主人的气味后，一次又一次追上来。

只是现在，江辞不再是她的小狗了。

他是即将继承家业的成年人。

她只会是一个不小心路过的普通人而已。

江辞望着她，神情却格外认真：“你从来没伤害我。你只是难过的时候，更喜欢一个人窝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似乎把这个当做了她一直抗拒的理由。

孟思遥神色冷静：“那是因为你不认识，也不记得曾经的孟思遥。”

江辞会这样说，只是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过去的她，出于种种原因，确实伤害过他很多次。

她也无法控制这些。

人在被耗尽精力、又承受巨大心理压力的时候，到底会做出什么？

除了自伤以外，就是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

江辞看着她，眼神依旧亮得惊人：“我会记起来的。”

孟思遥摇头：“没有必要。”

没有人会希望记起一段失败的恋情。

*

直到孟思遥临睡前，还在想江辞的那句话。

如果江辞真的记起来了，恐怕会立刻后悔说出那句话吧。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无法接受真正的自己。

城市的夜色总是带着看不见尽头的灯光，甚至照亮了半个天际。

孟思遥起身拉上窗帘，让外面的灯光一丝也透不进来。

可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

她叹了口气，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刺眼的光让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时间已经快到一点。

原本只是想随便刷几条短视频分散注意力，却没想到看见了沈醉的消息。

沈醉：[今天的展会还好吗？]

消息的时间停留在晚上九点四十。

而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她才注意到。

她打出几个字，又删掉。

太晚了，明早再回也不迟。

可就在她犹豫的间隙，聊天界面又动了。

沈醉：[是很忙吗？怎么现在还没睡？]

孟思遥愣了愣，没想到自己打字那一瞬间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果然，“正在输入中”这垃圾功能除了让回复方尴尬，一点用也没有。

孟思遥：[没有，只是有点失眠。你怎么也还没睡？]

也许是刻板印象，她总觉得沈醉是个作息规律、习惯早睡的人。

沈醉：[这个客户有时差，刚刚才忙完。]

后面还附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孟思遥看着这个猫猫头表情包，不由轻轻笑了下，秒懂那种无奈。

孟思遥：[辛苦了，赶紧回家吧。再熬下去估计要到两三点了。]

沈醉：[没事的，晚上是在家处理的工作。不过，你总是睡得很晚吗？]

孟思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其实也谈不上“总是”，不过一个月大概有二十多天吧。

比上班打卡来得更准时。

上班时想着再玩一会儿，而大好的周末更加免不了要犒劳自己。

算下来，她最规律的睡眠时期，大概是大四实习和江辞一起同居那段时间。

甚至比在家里和母亲同住还要好一点。

因为江辞要早睡，而且坚持要和孟思遥睡同一张床。

不管孟思遥抗议多少次他的独裁，江辞还是不接受分床。

然后用了各种方法央着她一起入睡。

直到她终于被他磨得没了脾气，窝进被子里。

“你睡你的，为什么要管我玩手机？”孟思遥愤愤不平地嘀咕。

正刷到兴起的时候，却被强制暂停。

江辞理直气壮：“因为我想和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一起睡。而且……说不定，还能做同一个梦。”

明明年纪差不多，但孟思遥总觉得他比自己幼稚。

江辞都已经长大了，还天天跟她说着这些童话故事。

现在很多早熟的小孩都不相信这种哄孩子的话了，却用来哄她。

只是这些招数有时候有效，有时候失灵。

可他有个别人都用不了的招数。

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江辞会忽然俯身，在她唇角轻轻一点。

每次都像是早有蓄谋。

还没等她来得及推开，他就一点一点地从唇角贴近到了唇珠的位置。

彼此推进深入，唇舌交缠辗转。

温热的呼吸在咫尺的距离之间彼此交错。

分开的一瞬间，她还在下意识地追上去索要亲密的快乐。

“遥遥……”他低声哄着，“宝贝，别玩手机了，陪我早点睡觉好不好？”

用着又甜又腻的语气，就像棉花糖一样，凭空让人的防线就跟着松了几分。

她妄图推开他，坚定自己的想法，可一对视，就发现自己不行了。

他那双眼睛太好看。

睫毛又长又密，眼尾微挑，带着水光的双眸随便一忽闪都像狐狸窃心。

更要命的是，那双眼底藏着的一点小心翼翼。

让人舍不得拒绝。

美色误人。

*

沈醉的消息在下一秒弹了出来。

沈醉：[天上的星星跟我说，你现在有着烦恼。要不要和树洞倾诉一下？]

孟思遥盯着那句话，愣了几秒。

[其实只是因为不知道后面要干什么，总是乱想。]

明明已经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

可是脑子里全是一些未来的事情，想也想不出一个好的结果。

但是脑子就是一直不断重复这些。

[那……要不就白天再想。]

孟思遥本来已经做好了两个人畅想未来，辩论古今的打算，却没想到沈醉会说出这句话。

[就是因为是郑重的事情，才要在自己足够精力的时候再去想。]

[如果睡不着的话，我可以和你发一些品牌策划的专业知识性视频。]

孟思遥：？

她不理解，明明已经很无聊了，怎么还要说这些更无聊的事情？

沈醉的解释却立马回复了过来：[因为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如果再去聊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就更不想睡了。]

[所以我们来看看一些枯燥无用的知识吧。]

非常没有道理，又非常有道理的回答。

孟思遥忍不住在看聊天界面时笑出声。

而且沈醉确实不是假话，几分钟内，他就连续发了七八个时长半个小时的小视频过来。

[放心，真的很催眠。]

附上一个呼呼大睡的表情包。

简单一句话里满含着对自己专业内容的自信。

孟思遥：[那么晚安？]

沈醉：[嗯，晚安。]

后面，不知道轮到哪一个被作为睡觉背景音的视频，孟思遥这才终于入睡。

*

因为窗帘蒙得很严实，一丝多余的外界光都无法透进来。

孟思遥在电话吵醒的时候，都不知道大概是几点。

“喂。”

她的声音迷迷糊糊的，还残留着几分睡意。

“遥遥，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悉声音。

是妈妈。

“今天还在上班吗？”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略显虚弱的声音。

孟思遥连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地应道：“没有啦，今天是周末，不用加班。”

妈妈沉默了片刻。就在孟思遥几乎又要沉入梦乡时，她轻声开口：“我下礼拜要做手术，你能不能请几天假回来一趟？”

孟思遥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什么手术？”

本来深重的睡意直接被惊走了个完完全全，只残留下惊悚的不安和害怕。

她只有一个妈妈。

这通电话如此突然，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简直像是一个惩罚她不好好早睡的噩梦。

孟思遥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握紧手机，等待那头下判决一样的回答。

妈妈似乎还在医院，背景音总是带着几分嘈杂：“医生说是浸润型的腺肌症，然后子宫肌瘤又太大了，压迫直肠。

然后……医生是建议我下周就切除子宫。”

哐当几句话就把几分钟前还在酒店入睡的孟思遥砸个神志不清。

“好。”孟思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本能去回答，“你先把检查报告发给我看一下。我现在去找领导请假一个礼拜。”

妈妈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没事的。医生说手术可以做微创，你请假三四天就行。”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在顾及女儿的工作。

孟思遥心头一酸，语气却难得如此强硬：“没关系的，一周就是一周。我总不能不回去照顾自己的妈妈吧”

而且非要说工作的话，从来也不光是为了自己。

孟思遥先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听出来对面心神不属，那么自己就不能更慌。

重要的是先去查清楚什么叫做腺肌症。

而且是不是真的已经到了需要切除子宫的地步。

关心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