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祁星宪蹲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眼前沙尘弥漫,天地之间被熏成黄色。祁星宪左手持短刀,右手拿着树枝,划上一道。
“六…”他喃喃自语。
自他穿越进这具身体已足足过了六天。
六天前他还是被圈养在写字楼里的高级牛马。
祁星宪的穿越没有什么狗血的经历,只是眼睛一闭一睁意识就换了个地方。
他几乎没怎么研究就适应了现状,如果不是这具身体视力严重缺陷,视野仅仅一臂距离,他都要以为他是身穿,而非魂穿。
穿越大神展现神力,就连他肩膀上的旧伤都一并带了过来。
祁星宪起身将树枝插在原地,用毛线团线头缠在树枝上,继续前进寻找水源。
实际上他从来没有过弱视的经历,此时眼睛仿佛被雾气糊住的玻璃,好不新鲜。
最初祁星宪以为他处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或者撒哈拉沙漠的无人区,直到约莫五小时后,天空中先后升起两轮圆日。
火红的太阳,姑且称之为太阳,带来的温度足以灼烧整片沙漠。
离奇的是祁星宪却不觉得热,相反他潜意识告诉他这里的环境本该如此。
由此祁星宪才肯定他是魂穿而非身穿。
祁星宪无法用常识判断时间,像在地上画一个日晷或者目测太阳与地平线的夹角他都难以做到。
只好另辟蹊径,死马当活马医,在故意忍受饥饿的第二天,这是他最熟悉的数据,祁星宪终于用自身饥饿程度量化了时间。
假使他现在依旧是人类--他的外表和人类没有区别,那么按照心跳跳动的次数辅证饥饿程度,祁星宪大致推算出这颗星球的自转周期为每轮四十小时,他将其称为饥饿时。
在这里四十小时的饥饿程度等于他曾经二十四小时的饥饿程度。
不幸中的万幸,他这具类人身体继承了适应新环境的肠胃,饥饿的更慢。
否则如果他是身穿,沙漠里的生存成本就相当于在地球上一天进食5600千卡,通俗来讲相当于一天要吃六顿饭。
他从哪找这么多食物。
祁星宪穿越过来时身体就已经处于受伤状态,左腿大腿肌肉轻度拉伤。
故而即使他最初降临的地方就有水源和少量食物,他也不得不外出寻找水源,以求找到当地人族治病。
另一方面他也认可未雨绸缪,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观点,祁星宪以为他得多找些有生存资源的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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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星系统是极其混乱的,有时候明明是夜晚也会有太阳出没。
这里的天空呈红色或是橙色,祁星宪甚至看到过皮粉色的天空。
祁星宪没有徒步沙漠的癖好,对沙漠天气情况也不甚了解。
仍依稀记得母亲的工作手稿上曾记录过沙尘暴来时的场景,大气中悬浮大量直径1-10微米的尘埃,米氏散射的散射强度超过蓝色光的瑞利散射,彼时的天空呈浓郁的橘红色。
在沙砾交织的密网里,迷惘的旅人顿住脚步,又被人尽职尽责地记录在手稿上。
而眼下皮粉色的天空绝不是沙尘暴来临的前兆,祁星宪并没有看到快速移动的沙墙也没有感受到空气湿度骤降。
如此俏皮的颜色便变得无比诡异,显而易见的是这颗星球大气中存在未知名物质让这里的米氏散射散射强度高于瑞利散射。
祁星宪并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未知名物质上,他选择性遗忘大气中可能的危害,譬如有毒气体,只当它与地球上那团一样无害。
以他现有的技术手段是无法找到那隐藏起来的凶手,祁星宪索性不理睬。
大约走完手中毛线团长度的一半,祁星宪的左腿止不住发颤,他再次蹲坐在地上,认真留下讯息,修整片刻后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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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去,祁星宪的维生基地并不大,绿洲旁只坐落有一间屋子。
屋子外表面为白色,颜色鲜亮,表面干净,祁星宪推测建造这间屋子的人还没走远。
这也是祁星宪对外出寻医没有那么迫切的原因。
祁星宪走到他刚做好的防风障前时,脚步一顿,眼前似乎有道人影,他想,会是那间房屋的主人吗?
如果是,对方是否愿意留他住宿。
祁星宪心底忐忑,面上不显,伸手摸索着朝那边走去。
他没走几步,手指就触碰到一丝冰凉,祁星宪定睛一瞧,是那人的袖扣。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祁星宪缩了缩鼻子。
而后他的手被那人拽住,高举过头。祁星宪抬头望去,他虽扮演着双目失明的弱势群体,手腕钝痛,表情仍没什么变化。
一个男人……?
祁星宪不确定地想,还是一个喜欢玩cosplay的男人。男人头上长着一对小小的灰色犄角。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祁星宪就感到眼皮被人强硬的掰开,他不适应的眨眼。
“雄虫?”耳边传来男人疑惑的气声。
男人所言并非汉语,而是一种全新的,祁星宪完全没有接触过的语言。但他就是能够听懂。
雄虫?
祁星宪了然,应当是他穿越的这具身体的种族。
他之前脱过裤子,自然也知道他的性别没变,于是对“雄”接受良好,至于“虫”,祁星宪则打了个问号。
这具身体即使不是哺乳动物更不像节肢动物。
祁星宪想和对方交流,于是汉语俄语法语只要是他能说上一两句的都轮番上阵,结果却换来了“你在说什么?”男人的困惑。
祁星宪也不气馁,他指了指自己说道:“祁星宪。”
又指了指对方,学着对方困惑的表情回敬给他。
“西泽尔。”男人回答。
西泽尔盯着祁星宪看了一会儿,放掉他的手臂,他也发现祁星宪能够听懂他说的语言,只是不会说。于是指着防风障问:“你做的吗?”
“如果是你就举左手,不是就举右手。”
祁星宪没有举手,他向来不喜欢听从指挥,而是学着西泽尔的话发出了是的音。
他想了想,指着一处地方,西泽尔再次看向他的脸,像是在疑惑祁星宪为什么不自己挖。
男人认命地蹲下,挖出祁星宪埋在防风障旁边的材料。
“沙漠砂,石灰岩,一些种子?”
西泽尔替他将材料埋回去,坐在他对面倚靠着防风障问道:“你从哪学的?”
他也没指望祁星宪回答,点开星脑上报道:“(8432,1655)发现有生生命,疑似雄虫,申请救援。”
“你愿意回去吗?”
虫族事宜以雄虫意愿为先,如果祁星宪不愿意离开,西泽尔也没办法强迫。
祁星宪指了指地面,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颗星体隶属于帝国利刃,被用来做军演擂台。再过几天就到全军军演的日子,我是来提前排查可疑人物的。”
“你是可疑人物吗?”西泽尔问道。
祁星宪听出眼前男人的调侃,他回道:“是。”
西泽尔自然不信。
之后他再和祁星宪说话,祁星宪都不理他。
祁星宪不会生不相干人的气,西泽尔于他而言,不过一陌生人。他不说话只是为了集中注意力,一边从西泽尔的闲聊中提取信息,一边偷学他的语言。
过了好半天祁星宪感到肩膀一痛,晕了过去。
-
“可怜的阁下。”
祁星宪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由50*80的白色方片组成的天花板。
胃部下坠,肩头像被人打了一拳般生疼。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悄无声息地观察四周。
“嘘,小点声,别惊扰到阁下。”
门外是谁在说话,西泽尔呢,又在哪里?
祁星宪蹙眉,他大概猜到他断片的缘由,但西泽尔为什么要给他打镇定剂?
事出反常必有妖,故而,门开后祁星宪非但没有主动搭话,反而阖眼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推门而入的两人穿着整洁,年龄看上去至多二十四五岁,身材异常高大,起码两米。
与西泽尔相同,两人头上也有对犄角,目测没有西泽尔的大。
“您患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祁星宪打断医生的话问道:“西泽尔?”
说话的医生戴着胸牌,祁星宪虽不认识那些字符,却能理解上面的意思,类似于阳光,温和。
医生犹疑的看着祁星宪,笑着解释道:“我当然不是皇帝,我只是名医生。”
而后在病情记录上又添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患者疑似精神失常,丢失常识。”
祁星宪不再吭声,他知道“西泽尔”在这个种族的语言中是“皇帝”的意思。
如果送他来的那人是西泽尔,医生就不会有这样的困惑,而是会告知他西泽尔的去向。
医生很快交代完病情,和祁星宪给自己做的初步诊断结果没什么出入,只是多了一条“第二次觉醒在即”。
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先留个心眼。
“您的陪护就在外面,需要我帮您请进来吗?”医生好声好气问道。
“是。”祁星宪答。
……
“西泽尔?”
提着饭菜进来的人一滞,“阁下,我是塞缪尔。”
熟络的给他布餐,“您又梦见别的雌虫了吗?”
“你是?”祁星宪问道。
“您的雌君,新来的陪护。”塞缪尔举起汤匙凑到祁星宪嘴边。
祁星宪没张嘴,依靠穿越来的金手指,他知道雌君这个音节对应的是地球上的妻子。
塞缪尔实在不像女人。
祁星宪想,他看上去要比他高足足一头多。
祁星宪不算低脱鞋178.63cm,因此塞缪尔甚至超过两米。
这对吗?
塞缪尔仍不肯放过祁星宪的小心脏,继续爆料道:“我是您的第三位雌君,先前两位均死在了利刃堡垒,我并不清楚他们的名字,或许其中有只叫西泽尔。”
祁星宪只觉得诡异,塞缪尔作为他的雌君,却连其余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个种族的感情状况一点儿也不符合他这地球人的脑回路。
祁星宪推着汤碗递到塞缪尔嘴边,看着他喝下去后等了半天才拿着汤匙喝光。
他确信他就是祁星宪,也完全相信他脑海里的记忆。
西泽尔绝不是他的空想,而作为一个真实的人存在。
至于塞缪尔所言,只能是别有用心的人想让他相信的事物,他不得不防备。
他必须要找到能够佐证他想法的证据,譬如军演的日期,甚至更进一步锁定西泽尔。
塞缪尔可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