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非主流年代 第3章 第 3 章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夜晚，程茉只能选择学习来打发时光，也正好理一理自己这崭新的人生。

上辈子的程茉这时候一门心思扑在暗恋对象身上，整天一股脑地单方面自怜自艾，胡思乱想，某种程度上来说，父亲对她的评价并没有错，但程茉还是免不了对他高高在上地指责感到反胃就是了。

幸运的是，不务正业如此，程茉还是凭自己尚且算是好用的脑子和初三的最后冲刺，卡线进了市重点高中。

但重来一回，程茉想看看，真正去努力一下的话，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程茉将课本一一拿出来翻阅整理，顺手在草稿纸上列下计划。

初一的知识对现在的程茉而言算得上简单，文科就不用说了，一向都是她的优势，重生前也一直都有或多或少地接触。

理科的话数学算得上是一个挑战，毕竟高考后就没再碰过，估计要从头打基础了。

值得庆幸的是，在H省这边物理化学要分别等到初二初三才开始学习，她不用一下子抓三门。

程茉找出上学期的数学课本，翻到第一章开始看起来。

“爸爸又一个人霸占着电视看那些无聊的打战片子了……”程莉抱怨着走进房间，看见的就是灯下姐姐安静坐着的背影。

程莉收声上前悄悄瞄了眼，是自己看不懂的数学题。她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后，还是翻开自己的书包袋拿出了家庭作业坐在了旁边。

灯光下，两个小小的影子在房间的水泥地面上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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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起来了，你还要不要去买衣服的？”

一大早，母亲的大嗓门又一次把程茉从睡梦中唤醒，她揉着眼睛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

“前几天天天念叨着要买衣服，现在又要睡到中午，别等我上工了你又来哭！”

“天天买这个买那个，老娘辛辛苦苦挣那点血汗钱都不够你们这群讨债鬼花的……”

伴随着母亲的抱怨，程茉麻利地洗漱收拾好自己，一看时钟，才六点不到。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初中都没机会念完的母亲，夸张手法却已运用得炉火纯青。

打开装衣服的泡沫箱子，看着里面那几件从表姐堂姐传到自家大姐又传到她这的，有些辣眼睛的大红大绿衣裳，程茉终究还是咽下了不去买衣服的想法。

刚踏入青春期的女孩子尤其爱美，更不用说她有着每天上学都要面对的“暗恋对象”和“假想情敌”。程茉想起了那个小女孩少年时期的委屈和自卑，即便长大后她可以买许多漂亮衣服来让自己释怀，却还是想要补她一段美好的青春时光。

“我保证今天就只买一件，好吗妈妈？”程茉一手拿称，一手提起一篮鸭蛋，忍不住带上了前世的撒娇语气。

程茉和母亲的关系自她上高中后就逐渐好转，工作后因为离家远，一年见不了几次，每年母亲都会到她所在的城市住上一个月，母女间相处亲密得几乎和大部分普通家庭没什么区别。

程茉也是这样，在变成成年人后，才慢慢学会了撒娇，学会了开口说爱。

但此时还未学会这些的苏萍，却不禁有些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扔下一句：“你还想买几件呢？”

语气里却已寻不见那常年凝固彷如实质的怨气和凶怒。

程茉回头看了眼还在梦乡中的程莉，腾出手带上门，跟上了前方挑着两笼鸭子的母亲，脚步中仿佛依稀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雀跃。

去镇上市集的路不算太远，步行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程茉先陪着母亲去了一楼的菜市场，顺利抢到了一个摊位。

今天生意不错，程茉一边帮着收钱找零，顺便在或熟悉或陌生的大人问起她时，微笑着叫人装乖巧。

不到两个小时，六只鸭子和一篮鸭蛋就卖完了。

接着两人又去挑挑拣拣买好了接下来几天的菜，程茉才跟着母亲上了二楼的服装市场。

然后程茉就两眼一黑。

只能说箱子里的那些丑衣服真不能怪谁，要怪就怪时代和地域的局限性。

程茉记得她很小就对美有了自己的理解和追求，小学六年级不知道受哪部电视剧影响，磨着母亲走完了服装市场两条街要买一身纯白的衣服；高中到了市里，独自一个人逛了一家又一家服装店，只为了买一件适合少女的衬衫。

但最终她都没有成功，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在当下的审美里，根本找不到一件符合她当时要求的衣服。

更不用说是现在这个见识过网购背景下服装盛世的程茉了。

程茉走遍了两条街的服装铺面，终于在尽头一家小店里，翻出了一件米黄色的粗针毛衣，没有当下流行的亮片印花字母装饰，它看起来有些简陋。

但程茉很满意它的简陋，也很满意它的价格——在母亲的砍价神功下，最终只花了18元。

回到家程茉多少还是有些被打击到，忍不住又把自己那箱衣服全翻出来重新审视了一遍，挑出能穿的勉强搭配出来两三身。

正要松一口气换回原来的衣服，程茉又留意到了镜子里自己那厚重的齐刘海。她找出几个黑色一字夹，把大半部分刘海梳了上去用夹子固定住，剩下一小部分稀薄的发丝，算是勉强有了空气刘海的雏形。

“要我说你早就该把头发全梳上去，露出脑门来多精神，也省得花那冤枉钱去拉直。”母亲瞥见了程茉的新发型，不太明显地肯定了一句。

程茉叹了口气，条件太艰苦，只能拯救到这地步了。

还是得努力挣钱啊。

于是，吃过午饭，程茉发愤图强又继续与数学题作斗争去了。

母亲对此惊异不已，一整天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就是程莉倒霉地刚想趁父亲不在打开电视看一会儿，又被数落去写作业了。

新的周一到来时，程茉在母亲的人声闹钟响起前，就在这两天自觉养成的生物钟作用下醒了过来。

看着镜子里刚洗完脸清水出芙蓉般干净的少女面庞，程茉还是忍不住有些怔忪。看惯了十几年后那张疲惫憔悴仿佛世间一切都了无生趣的脸，眼前这张算不上十分惊艳，却带着几分难得的稚气执拗的满是胶原蛋白的面孔，已是最美丽不过的了。

而前世少女时代的程茉，却因为种种原因，被自卑困住，以至于成为一生的桎梏。

程茉扯起嘴角笑了笑，带着几分暮气的眼睛也染上了青春的甜意，弯弯的仿佛月牙儿。

套着昨天搭配好的米白色毛衣和牛仔裤，程茉再次踏上了去学校的路。

程茉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坐在教室门口的陈晓萱眼尖地第一个注意到了，紧接着就是大声的一句：“程茉！你换发型了啊！”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聚焦到了程茉的身上，其中也包括坐在后排角落的李颂。

李颂循着大家的目光望向门口，那个他最熟悉不过的身影便跃入眼帘。

说熟悉，却又有几分陌生。

明明只是过了一个周末。李颂却觉得程茉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清瘦的女孩子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毛衣，略显宽大的衣服看起来蓬松又柔软，在三月末早春的寒气里带着毛茸茸的暖意。微卷的长发被扎成了一个高马尾，露出了雪白光洁的额头和脸蛋。

李颂的目光停滞在女孩的额头上，是了，是发型变了。

原来那厚重的快遮住眼睛的齐刘海不见了，只余几根细碎的发丝，在微风轻抚下缓缓摇曳着，一下一下扫动着少年的心潮。

李颂从来没有觉得程茉有多么惊艳的漂亮。在他看来，程茉的美是需要时间才能察觉的，如茉莉的清香，仿佛微不可闻，却在某一刻乍然沁人心脾。

他很幸运，有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察觉到她的美。

李颂对程茉的那点格外关注，与她漂不漂亮毫无关系，更多来源于小学三年前后桌的长久相处。

那时的程茉，还有些活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霸道。她会用蛮横的语气要求他不许碰到她的桌子，还在他的外套后面留下过不少“惩罚”的笔迹。

但进入初中后，程茉就仿佛忽然之间长大了。她变得那么安静，那么腼腆，成绩倒是一如既往地那么优秀，离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他们甚至很难再说上一句话。

那个霸道却骄傲的小女孩，仿佛只存在过李颂一人的记忆里。

他是这个班上，唯一见过那个小女孩的人。

“诶，你别太明显，眼珠子都黏人家身上了。”

李颂被旁边的刘建戏谑着推了一下，终于收回了目光，“你别乱说！”

小声的辩驳被微微泛红的耳朵衬得有些许苍白，刘建自诩自己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兄弟，也就没有再加把火。

只是再看向前方那个如同卸掉蒙尘的明珠般闪耀着的女孩，刘建多少还是为自己兄弟的感情前途有点担忧。

在这样的注目下，程茉朝陈晓萱轻点了下头，快速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出语文课本开始早读。

仿佛所有的喧嚣都与她无关，只有在响亮的读书声掩藏下略微加快的心跳知道程茉的不那么平静。

程茉一直以来都很害怕成为人群的视线中心。

但此时此刻，程茉却隐隐察觉到，在这份因他人的关注而带来的紧张下，还有微小的信心在悄悄生发蒸腾。

下课铃声一响，程茉就被双眼亮晶晶的方慧慧拉着盘问：“程茉，你今天也太好看了吧！这个发型好适合你，衣服也好漂亮，哪里买的呀？”

“之前的刘海太长有点挡眼睛了。”程茉浅笑着解释，又说了买衣服的店铺名字和位置。

“原来步行街也有这么好看的衣服吗，程茉，有机会你可以带我去逛逛吗？”林然然伸手摸了摸程茉的毛衣。

程茉看了眼她漂亮厚实的毛呢外套，笑着点头说好。

周边的女孩们也围过来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哪里的衣服好看，最近偶像剧的流行来。

程茉一边微笑地听着，一边适时地插入几句自己的看法：“是啊，女主那件斜肩短裙好漂亮……”

话音未落，程茉眼前忽然陷入黑暗，被谁捂住了眼睛，耳边随即传来一道稍显做作的女孩声音：

“小茉茉，这两天都不来找你姐姐我玩了，不会是把人家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