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的清晨,总是从一杯手冲咖啡和一段即兴琴音开始。
林知夏习惯早起,将沈叙白从被窝里轻轻推醒:“起来啦,太阳照进琴房了。”
沈叙白总要赖床一会儿,眯着眼嘟囔:“再五分钟……就五分钟……”
林知夏便笑着去厨房,磨豆、注水、控温,动作娴熟。他煮的是埃塞俄比亚的耶加雪菲,香气清冽,带着柑橘与花香。他端着两杯咖啡回琴房时,沈叙白果然已经坐在钢琴前,睡衣还没换,头发乱糟糟的,却已弹起一段新写的旋律。
“这是我昨晚梦里的调子。”他回头笑,“梦见你在雪地里弹琴,我站在远处听,怎么走都走不到你身边。”
林知夏把咖啡递给他:“那现在呢?”
“现在,”沈叙白拉他坐下,指尖轻点琴键,“我终于走到你身边了。”
他们并肩坐着,一人一口咖啡,一人一段旋律,琴声与笑语在晨光中交织,像一首未命名的二重奏。
维也纳的地铁站总飘着古典乐的背景音。
那天,林知夏要去音乐学院上课,沈叙白送他到站台。列车进站前,沈叙白忽然将他拉进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
“晚上别太晚回来。”他说。
林知夏红着脸点头:“知道啦,又不是小孩。”
“可你在我眼里,永远是那个在琴房偷偷写曲子的小孩。”沈叙白笑,又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周围有乘客轻笑,有人举起手机拍照。他们也不躲,任由这份爱在公共空间里自然流淌。
列车关门时,林知夏从车窗探出头,挥手:“记得喂猫!”
沈叙白站在原地,笑着挥手,直到列车消失在隧道尽头。
那只猫,是他们在维也纳收留的流浪猫,叫“半音”,因为总在他们弹琴时跳上琴键,发出不和谐的音符。可他们从不赶它,反而把它的“即兴演奏”录下来,编进新曲里。
周末,他们常去艺术史博物馆。
林知夏爱看克里姆特的画,尤其那幅《吻》,金色的光影中,两人紧紧相拥,仿佛时间都为爱停止。
“你看,”他指着画说,“他们连脸都看不清,可你就是知道,他们在爱。”
沈叙白握住他的手:“我们不用藏在金箔里,我们的爱,可以光明正大。”
他们在博物馆的长椅上坐下,沈叙白从包里掏出速写本,开始画林知夏的侧脸。林知夏不许他画完,总在中途抢过去,在画上添一只猫耳朵,或是一副夸张的墨镜。
“我要的是你,不是肖像。”他说。
沈叙白便笑着把画撕了,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那我每天重新画你一次。”
维也纳的雪,比上海温柔。
那晚,他们从音乐会回来,走在多瑙河畔。雪静静落下,河面结了薄冰,倒映着城市的灯火。
林知夏忽然停下脚步:“叙白,我有个问题。”
“嗯?”
“如果……我们当年没有重逢,你会怎么样?”
沈叙白沉默片刻,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是《重逢于夏末》的初稿,第一行写着:“献给那个我用一生等待的人。”
“我不会写完它。”他说,“因为没有你,就没有这首曲子。没有你,我的人生,就是一首未完成的练习曲。”
林知夏眼眶发热:“可我怕我配不上你的等待。”
“爱不是配不配,”沈叙白握住他的手,“是愿不愿意一起走完剩下的路。而我,愿意。”
他们在雪中相拥,像两棵在寒风中相互支撑的树。
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仿佛为这一刻,奏响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