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后我竟然是一棵树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仇恨

江天还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今日何时了。他只记得昏迷前看到的刺眼的光芒，以及身体传来的剧痛，下一刻他就没了知觉。

后来他也慢慢的有些知觉，时有时无，迷迷糊糊地，他能感觉到自己在移动的马车上，他有时突然清醒一瞬间，甚至能听到马的响鼻声。

虽然后来被安置在一处不知名的小山寨，醒来之后看到的也都是普通人，照顾他的人也说是到山里打猎的时候碰巧救下了他，但是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被人软禁了。虽然对方并没有强硬的态度，也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行动的限制，但是他能感觉到。更何况，即便他没有被人软禁，以他如今浑身是伤，根本动弹不得的模样，也不可能顺利回到军营。

他不知道对方具体有什么目的，但是如果对方知道他的身份，那么多半也是冲着初雲去的。这时他不得不庆幸自己离开军营之前做了安排，不然的话，恐怕会发生让人预料不及的大事。

当然，目前是不可能发生什么大事的。

时间渐渐过去，炎热的夏天如期而来，带来的是恼人的暑热。

这几个月，萧钦和杜芫在立山书院几乎成为了风云人物，一个是武科的头拔，一个是文科的才子，虽然在不同的院里，却是同样的大名鼎鼎。

邵旸在立山书院文院讲授茶道，时不时的还会约萧钦和杜芫出游或是聚会，有时江天白也会一起。

对于邵旸和江天白的结交，萧钦并没有说什么，杜芫就更不可能会说什么了。不管那两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对萧钦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对杜芫来说也同样如此。

萧万山已经头发花白了，看到萧钦的改变，他打心眼里高兴，这几年来又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他就喜欢经常去自己妻子的墓前看看，陪从来都聚少离多的妻子说说话，一待就是大半天，很多时候都得萧钦去寻。

萧钦心里其实是怨自己父亲的，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好，还怎么称得上是大将军？

可是和杜芫待多了，再加上早就长大，萧钦对萧万山也就渐渐释怀了。

毕竟罪魁祸首不是父亲，而是那高高在上的所谓皇家！历代王朝都有明确规定，将领出征，家眷都得留在帝都，说好听了是不让将领分心，说难听了，就是用家眷威胁将领，让将领不会叛敌。

当年萧万山出征，还带着年轻的两个儿子，只留下刚刚八岁的萧钦和他母亲在雲安。萧万山前脚刚走，后脚萧钦的母亲在回城的路上就晕倒了，大夫一诊脉，原来是有了身孕。

可惜大将军已经出征，等消息传去的时候，恐怕军队都已经离城几里了，况且他也不可能回头。

于是，皇帝在几位大臣的建议下，把萧夫人和萧钦一道接入皇宫，安排在流园殿，甚至派了御医照看，就连皇后和几位公主也时不时来流园殿看望他们母子。

萧夫人那时候甚至还偶尔跟萧钦感叹皇室对他们萧家的看重和宠信。尽管母亲眼神里还有几分他看不懂的情绪。

然而，一切不过是利益使然。

如果萧万山不是能够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只是一个百姓，皇室还会有这些做派吗？

同样的，如果萧万山不是对初雲国体影响重大，手握几十万大军的大将军，那么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可惜，世上本无如果。

不久，前线就传来一些消息，其中竟然包括了萧万山手下一员大将私下和敌军大将会面的消息，接下来，皇帝也不知是听信了谁，在他暗地里的授意下，宫人们原本的伺候变成了监视，甚至是软禁，连萧钦外出身后都得跟着几个体魄高大的侍卫。

原本皇帝作为掌权者这么做也情有可原，但是他万不该把主意打到萧钦母亲身上。

当一切伪善撕开，剩下的就是让人恶心的孽障。

萧钦一直不知道皇帝对母亲有那种心思，也许是碍于萧万山，所以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如果那天皇帝没有亲自来流园殿，没有喝酒之后有些失控，萧钦恐怕永远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即便坐拥后宫三千，还是一直存有的心思。也是那个时候，小小年纪的他才略微有几分明白母亲之前眼神里的复杂情绪。

同样的，如果没有以上这些，恐怕萧钦永远不会知道表面上单纯可爱的长公主江诗宇，那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娘，会有那么一颗被恶毒侵蚀腐化的心。

然而，这种认知让萧钦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亲眼看着母亲倒在血泊里。因为母亲眼神里的制止，他甚至都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诗宇穿着华丽靴子的脚踩在母亲的肚子上，那肚子里，是他还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

他甚至只能咬着嘴唇，听着江诗宇恶毒的语言：“红颜祸水，终究不能有好结局。不过这样一来，你倒是帮了本公主一个大忙！”

江诗宇是已故元皇后的嫡女，如今的皇后是她姨妈。

最后，是以萧夫人跌倒不慎小产，失血过多而亡收尾的。也是从那时起，皇帝就冷落了皇后。

如今再看，萧钦总算是明白了江诗宇说的“大忙”，就是把他母亲的死嫁祸给皇后。

萧钦不想知道这些女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他只想报仇！

后来，班师回朝的萧万山因为两个儿子的战死和妻子的逝去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渐渐的也就有了退隐的心思。

萧万山相信自己为之出生入死的皇帝，所以他只是愧疚和自责，自责自己不能照顾妻子，愧疚自己亏欠妻子太多。而皇帝的保密工作也做得相当好，竟然什么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

萧钦当然可以把一切都告诉自己的父亲，但是那个时候他是怨恨萧万山的，他一直觉得连自己的妻子孩子都无法保护的人，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接着，萧万山就渐渐退出了权力中心。当然，萧钦完全相信，如果初雲需要他沙场杀敌的话，自己的父亲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带兵出征。如果，不是萧万山近年来放开了手里的兵权，恐怕皇帝也会最终忍不住对他动手的。

一个人是会变的，尤其当这个人有了自以为的自高无尚的权力，自认为可以掌控一切，却偏偏有一两个巨大威胁的时候。

所以，萧万山退出，皇帝也没有再做什么。两处表面上相安无事了多年。

但是，萧钦不是萧万山，他目睹了一切！也忍受了一切！萧钦从亲眼看到母亲倒在血泊里那一刻起，就一直想要亲手报仇！所以他韬光养晦，暗地里一直培养着自己的势力。

如今他羽翼渐丰，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到来了。只是可惜当年动手的江诗宇已经嫁给了隐藏身份伪装成商人来初雲的罗斯国皇子，并跟随那个皇子去了罗斯国。如今，当年那个皇子已经是一个权势双全的王爷，不再那么容易动了。当然，无论怎样，萧钦都会手刃江诗宇，为母亲以及还未看过这个世界一眼的亲人报仇！

看着吧，他一定会让皇族的所有人后悔当年的决定的！他不但要报仇，还要把这江山从江家手里拿出来，即便他不想要，也绝不会留给江家！他要江家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江山易主，然后再一一杀了他们。

当年娘亲所受之苦，他定要他们百倍万倍的偿还！

只是可惜，毕竟瘦死骆驼比马大，江家自己的军队数量不算少，再加上顾及到萧万山，萧钦并没有在如意回到雲安的时候就动手，如今又拖了几个月，如意倒是觉得时机越发成熟了。

……

只要一回想起当年目睹的一切，萧钦晚上就必定会做梦，醒来也必然是冷汗森森。只是，最近他梦到母亲的次数更多了，仿佛在暗示他什么一般。

然而，萧钦还是错过了时机，当然，在如意看来，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好时机。

可是，萧钦不是如意，他是萧万山如今唯一的儿子，而这江山里，也蕴含了太多他父亲以及亲人、战士的鲜血。萧钦是想让江家亲眼看着江山易主，但是，他却不想这江山彻底毁灭，尤其还是毁灭在自己手里。

说他萧钦没有大丈夫志气也好，说他优柔寡断也罢，他本来就没有想过毁掉如今的太平，江家做的一切，与初雲百姓无关。

萧钦奉行有仇必报，但是他也恩怨分明。

皇宫大殿。六七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但是初雲很多大臣心里都有一股凉意，仿佛自心底向脊背蔓延，让他们面色难看。

江鸿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看着下面一帮平时叫叫渣渣恨不得什么都掺上一脚，一到关键时刻却反而噤若寒蝉的臣子，他脸色微青。

“如今七皇子下落不明，六……”一位文官站出来本来打算说什么的，可是话头刚起，他脸色一变，才想起熊思成全家因为六皇子的事被抄了，又止住了话，换个方向道：“如今斯坦国突然袭击平堂州周边村镇，最首要的是赶快防御。”

这不是白说么？基本上站在下面的人都想到了这点，可是七皇子下落不明，其他几个将军又分别镇守几个重要关卡，除了从雲安派出军队，其他地方根本就挪不出人手来。

也是这斯坦国狼子野心，谁没想到当初国力衰弱的小国会突然袭击初雲，而且还是从南疆暗地里进入平堂州，等他们把平堂州周边几个村镇都占了，初雲才意识到不对劲。

而且，在此之前，竟然一点儿斯坦国要入侵初雲的风声都没有传出来，可见他们事先有所准备，只怕不单单是平堂州周边几个村镇受到了袭击。

也确实如此，按照萧钦得到的消息，平堂州周边好几个重要的村镇都已经被控制了。

从皇宫出来，萧万山眉头紧皱，关于如何应对斯坦国的突然袭击，满朝文武争论了半天也没有个最终定论，最后还是得押后再议。

下了早朝，江鸿又让人宣了几个重要的官员武将去了议事阁，最后还是丞相邵念平忧国忧民地道：“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派出军队，同时加强其他边关的防备，既然斯坦国已经出手，那么其他两个也许在坐壁上观的背后也会有所动作。”

“可是……”江鸿看向萧万山，如今朝里还留守的，就只有萧万山及其带出来的几个年轻将军，其他几个有成就的基本上都被他这个皇帝调到边关去了。

说起来江鸿还是不太愿意重用萧万山，萧万山也识实务，基本上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权力，平日里参与早朝也只是例行公事。对于江鸿来说，萧万山就是他肉中的一颗刺，可是他如今却拔不得，而且以后也拔不得。

更何况他心里对萧万山有愧疚，如果不是他动了心思，玉娘就不会……

萧万山知道几分皇帝的想法，也许皇帝还在犹豫要不要派他出征。

可是，他萧万山老了，有了顾虑，即便他还有满腔杀敌的慨气，他也得考虑很多，比如皇帝是否容的下他，是否会牵连到萧钦。

多年前的事他并不怪皇帝，可是不想在他老了的时候还要经历悔不当初的痛苦。

当然，一切都还得看皇帝的意思，如果皇帝要他出征，那么他也一定不会违抗君令的。

邵念平多半明白皇帝的顾虑，他看了萧万山一眼，直言不讳：“皇上，臣以为，还是尽快决定的好，此事万不可拖沓。”

他并没有催促皇帝下决定用谁，但是他的态度已经反应了他的想法——他主张用萧万山。

然而皇帝还是没有下决定，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出了议事阁，邵念平隐晦地看了萧万山一眼，就一马当先地走了。

萧万山也迈步离开，可是他的眉头还是紧皱着，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将军。

萧钦看到他一脸的忧虑，回了府连朝服都没有换就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恐怕，这世道又要乱了！”萧万山只是喟叹一句，却并没有说其他的。

“父亲你也别太杞人忧天，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呢。”萧钦难道安慰人。

萧万山苦笑，看着他摇了摇头。他知道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可是天塌的时候掉下来的碎块还是会伤到无辜的人。

更何况，所谓的“高个子”，也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