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香君急得额头冒汗,看着路过的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吆喝——前世她是大厨,只需要做好菜等着顾客上门,从来没吆喝过。
她回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方扎根,小声说:“扎根,你喊两声,就说‘好喝的野菌汤面,两文钱一碗’,声音大一点。”
方扎根有些害羞,脸涨得通红,小声喊了一句:“好喝的汤面……”声音太小了,被集市的喧闹声盖得严严实实,根本没人听见。
他低下头,小手攥着衣角,不敢再喊了。
方香君叹了口气,心里更急了。
要是卖不出去,不仅赚不到钱,家里的半袋粗面也会浪费掉,弟妹们接下来的日子就更难了。
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正要自己吆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转头一看,只见那个早上在门口讨饭的少年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蹲在摊子不远处的墙角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铁锅里的汤面,喉咙不停上下滚动,肚子里传来清晰的“咕噜”声。
方香君皱了皱眉,走过去,语气有些不耐烦:“你怎么来了?别在这碍事,快走开!”
她现在正急着卖面,可不想被这个“小乞丐”影响生意——要是顾客看到他,说不定就不敢来买了。
少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离摊子更远了些,继续蹲在那里,眼神依旧紧紧盯着铁锅。
方香君无奈,只好回到摊子前,继续盯着锅里的汤。
野菌已经煮得差不多了,汤变得浓稠,颜色也变成了浅褐色,香气更浓了。
她把醒好的面团拿出来,揉了揉,然后用擀面杖把面团擀成薄薄的面片,再切成细细的面条——她的手法熟练,面条切得均匀,长短一致。
就在这时,一个挑夫路过。
挑夫穿着粗布短衫,肩上扛着一副担子,扁担压得弯弯的,额头上满是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把衣服都浸湿了。
他刚走到摊子前,就被锅里飘出的菌香吸引,脚步顿了顿,放下担子,疑惑地看了看摊子:“小姑娘,你这是卖什么的?”
“大哥,是野菌汤面,两文钱一碗,您要不要尝尝?”方香君立刻迎上去,语气里带着期待,眼睛紧紧盯着挑夫,生怕他拒绝。
挑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破铁锅上的补丁,又闻了闻香味,咽了咽口水——他走了一路,早就饿了,这香味实在太诱人了。
“两文钱?行,给我来一碗。”
方香君大喜过望,立刻往锅里下面条。
面条在沸水里翻滚着,很快就煮软了。
她舀了一勺野菌汤,加上切碎的野菜和野葱,盛在一个粗瓷碗里,递到挑夫手里:“大哥,您慢用。”
挑夫接过碗,吹了吹,喝了一口汤。
刚喝下去,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忍不住“啊”了一声,大声说道:“这汤咋这么鲜?比我以前喝的任何汤都好喝!”
他拿起筷子,大口地吃了起来,面条劲道,野菌鲜香,野菜清爽,野葱的香味更是锦上添花,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很快,一碗面就吃完了,他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好吃!太好吃了!”挑夫放下碗,忍不住赞不绝口,声音洪亮,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人,“姑娘,你这手艺真不错,比镇上大酒楼的面都好吃!下次我还来吃!”
挑夫的夸赞引、来了不少路过的人,大家纷纷围过来,好奇地探头张望。
“真有这么好吃?我咋看着不像呢,这摊子也太破了。”一个穿着青色短衫的汉子皱着眉,语气里带着怀疑,却忍不住往锅里瞅了一眼,鼻子还不自觉地吸了吸。
“两文钱一碗也不贵,要不试试?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旁边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妇人说道,她看着锅里飘出的热气,咽了咽口水——家里的男人今天去镇上干活,还没吃饭,要是这面真好吃,买一碗给他垫垫肚子也好。
“给我也来一碗!”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率先开口,他是附近的学徒,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集市买些吃食,今天闻到这菌香,早就馋得不行了。
方香君立刻应道:“好嘞,马上就好!”
她手脚麻利地往锅里下面条,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终于有生意了!
方扎根也兴奋起来,主动拿起旁边的粗瓷碗,帮着方香君递碗、收钱,小脸上满是认真。
虽然有些忙乱,但两人配合得还算默契。
野菌汤面的香味越来越浓,吸引了更多的人,摊子前渐渐排起了长队。
有挑夫、脚夫,有镇上的居民,还有不少孩子,都被这独特的香味吸引过来。
“姑娘,给我来一碗,多放点菜!”
“我也要一碗,少放点盐,孩子吃。”
“能不能快点啊,我还等着赶车呢!”
方香君一边应着大家的要求,一边快速地煮面、盛面,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的手艺可不是白练的,就算用的是粗面和简单的调料,也能把面煮得恰到好处——面条劲道有弹性,野菌汤鲜而不腻,野菜清爽解腻,一口下去,满口留香。
买面的人吃了之后,都忍不住夸赞起来:
“这面真好吃,汤太鲜了,下次还来!”
“没想到这么破的摊子,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面,真是深藏不露啊!”
“姑娘,你这手艺这么好,怎么不在集市中心摆摊啊,那里人更多。”
方香君笑着回应:“谢谢大家喜欢,我这是第一次出摊,先在这儿试试水。以后会常来的,大家想吃了,就来这儿找我。”
她知道,集市中心的摊位费很贵,以她现在的条件,根本租不起。
而且这里虽然偏僻,但只要味道好,总会有人来的。
一碗、两碗、三碗……很快,半袋粗面就卖得差不多了,野菌和野菜也用完了。
方香君数了数手里的铜板,一共赚了三十多文!她紧紧攥着铜板,手都在微微发抖——这是她重生后赚的第一笔钱,足够买好几袋米,弟妹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收摊的时候,方香君把铁锅和木板收拾好,准备回家。
这时,那个少年又凑了过来,眼神黏在剩下的锅底上,那里还有一点汤和碎面,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方香君看着他,心里纠结起来。
她本来不想再给他东西,毕竟家里的粮食也不富裕。
可想到早上他蹲在门口没闹事,刚才也没影响她做生意,而且锅底的这点东西也卖不出去,倒不如给了他。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拿起勺子,刮了点锅底的汤和碎面,盛在一个小碟子里,递到少年面前,语气缓和了些:“今天卖得少,就这点了,你吃吧。明天别再来了,我这小摊子容不下你,而且我也没多余的东西给你了。”
少年抬起头,看了方香君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
他接过碟子,没有立刻吃,而是抬起头,看着方香君,破天荒地说了句:“谢。”声音依旧沙哑,却很清晰。
方香君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话。
而且还是说谢,还挺有礼貌,转念又一想,这个人白吃她的,说个谢有什么了不得……
她摆了摆手:“不用谢,赶紧吃吧,吃完赶紧走。”
少年低下头,小口地吃着碟子里的汤和碎面。
他吃得很慢,不像早上那么狼吞虎咽,像是在细细品味这难得的美味。
吃完后,他把碟子还给方香君,又蹲回了墙角,像个甩不掉的影子,静静地看着方香君收拾东西。
方香君无奈,只好背着铁锅和木板,带着方扎根回家。
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少年还蹲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她的方向。
她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不管怎样,今天赚了钱,接下来的日子总算有了希望。
回到家时,太阳已经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院子里,给破旧的土坯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方盼娣听到脚步声,立刻从屋里跑出来,兴奋地喊道:“大姐,你回来啦!守业醒了,一直在找你呢!”
方香君走进屋,就看到方守业坐在炕上,由方招娣抱着。
方招娣已经回来了,她的篮子里装满了枯枝,身上沾着不少泥土和草屑,小脸也脏兮兮的,却笑得很开心:“大姐,你看我捡了这么多柴,够我们烧好几天了!我还在山上看到了野果子,就是还没熟,等熟了我摘给弟妹们吃。”
方香君摸了摸方招娣的头,心里一阵温暖:“招娣真棒,辛苦了。饿不饿?我给你们买了米和糖糕。”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用赚来的钱买的米袋和一小包糖糕——这糖糕是给孩子们的奖励,也是她对方盼娣的承诺。
孩子们看到糖糕,眼睛都亮了起来。
方香君把糖糕分成四份,每个孩子一份。
孩子们小心翼翼地接过糖糕,舍不得立刻吃,只是放在鼻子前闻着。
“好了,我们先做饭,吃完了再吃糖糕。”方香君笑着说。
她把新买的米倒进米缸,看着米缸里满满的米,心里踏实多了。
手里有粮心才不慌啊。
然后她开始准备晚饭,用新买的米煮了香喷喷的白米饭,又炒了一盘野菜,还把剩下的一点野菌做成了汤。
晚饭做好后,一家人围坐在破木桌前,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白米饭的香甜、野菜的清爽、野菌汤的鲜美,让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
方守业也吃了小半碗米饭,小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吃完晚饭,孩子们小口地吃着糖糕,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让他们笑得合不拢嘴。
方香君也掏出一小块糖糕啃了啃,嗯,按照她现代人的口味,其实不太好吃……
晚上,孩子们都睡着了。
方香君坐在油灯下,看着手里剩下的铜板,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她想,明天还要去山上采野菌和野菜,继续去集市卖野菌汤面。
等赚够了钱,就把破铁锅修一修,再买些调料和面粉,丰富面的种类。
要是生意好的话,还可以租个小摊位,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的野菌汤面。
她还想,等攒够了钱,就把漏风的土坯房修一修,给孩子们买些新衣服。
等日子再安稳些,就送孩子们去读书识字,让他们将来能有出息,不用再过忍饥挨饿的日子。
想着想着,方香君的嘴角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