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情绪激动晕过去了,等她醒来后便发现怀中多了这块腰牌,萧承宴只是让人送她回府,却并没出现。
他什么意思,等她自己想清楚去找他吗?
可跟他这种人,她有什么好想的。
明明是他先羞辱她在先!
也直到这一刻,江月窈突然发现,前世的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亥时末刻,江府马车停在了皇宫侧门,江月窈递上了腰牌后顺利进了宫。
夜凉如水,霜露寒重,她忍不住裹紧衣裳。
林宗不知何时出现,恭敬上前行礼,“江小姐,请随我走,殿下正在等你。”
江月窈定定瞧了他一眼,“林总管怎知我会来?”
林宗回道:“殿下吩咐,我每日都会在宫门等,直到江小姐进宫为止。”
江月窈唇边讥讽,但终究忍住了,林宗只是个办事的,跟他没关系。
——
长定殿内,萧承宴站在铜镜前来回踱步。
一会对镜整冠,一会又看向窗外,一会则心神不定的思忖凝神。
那日安顿她时,本想直接将她带回东宫。可她昏迷前口口声声的怨恨又让他有些分不清——
她心里是如何待他?
是为了家族委曲求全,从未真心爱过他,还是只是一时糊涂,口不择言。
他必须弄清楚这件事,所以,他把选择权留给了江月窈。
若她进宫主动来找他,他会允诺江氏一族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亦会献上太子妃之位给她。
怎么抉择,如何抉择,都看江月窈自己。
萧承宴本是胜券在握,他给了如此的优渥的条件,她应该唯恐求之不得。
可随着时间一日日流过,他竟然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
“殿下,江小姐入宫了。”
杨宜低声的通禀像一簇烛火,猝然投向他积压了多日的干柴。
萧承宴几乎是立刻绷直了脊背,胸腔里一股灼热的浪潮猛地翻涌上来,他紧抿着唇,可心里却涤荡过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卑劣的欣喜。
他竟然在渴望那个曾被他羞辱的身影……
不多时,江月窈在林宗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萧承宴抬袖屏退左右,凤眸落在她身上。
一身月白素衣,容色似雪,虽是垂眸可亦能看出那张玉骨纤柔的小脸。
她的脚步很轻,可每一步都似重重地踩在他的神经上。
几日不见,她瘦了。
她没有好好吃饭吗?为何把自己弄成这样?
萧承宴心底有诸多疑问想问她,甚至,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站直的身子微微前倾,想上前去接她。
殿内光线晦暗,他刻意没有让人多点灯,他怕他控制不住卑劣的心思。
可萧承宴强迫自己维持端重的姿态,云淡睥睨的样子,可目光却攫在她身上挪不开。
萧承宴突然心底升起了一丝不甘,凭什么他在这想东想西,她呢,她在想什么?她也会如自己这般魂不守舍么?
萧承宴紧盯着她,从素洁的鬓乌发到垂敛的眼眸,他试图从中找出恐惧、讨好,或任何能让他重新占据上风的证据。
可江月窈没有看他。
只是平静的弯身行礼,恭恭敬敬的唤他殿下。
她怎么敢如此平静?
仿佛这几日的忐忑,焦灼,只是他一个人的笑话!
那股无名火“蹭蹭蹭”的往上窜,灼烧着他的理智。
萧承宴几乎想立刻冲过去,用最直接的方式撕碎这份平静,让她明白谁才是两人关系的主导者!
哪怕是恨,也要比这死水般的漠然好上千百倍!
萧承宴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他强迫自己收敛了所有情绪,冷眸睨着她:“怎么,不愿见孤?还是你们江家改变了策略,打算欲擒故纵,还是欲拒还迎?”
江月窈轻声道:“殿下说什么,臣女不懂。”
“不知?”萧承宴走上前,勾起她的下颌,逼.迫她抬头直视他。
很美的一双眼睛,瞳仁乌黑缱绻,纯净的不掺一丝杂质,只是望向他时,却仿佛氤氲着一层散不去的疏离。
“你这个眼神……”
萧承宴话音一顿,厉声斥道:“江月窈,你可知罪!”
逼人的威压让江月窈心神一怔,当即双膝跪在地上。
萧承宴心中有气,毫不留情拆穿道:
“你父亲初次入宫回家后,你们全家便商量如何化解这场弥天大祸。江忠言初升御史,官职微薄,长女失贞不中用,家中更是没有男丁能撑起来,唯有你这个未出阁的幺女。他便让你来勾引孤,才有了那日阴差阳错挡箭的事。你无非是想借此立功,亦或是让孤对你心存怜悯,惠及江家。”
被戳中心事,江月窈心抖不已,跪得膝盖软了下去。
“这一切,你做的都很好,怎么如今不愿意继续做下去了?就因为那日孤疑心你是否完璧,你就不愿意再来勾引孤?江月窈,孤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是不是只要孤允诺绕了你江氏一族,你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不是的……”江月窈唇边下意识反驳。
她不懂,好端端的,萧承宴怎么还急了?该委屈该愤怒的,不应该是她么?
“好啊!孤成全你!”
“啪”的一声,江月窈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金黄的圣旨挟着劲风就摔到脸上。
她顾不得疼,急忙翻开来看,看到那句“特册立江氏月窈为太子正妃”时,杏眸陡然瞪圆。
萧承宴犹嫌不及,凤眸覆冰:“封妃的圣旨还没昭告天下,江月窈,孤现在就告诉你,就算你不顶替你长姐嫁给孤,就凭借你挡额那一箭,江家所做的一切既往不咎,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这个殿门!”
至于有没有命出去,就难说了。
毕竟竖着算出去,横着,也算!
他说放过江家,可又没说放过江月窈。
殿内安静的近乎诡异,殿上的人坐着,江月窈跪在地上,额头都不曾抬半点,唯有更漏昭示着时间还在流转。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萧承宴耐心近乎消失。
他生生遏制着体内燥腾的血气,不然他怕他会忍不住掐着江月窈的脖子逼她做选择。
良久,萧承宴耐心耗尽,他似乎已经确认了她的决定。
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右手端起红木嵌玉上的琉璃茶盏轻轻把玩着。
摔杯为令,只要他轻轻一松手,眼前的女子便会被门外的杨宜一箭射杀。
萧承宴把玩了会儿,迟迟没有动作。
他闭眼抬手揉着眉心,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那股无法言说的恼怒。如此缓了会,待胸腔中那股蹿腾的怒火烧尽后,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可笑。
他竟然为了区区一介女子动心忍性,控制不住情绪。
大错特错!
甚至这怪异的反应简直超出了萧承宴的认知。
身为太子,他自幼便被按照未来天子那样教养,而成为天子的第一课,就是冷心冷情。
母后崩后,他鲜有如此动怒的情况,即便是那人宠爱继母庶子,他也不曾与其针锋相对过。
江月窈是一个异数!还好这个异数才稍有苗头!
他必要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不允许自己有软肋,有能牵制他情绪的存在。
萧承宴再睁眼时,那双漆黑的凤眸冰冷阴鸷,他右手陡然松开,却在松开的一瞬间想去抓住,然则为时已晚!
萧承宴内心闪过一丝慌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席卷全身。
脑海里害怕听见杯子碎裂的声音的本能让他几乎下意识起身,然——
杯子没有掉在地上,而且被一只雪白柔夷接住,而后规矩的重新放在桌案上。
萧承宴的目光随着那雪白的纤手发愣,连她什么时候坐在他腿上,钻入他怀中尚不自知。
江月窈两根软软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杏眸呈着潋滟的水色,轻声道:“殿下,臣女刚刚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你的问题,是因为臣女在想如何能报答殿下的宽厚之心。”
“想了半天唯有日后好好侍奉殿下,才能回报您的万一。”
江月窈美眸荡漾出一缕笑意,芳华流转,昳丽妩媚,一旁的蜡烛都为她失色。
她朱唇轻启,一字一句道:“臣女已经准备好了。殿下,您还愿意娶我吗?”
话音方落,眼前覆上一片阴影,她便被他捧住脖颈,含住嘴唇。
唇间那片冰凉的柔软轻轻蹭着她的,让她忍不住张开唇瓣,作恶的软舌撬开贝齿长驱直入,她的身子无力的软了下去,房间内一时只剩下“渍渍”的水声和吮吸声。
数不清过了多久,江月窈被吻觉得喘不过气。
她纤手汗涔涔,试着推了推他的胳膊,可那肌肉坚硬如铁,纹丝不动,反而她推搡的动作换来男人不悦的目光。
她的手被重新扣回在腰际,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重心不稳,整个人朝他身上跌了过去。
萧承宴唇角闷哼了声,只觉得呼吸被挤得十分艰难,
他的黑眸染上了一丝**,唇边吮吻不停,扶着她雪肩的手不再满足于现状,开始攻城略地。
他太过用力的动作惹得她吃痛。
江月窈紧闭杏眸,唇间溢出求饶的娇声:“殿下,我有些热……你好了没……”
她越这样娇娇柔柔的说话,他越爱听。
他就是要听她哭哭啼啼,唇齿间柔哑如黄鹂的音调。
萧承宴的吻从浓烈渐渐转为温柔,他撩开她的裙子,紧掐玉腰,在他打算有下一步时,耳边突然传来“叮叮咣咣”一阵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江月窈被他吻得意识朦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萧承宴眼底的**霎时散了个干净。
一股冰冷极致的凉意将他从头覆到脚。
电光火石之间,他俯身抱住江月窈,可还没来得及将她转过身,殿外一支雕孔雀翎弓箭,携着冷风笔直朝她的面射去!
萧狗:坏了!老婆不会骂我吧……[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