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谶上弈:一场注定失败的创世豪赌 > 第1章 第1章 朱门寒骨

铅灰色的天幕仿佛破了窟窿,暴雨倾盆而下,无情地冲刷着不咸城。这座位于大桓与白山国边境的要塞,此刻更像一个巨大的泥潭。远处的山峦在雨幕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平日里清晰可见的驿道,多处已被山上冲下的泥石阻断,宣告着自然的淫威。

正因如此,城里挤满了无法前行的人。

更多的是从白山国逃难而来的百姓。他们蜷缩在一切能勉强遮风挡雨的角落——破败的窝棚下、湿漉漉的屋檐底,甚至只是用几根树枝撑起一块脏污的油布。雨水混着泥浆从他们脚下流过,孩子的哭声、老人的咳嗽声、以及弥漫在潮湿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绝望,构成了一片哀鸿遍野的景象。

与这片难民聚集区仅一墙之隔的,是一座新起的别苑。

虽是新建,却难掩仓促。墙角的泥水尚未干透,便被新的雨水冲开道道沟壑;院门的气派,细看之下带着几分虚浮,像是强行撑起的门面。

这便是永昌侯陈家暂时的落脚处。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要住在这种地方!” 别苑最好的房间里,赵氏用绣帕死死捂着鼻子,眉头拧成一个结,仿佛空气中都飘着穷酸气。窗外难民窝棚的景象,让她如同被针刺一般,浑身不自在。“这床榻是潮的,被褥是霉的,跟那些灾民就隔着一道墙……老爷,你闻闻,这风里都是什么味儿!”

她口中的老爷,永昌侯府老爷陈韬,只是皱了皱眉,并未接话。他心知肚明,这别苑是当地官员为讨好他们陈家,临时征调民夫赶工出来的,能住人已属不易。

“都是那杀千刀的天气,还有那些没用的奴才,修了这么个破院子来搪塞我们!”

临时别苑的花厅里,虽陈设简单,却因炭火盆烧得正旺而暖意融融,驱散了雨天的湿寒。永昌侯爷陈韬坐在上首,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脸上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陈韬心情不错,出声宽慰道:“好了好了,那些底下人临时赶工出来的,且先住下吧。等这场暴雨过了,咱们到了屹升骨城见到大舅,十个别苑也随你挑着住。”

赵氏一听他提到自家那个刚为皇帝立下汗马功劳的、平定不臣之国的兄长,顿时把肚子里的怒火和不满抛到脑后。

“景安,清箬,你们舅舅这次平定白山国,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啊!”赵氏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精明与向往,“听说陛下龙心大悦,不仅要大加封赏,这兵权,怕是更要牢牢握在你们舅舅手中了。”

陈家小少爷陈景安,年十三岁,闻言,脸上笑开了花,抚摸着腕上的玉镯,那是舅舅赵矍前次立功所赐,语气充满了对外公家的骄傲:“那是自然!舅舅深谙用兵之道,那些白山国的蛮子负隅顽抗,不过是螳臂当车。此番大捷,我赵家声威更隆,父亲在朝中,腰杆也能更硬三分。”

赵氏听着,慈爱地看向一双儿女。陈景安俊秀非凡,眉宇间已有峥嵘之气;陈清箬虽年纪尚小,却已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依偎在母亲身边,逗弄着怀里的小狗。

陈韬放下茶杯,看着出色的儿子,眼中满是望子成龙的期许:“景安,你需记住。你舅舅的权势,是你将来的倚仗,但你自己更要争气。这天下,终究是强者为尊。你要学着如何驾驭人,如何立威,将来才能撑起我陈家门楣,甚至……比你舅舅走得更远。”

“孩儿明白。”陈景安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父亲的话,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权势,便是能将他人命运踩在脚下的力量。

陈家小姐陈清箬,年仅四岁,抬起小脸,天真地问:“娘,舅舅当了更大的官,是不是会有更多好看的珠宝和绸缎给我们呀?”

赵氏被女儿逗乐,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傻丫头,那是自然。到时,我的清箬便是全京城最风光的小姐。”

一家人言笑晏晏,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院内的暖意、茶香与笑语,构筑了一个坚固而美好的堡垒,将墙外的凄风苦雨彻底隔绝。

————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便是另一个世界。

一位年过而立的中年男子用身体为两个孩子挡着风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人流,挤进那处破旧不堪、散发着霉味与汗臭的难民窝——一个连正经客栈都算不上的大通铺。

这位男子名叫冯恒,是白山国的侍卫。

“快点儿快点儿!别挡道!”店小二揣着手,站在略能遮雨的屋檐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傲气,对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难民们呼来喝去,“就这破地方,一人一晚两个铜子儿,爱住不住!没钱就滚出去淋雨!”

此刻,陈景安正站在抄手游廊下。雨水顺着飞檐汇成水帘,他一身云锦长衫,纤尘不染,与墙外的世界格格不入。他目光淡漠地扫过远处泥泞中蠕动着觅食的难民,如同在看一群蝼蚁。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墙角下一个蜷缩的身影上。

他目光扫过冯恒三人,见他们虽衣衫褴褛,但冯恒气度不凡,两个孩子也眉清目秀,尤其那个少女,虽然衣衫褴褛,满面尘灰,但那张脸的轮廓,尤其是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在混乱中显得异常清晰。陈景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随即又嗤笑一声。

正在这时,他的妹妹陈清箬抱着她的小狮子狗从屋里跑出,扯着他的衣袖,天真地指向墙外:“哥哥,他们为什么都睡在泥地里呀?不冷吗?”

陈景安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他抬手,用指尖轻轻弹了弹妹妹怀里小狗的鼻尖,目光却依旧落在墙外那片泥泞之上,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轻慢:

“清箬,这你就不懂了。”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幕,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教诲”意味,“你看那地上的蚂蚁,它们不也终日活在土里?它们冷或不冷,又有谁会在意呢?”

陈景安微微俯身,凑近妹妹,仿佛在分享一个什么有趣的秘密,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唯有冰冷的审视:“这些人啊,就和那些蚂蚁一样。命贱,身子骨自然也贱。淋点雨,睡点泥地,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的声音清晰地穿过雨幕,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精准地刺入少女的耳中。

少女循声望去,目光穿过稀疏的雨帘,落在了游廊下那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身上。在看清他面容的刹那,眼底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极淡的惊怔。

少年身姿挺拔,立于廊下,便如一枚温润却又锋利的玉簪,与这灰败的天地格格不入。他容貌极为俊美,是她在宫中都少见的好样貌,眉眼间天然带着一股养尊处优、不容置喙的气度。

然而,这片刻因外貌而起的恍惚,迅速被那话语中的寒意冻结、驱散。

她清幽的眸子对上他冰冷审视的目光,仿佛两股无形的气流在空中交汇。她眼中没有难民常见的卑微与闪躲,也没有被羞辱后的愤怒,反而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水面微波粼粼,映着对方的身影,底下却沉着化不开的冰。那眼神里,带着一种与此刻狼狈处境全然不符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冽与傲气,仿佛在说——“你可见过落入尘埃的凤凰?”

陈景安的视线再次掠过这个背脊挺直的少女,被她眼中那奇异的神采所触,嘴角的弧度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补充道:“何况,能有个地方躲雨,对他们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了。你瞧,他们不都好好的在那儿待着么?”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随手向那个少女抛了过去。

碎银落在少女脚边的泥水里,溅起小小的浊浪。

那少女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掠过地上的碎银,又直直地看向陈景安,里面没有感激,没有乞求,只有一种被深深压抑的、刻骨的平静。

她没捡。

陈景安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

这番话,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评论天气一般自然。在他所受的教养和认知里,人生来便分三六九等,他们生来便在云端,而墙外那些人,生来就该在泥里。这并非残忍,而是他所以为的、世界的本来秩序。

与此同时,冯恒沉默地付了那几个铜子,那店小二掂了掂,鼻腔里哼出一声,算是允了他们进去。

————

刚一踏入那所谓的“难民窝”,一股混杂着汗臭、霉腐、尿臊以及伤口溃烂的浓烈气味便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饶是冯恒心志坚韧,也不由得胃里一阵翻涌,下意识地将身后的两个孩子更紧地护住。

眼前景象,比之外面的凄风苦雨,更显绝望。

通铺大得惊人,原本或许是个仓库,如今却像塞牲口一般,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人们或坐或卧,蜷缩在铺着破烂草席的冰冷地面上。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如同被抽走了魂灵,只在有人靠近时,才会迟钝地转动一下眼珠,露出些许本能的警惕。

角落里,一个妇人正就着屋顶漏下的雨水,一点点嚼碎了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干硬饼子,再口对口地渡给怀中奄奄一息的婴儿。旁边,一个断了腿的老汉,伤口只用破布胡乱缠着,渗出的脓血吸引了蝇虫嗡嗡盘旋,他却只是闭着眼,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压抑的呻吟、孩童因饥饿或病痛发出的细弱哭泣、还有那无数人挤在一起形成的沉重呼吸声,交织成一片人间地狱的悲鸣。空气湿冷粘稠,仿佛能拧出水来,却丝毫驱不散这弥漫的腐朽与死亡的气息。

冯恒身后的那个小男孩哪里见过这等景象,吓得小脸煞白,死死攥住了姐姐的衣角,整个身子都缩在冯恒背后,不住地发抖。

冯恒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寻找着可以落脚的缝隙。他宽厚的背影如同最后一道壁垒,为两个孩子隔开一部分窥视与混乱。他找到一个相对人少些的墙角,那里同样潮湿,但至少靠墙,能少受些四面八方的挤压。

“别怕,我们就在这里。” 冯恒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让两个孩子靠墙坐下,自己则如同山岳般挡在他们身前,面向着整个混乱的大通铺,手始终按在腰间那隐藏的短刃上。

在这绝望的深渊里,他们这三道紧紧相依的身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狭小空间里的压抑,如同一个火药桶。不知是谁碰翻了谁半碗浑浊的粥水,两个面黄肌瘦的难民瞬间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嘶吼着扭打在一起。拳头砸在骨肉上的闷响、含糊不清的咒骂、周围人麻木或闪躲的目光,将这屋内的绝望渲染得更加具体。

冯恒将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块沉默的礁石,把一双儿女严密地挡在身后。他眼神锐利地扫过扭打的身影和周围,判断着是否会波及过来,手在暗处已握成了拳,青筋隐现,但他始终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在这里,任何多余的关注都可能引来麻烦。

少女则紧紧搂着弟弟,用手捂住他的耳朵,不让他去看那残酷的厮打。

争斗很快在旁人的拉扯和自身的虚弱中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低声的呜咽。然而,刚刚的动静却像引来了秃鹫。

一个缩在角落、眼神浑浊的老乞丐,早就盯上了冯恒那个看起来仍算“鼓囊”的背囊。他佝偻着身子,脸上堆起谄媚而可怜的笑容,凑了过来。

“这位爷,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吧?”他声音沙哑,目光却像钩子一样在背囊上逡巡,“俺看您面生,是打南边来的?这鬼天气,真是遭罪啊……俺这儿还有点干净的水,给孩子润润口?”

冯恒只是抬眼,冷冷地瞥了他一下,那目光如同冰锥,刺得老乞丐脸上的笑容一僵,讪讪地闭了嘴,却没离开,依旧在不远处窥伺。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怨毒的声音在角落里炸响,如同在滚油里滴入了冷水:“都是那群该千刀万剐的白山国王室!不自量力!非要跟大桓对着干!他们倒好,死了干净,留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跟着遭这份洋罪!我的家啊……全没了!”

这句话,像是一下子点燃了积压在所有人心头的痛苦与愤怒。

“没错!国王无能!贵族该死!”

“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替他们受罚?”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打开城门迎王师!”

“什么王室,就是一群祸害!”

抱怨声、咒骂声、哭泣声此起彼伏,整个难民窝里充斥着一股对故国王室的滔天恨意。他们需要一個发泄的出口,而已经覆灭的王室,成了最现成的靶子。

冯恒的身体瞬间僵硬了。那些恶毒的诅咒,像一把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里。他感到身边的少女和男孩在瑟瑟发抖,不是因寒冷,而是因恐惧和巨大的委屈。

他们三人,就静静地坐在这片由他们誓死守护的子民所发出的、最刺耳的骂声中央。身体的疲惫、环境的污浊尚可忍受,但这来自背后的刀刃,却让人痛彻心扉,无以复加。

少女低下头,将脸埋进膝盖,不让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那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不是哭泣,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震颤。

雨,不知疲倦地继续下着,敲打着破败的屋顶,在泥地上溅起无数浑浊的水花。铅灰色的天光愈发黯淡,仿佛连同这人间最后的希望也一并吞噬了。远处的山峦彻底隐没在浓稠的雨幕之后,连同那条被阻断的、通往未知前路的驿道,一起沉入无边的晦暗之中。只有那高墙之内,隐约还有一丝暖黄的光晕和模糊的笑语逸出,像另一个遥远而不真切的梦,冰冷地映照着这一隅的绝望与无声的悲鸣。

第一章就到这儿了,非常感谢大家观看。这不是一部传统的复仇爽文,更多是对人性、命运的哲理性探索,“宿命与抗争”、“个体与时代”、“身份与自由”是整部小说的哲学命题。随着后面的剧情的会更加精彩,大家可以耐心看下去哦,如果能收藏、评论,推荐给更多人看就更好了,小说预计150万字,本人已经写到100万字,在此声明绝不会弃坑,放心看,后面的内容不会让大家失望。有想法和疑问也可以评论区告诉我哦,随时都会恢复,谢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朱门寒骨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