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杳杳西风老 第23章 九霄寒雪

不知为何，施正卿今天醒的特别早，他躺在床上没有起来，对着屋顶问道：“可有异动？”

属于嘲风秘卫的低沉男声回答道：“昨夜，长安燕宫，雪凰送到信，被前来的子梟赶走了。”

“子梟？”施正卿早就听线人说过，之前就是因为子梟杀了人，所以李长逸才被禁足三月，这个子梟不会又闯祸了罢！“他又闯祸了？”

“子梟昨夜宿在将军寝宫，问了将军一些有关于您的问题。”

“什么问题？”

“概括回答还是原话复述？”

施正卿不假思索的说：“原话复述。”

嘲风秘卫将子梟和李长逸的对话一字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施正卿听了之后直接傻眼了，“你确定是原话？”

“原话。”

施正卿的脸红的不像话，他本能的捂住红的发烫的脸，随即放下了脸上的双手，他欣喜若狂，笑的放肆张扬，身体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

李长逸竟然问子梟自己是不是断袖？！他说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断袖！他说他不反感自己做的事！他说自己喜欢他是他三生有幸的事！

李长逸这是接受自己了吗？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只是从未明说。

每次提到这些事李长逸都找借口，施正卿也害怕自己不小心让他发病。

喜欢一个人会让人上瘾，特别是他。

许久没有遇到过这般令人高兴的事了，这大概是施正卿这辈子第一次如此开心了。

一定要给他解毒。

施正卿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十一年后的李长逸，那时候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对自己露出笑颜，也可以说喜欢自己了。

施正卿会陪着他，一如往昔，陪他历经漫长岁月，陪他到这一世的尽头，守护着他的江山和子民，为他做好一切，只为了他这一世能开心平安的老去。

轮回终结，重回九天。

外面的侍卫虽然不知道施正卿为何笑的这么欢乐，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猜得到和九皇子有关系，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家都懂！

施正卿笑够了，才慢悠悠的爬起来洗漱更衣，但是总是忍不住发笑，弄的进来伺候的婢女也想笑，又不能笑，只能憋着。

“阿郎，今日备早膳的人家已经准备好了。”管家施仝见施正卿许久没有出来，进来看到施正卿一直在笑，那些婢女也在憋笑，一脸迷茫。

“施仝，以后让百姓不必再准备了，我以后不会去了，今日的早膳在府里用，快去准备。”

“是。”

施仝出去以后，婢女也随着出去了。

施正卿刚坐下，一个黑影来到了面前，“主人，燕归尘已经进入了幽州地界，按照他们的速度，会提前抵达长安。”

“知道了，下去罢。”

黑衣人离开后，施正卿则在思考要送李长逸什么贺礼。

时间不多了，他还没有头绪。他决定去外面透透气，走着走着就习惯性的走到了书房。

开了书房的门就看到书案上那一堆的公事文书，施正卿也就习惯性的坐到了案前，一一翻阅。

一炷香后，施仝领着婢女在书房中央的几案上摆好早膳，令婢女退下，自己留在了书房内。

“阿郎，先用早膳罢。”

施正卿闻言，坐到了几案前，只喝了一碗粥，就不吃了，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施正卿心不在焉的模样让施仝不仅担忧：“阿郎，可是遇到了难事？”

“难事？”施正卿放下了筷子，“我有什么难事？”

施仝一笑，“阿郎这般心不在焉，不知除了九皇子还有什么事能够让您为难？”

“唉，”施正卿皱起眉头，“只有他，这么久了，我也不曾想到为他送什么生辰贺礼，马上时间不多了，愁人。”

“阿郎，九皇子来凉州的时候不是送过吗？应该不难罢？”

“施仝，这次不同，他要成年了，一定要是意义非凡的贺礼才可以！”

施仝若有所思，然后说道：“阿郎，还记不记得您幼时封存在老宅仓库的那柄宝剑，那时候您说此物需要小心保护，以后有大用。”

施正卿听他这么一说，想起来了。

“对啊！我忘了那物什了！走，回老宅！”

饭也顾不得吃了，施正卿和施仝急匆匆的出门，策马往施家老宅而去。

施家老宅是施正卿儿时生活的地方，后来继承施亦寒的位置，成了安西节度使，便多年不曾回来过。

仓库在后院，十几年不曾打开过，门外守卫的家丁换了一拨又一拨，只知道严加看守，不知里面是何物。

施仝用钥匙打开了已经生锈的门锁，门一开，浑浊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连连咳嗽。

“阿郎，让下人打扫过再进去罢？”

“不必，你们在外面等着罢，我自己进去。”施正卿直接关了门，把施仝和护卫留在了外面。

关了门后，阴暗不见阳光的屋子里满是灰尘的味道。

哪怕看不到也会感觉到空气里漂浮的尘埃，桌子箱子还有地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屋顶到桌面是数不清的蛛网，用手拨开蛛网，穿过地上凌乱摆放的大箱子，施正卿走到了最里面的墙边。

墙边地上有一方扁长箱子，箱子落满了灰尘，施正卿轻轻一碰箱子上的锁头就开了，箱子里面躺着一柄长长的黢黑无光的锈剑。

施正卿见了锈剑很满意，合上箱子，吹落上面的灰尘，双手捧着离开了仓库。

他出来以后施仝赶忙问：“阿郎，找到了？”

施正卿看着手里的破旧箱子，点点头，“就是它，我们回府罢。”

离开施家老宅的时候，施仝问：“阿郎，需要准备新的箱子装呈宝剑吗？”

“破剑就需要破箱子装，这才相配。”

施正卿打开了箱子，让施仝看了那锈迹斑斑的剑。

“阿郎？这剑怎么生锈了？那就不能送了啊！”

施正卿并不认可，“施仝不必再言语，我就要送这锈迹斑斑的破剑给他。”

回了节度使府，施正卿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对那柄破剑他爱不释手，小心的抚摸着破剑上的锈迹，如获至宝。施正卿没有一点清理锈迹的意思，只是将那箱子用软布擦拭干净，而后把锈剑放了回去。

望着箱子发了会呆，又研磨提笔，写了一张小纸条放到了箱子里。

“把这个交给施仝，让他今日就派人送往长安，务必小心谨慎，这是给李长逸的生辰贺礼。”

语毕，摆放在书案前的箱子瞬间消失，只有嘲风秘卫的声音回荡着，“是。”

了却了一桩心事。

施正卿的嘴角又忍不住的上扬，他仿佛看到了李长逸收到礼物时的惊诧，这样一柄破剑，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逗他呢？

那柄锈剑名为寒雪。

九霄寒雪，破天之刃。曾经是施正卿的佩剑，但是现在的施正卿不佩剑，这一世就把寒雪随便放到了施家老宅的仓库里。

时间一久，施正卿都忘记了将寒雪放在了仓库里，本来说等以后再交给李长逸，趁着生辰刚好给他。有寒雪在李长逸身边，施正卿也更加安心。

寒雪有灵性，多年未见其主，自动封印，因而周身布满了锈迹，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一柄破剑，和宝剑扯不上一点关系。

这个礼物，他一定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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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寒凉，从幽州一路南行转而西行，就快要到长安了。

燕檩的身体因为连日奔波愈发不大好，一直在咳嗽。

夜里宿在官家驿站，燕檩终于可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了。

用过晚膳后，浊酒端来了药汤，“陛下，趁热喝罢。”

“嗯，”燕檩坐起身，靠着床围，一口饮尽。

“陛下，这药已经吃了七八天，可您这咳嗽也不见好，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我知道，我这身体就是如此，一点小风寒都受不住。”

燕檩把空药碗递给浊酒，笑着说道：“我真怕我活不到逸儿坐到那个位置的时候。”

浊酒一听，有些着急，赶忙拿过药碗，“陛下，丧气话说不得，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又要伤心了。”

燕檩瞟了一眼浊酒，轻笑一声，“浊酒，我的做的事太后哪一件不清楚？”

“这……”浊酒见燕檩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来，心下一惊，只得故作镇定的说道，“陛下，浊酒不明白。”

“不明白？”燕檩咳嗽了几下，不在看他，叹息一声，说道，“浊酒，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不知道这些年来是你将我的事一一告知了太后？你是娘安排给我的人，我很清楚你在为她做事。你说我说的对吗？”

浊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言语。

“为何不回答？”燕檩捂着嘴，又咳嗽了几下。

“陛下，浊酒确实是太后安排在您身侧保护您的安危的，浊酒不否认。可是陛下，太后她只是担忧您，因而浊酒才会把那些事告诉了太后。”

“咳咳咳，”燕檩本想说话，又咳嗽了起来。

浊酒爬起来，倒了杯水端给燕檩，“陛下，喝水。”

燕檩喝了水，总算咳嗽的没有那么严重了。

燕檩还是冷冷的看着站在一旁的浊酒，良久，他对浊酒说道：“若不是念在你我自幼相伴，情分深厚，我早就撵了你了，岂会留你？还有，娘的心思我早就知晓，你也不必在中间为难了。可明白？”

“陛下，浊酒日后定忠心耿耿，不再如此。”浊酒弯腰一拜，又问，“陛下，您原来早就知道了吗？”

“因为和我所想无二，我也就没有说出来过。”

以前燕檩摸不清沈红鸾的态度，自那日离开时沈红鸾告知了她的想法，燕檩这才敢对浊酒挑明，燕檩没说过不代表他不清楚。

燕檩觉得有些累了，便对浊酒说道：“下去罢，我累了，想早点歇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