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未褪的南境,晨雾像化不开的浓墨,漫过连绵的城垣。萧烬站在城楼箭楼上,指尖抚过冰凉的城砖,昨夜收到的北境密函还揣在甲胄内侧,字迹被体温焐得有些模糊,却字字如针——“北狄异动,三万铁骑借道西漠,似有南窥之意”。
“将军,”副将沈策踏着晨霜走来,声音压得极低,“西漠边境的哨探传回消息,北狄先锋已过黑风口,离咱们的戍堡只有三日路程了。”他递上一张皱巴巴的舆图,上面用朱砂圈出的据点,正对着南境最薄弱的防线——青峡关。
萧烬的目光落在舆图上“青峡关”三个字上,指腹重重按下去。那里是他五年前驻守过的地方,城墙年久失修,守军不足五千,若北狄趁虚而入,不出半日便会失守,届时南境腹地将无险可守。“传我将令,”他转身时,披风扫过阶上的薄霜,“命左翼营即刻拔营,驰援青峡关,务必在两日内抵达,加固城防;右翼营随我驻守主城,随时准备接应。”
“是!”沈策领命欲走,却被萧烬叫住。“告诉青峡关守将,若敌军攻城,不必死战,坚守至援军抵达即可。”萧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他清楚青峡关的兵力悬殊,硬拼只会徒增伤亡。
沈策离开后,箭楼上只剩萧烬一人。晨雾渐渐散去,远处的练兵场传来士兵操练的呐喊声,隐约还夹杂着孩童的嬉笑声——是阿砚跟着教头学扎马步,小家伙穿着迷你的软甲,动作笨拙却格外认真。
萧烬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目光越过城墙,望向将军府的方向。此刻谢星徊大概正在书房整理兵书,案头应该泡着他喜欢的雨前茶,暖炉里的炭火还烧得正旺。他掏出怀中信笺,指尖摩挲着上面未干的墨迹,那是昨夜谢星徊替他誊抄的兵法摘要,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守”字,和阿砚画的一模一样。
“爹爹!”清脆的喊声从城下传来,阿砚挣脱教头的手,举着一把小木枪朝城楼挥手。萧烬俯身望去,只见小家伙踮着脚,小脸上满是兴奋:“教头说我今天扎马步进步了,爹爹要不要看我练枪法?”
萧烬笑着点头,正要应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远方天际掠过一道黑影——是哨探的信鸽。他心中一凛,快步走下城楼,接过信鸽脚上的竹筒,展开里面的字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将军,怎么了?”谢星徊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城楼下,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看到萧烬的神色,脚步顿住了。
“北狄分兵了,”萧烬将字条递给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主力部队继续攻青峡关,另一支偏师绕到了侧翼,目标可能是粮草大营。”他抬头望向远方,晨风吹动他的盔甲,发出沉闷的声响,“看来,这场仗,比我们预想的要凶险得多。”
谢星徊看完字条,脸色也凝重起来,她握紧萧烬的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你放心,粮草大营我早已让人加固了防御,还安排了伏兵,他们讨不到好。”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阿砚那边我会安顿好,你专心御敌,切记保重自身。”
萧烬反手握住她的手,重重点头。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城楼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不远处,阿砚还在挥舞着小木枪,嘴里喊着“守护南境”的口号,稚嫩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萧烬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练兵场,盔甲碰撞的声响铿锵有力。他知道,身后是家人,是百姓,是他誓死守护的山河。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事,既是对他的考验,也是对南境军民的考验。但他心中没有惧意,只有坚定——只要上下一心,纵使敌众我寡,也必能守住这片土地,守住这岁岁心安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