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大林挡在她面前,舒窈揪紧的心才算稍微没那么紧张。眼前的男人明显喝醉了,醉鬼是最难缠的。
“爸,我送你回家吧。”
“兔崽子,给老子滚开。”
这男人居然是他爹,而且刚才还只是酒醉的男人,此时看到他后居然暴怒。一边说话,一般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啪的一声,那动静舒窈听着都感觉疼。
“你怎么能打人呢?”
“我是他老子,怎么不能打他。”
周大林挨了打不以为意,反倒是拉着舒窈冲她摇头,示意她别再说话。然后他飞快的拽着她侧身往旁边,走出他老子的势力范围。
“爸,那我先走了,您自便。”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舒窈就走,无视身后男人的叫骂。骂他小杂种,骂他去死、他一概听而不闻,拉着舒窈飞快的走出了胡同。
等到外头大路上,他才松开舒窈的衣袖。“姐你赶快骑车,我送你回家。”
舒窈点头,他坐上后座后她骑车就走。路上空无一人,她忍不住开口问:“他经常喝酒吗?”
他知道这个是指谁,当即点头。“嗯。他是个酒鬼,街坊邻居都知道的。一般都是没事的,你是生面孔他可能有些好奇。”
想也是,如果是喝醉了就骚扰女性,早就被抓起来了。舒窈深呼吸一口,觉得他实在是可怜。就这么一个爹相依为命,结果还是个酒鬼。
他在铁厂上班,一个月怎么也有四五十块收入。是不是这些钱都被父亲拿去喝酒了,所以他才会饿到这种地步。
说着话很快到了纺织厂大门口,虽然迟到了但是还是得来。她指指里头靠东面的厂房跟他说。
“那就是我们车间,你要是遇到困难,可以找我。”
“好。”
她迟到仨小时,领导问她昨天为什么迟到旷工,她赶快开口解释说是为了救人。“医生说是严重营养不良,还给开了营养品。”
“也就是说你是因为救人才迟到的?有谁可以作证。”
“纺织四车间的孟浠,路上我碰到她了。她看到我救人了,还说马上要迟到。”
休息间隙领导喊了孟浠问话,当着她的面,孟浠居然摇头。“我不知道,我没碰到她。急着上班,我爱人一路骑的飞快,没注意这些。”
舒窈当即都惊了,没想到她睁眼说瞎话。“孟浠,你不能公私不分吧。明明就看到了,为什么说没看到?”
“我本来就没看到。”孟浠理直气壮,当着工友面丝毫不怯。“我急着上班,哪顾得上旁的。你自己迟到旷工,关我什么事儿?”
“我没说关你事,我只是让你实话实说。”
“我说的就是实话,我什么都没看到。”
孟浠没说她说的是假话,只是说自己不知道。我知不知道只有我自己明白,我不愿意给你作证,你能奈我何。旷工,这一笔记上,舒窈你别想往上升。
没人作证,舒窈被记了旷工,但她丝毫不慌。孟浠,你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不是。就你这做派,等我找来当事人,在领导那里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形象。
领导走了,舒窈故意开口问孟浠。“为什么说假话?你明明就看到了。”
“我说什么假话了?我看没看到我自己不知道嘛,我一心急着上班,我什么都没看到。谁知道你到底是做什么了,旷工还找个救人的理由。”
“孟浠、”她气的咬牙。“你就是个小人。”
“你欺诈我赔你那么多钱,你又算什么好人?”
“你赔钱是因为你做错了事儿,你扎我车胎你还有理了是吧?”
孟浠被她怼的气结,看周围人在看她们,她一时间后悔不该吵起来。孙家二老还说舒窈温柔大方,看看她针锋相对的,哪里温柔了?
“懒得理你。”
孟浠走了,许姐过来拍拍舒窈的肩膀。“别搭理她,那就不是个好人。她不作证拉倒,明天你找那个被你救了的人,让他来一趟说明情况。”
“好。”
翌日下班她骑车飞快的离开,想着先去找周大林。也不知道他上什么班在不在家,反正先去一趟看看情况。被扣奖金没关系,她在意的是自己的荣誉。她知道今年年底车间主任就该退,她平常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不能因为旷工而影响。
正想着早晨下班了去找他,刚换了衣裳出来,就看到门口那边十分热闹。来的正是他,他没钱做锦旗,用一块红布拉了个不大的条幅。上头写着感谢的话,正在跟领导说话。
“我营养不良昏迷不醒,要不是她可能就饿死冻死了。非常感谢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领导看他那身形,已经信了七分。这人太瘦了,比麻杆都不如。人怎么能瘦成这样,简直都脱了像。脸颊深陷,眼窝凹陷,面黄枯瘦的。
“医院有就诊记录,可以查看。”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医生给开的营养品,您看。”
有这些证据,当然完美证明了舒窈昨晚的确是救人去了,而非无故旷工。正赶上下班时间,领导当众表扬了她。
“舒窈同志见义勇为,厂里会记着的。在这里,我代表厂里特别嘉奖,舒窈同志是我们全体的表率。”
围着的掌声如雷,一时间舒窈出尽了风头。目光和对面的孟浠对上,她无声的开口。
善恶有报,老天有眼。
孟浠咬碎了一口银牙,原本以为用这一点打击她的,结果这才一个晚上过去,不仅没打击到,反而让她再次出了风头。
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舒窈也放下了一桩心事。前世因为一大家子要照顾,她顾着俩孩子身体不好,工作没多努力。有时候孩子生病她只好请假,甚至旷工。所以升职肯定没她的份,尽管她能力不弱。
今生,她是希望自己能往上走的。距离改革开放还有十几年,这十几年都得在厂里讨生活。升职不仅可以有社会地位,工资也会高一些。
被领导表扬了,等大伙散去她和周大林结伴离开。“你拿什么做的条幅?”
“家里找了块儿布。”
“今天上什么班?”
“中班。”
“那你昨天是下班路上晕倒的?”
“嗯。”
“吃早饭了吗?”
周大林点头,含笑说吃过了。可他那话刚落地,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一时间他非常羞窘,脸红的像大红布。
“走吧,我请你吃饭。”
“不,不、”他摆手:“我回家吃就好。昨晚真的非常谢谢你。”
“走。”
舒窈强硬拉着他,将人拽进食堂。她身上有钱有粮票,要了两碗稀饭五个杂粮馒头。一叠咸菜是免费的,但限量供应。
“赶快吃。”
周大林低着头,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落。舒窈本来是不想问,但实在是担心他。
“你爸,他经常喝酒吗?”
“嗯。”他声音哽咽:“我妈死后他就这样了,现在没有酒不行,会发疯。”
“你的工资是不是都在他手里?”
周大林从来不跟外人说家里事,今儿个却是败在了她真切的关怀下,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
他一出生母亲难产去世,三岁前是爷爷奶奶带着。爷奶去世后他跟着父亲生活,父亲说是他害死了妈妈,对他非打即骂。父亲酗酒不好好上班,爷俩有一顿没一顿的。初中毕业他代替父亲去上班,但工资父亲都会拿走。
“自己偷着藏一些。你别犯傻被他欺负,你母亲的死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别被他偷换概念欺压了,你要自己为自己着想。如果你妈妈在天有灵,也肯定希望你能支棱起来,别被酒鬼父亲拿捏。”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中晶莹的泪花。“真的吗?妈妈不会怪我。”
“当然。哪个妈妈会怪自己的孩子呢?女人生产本来就凶险万分。更何况你是一个孩子,你什么都没做,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
周大林泪珠滚落,抬手抹了一把飞快的低头吃饭。记忆里父亲对他非打即骂,邻居们刚开始也会劝。可他爸不分青红皂白跟邻居吵架,大家不愿惹醉鬼,渐渐管的人就没了。
他被打大家也会说他可怜,但更多的则是:有什么办法呢,那是你爹。你妈没了,你不管他谁管他。他十几岁进厂替父亲上班,但一直都是只管干活,工资一发都得上交。
这是第一次,有人劝他为自己着想。教他偷藏钱,告诉他母亲的死跟他没关系,让他不用背负这么大的锅。
早饭还剩俩馒头,舒窈全给他装上。一个人骑车回家的时候还在感慨,没有妈妈的孩子真的好可怜。
上午在家睡了一下,中午吃完饭她出来上厕所。从女厕出来就碰到了孙耀祖,对方好像特意在等她,要跟她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周大林是什么人?”
舒窈一头雾水,想起昨晚孙耀祖的反应。“不就是个可怜的没妈的人嘛。”
孙耀祖皱着眉,“舒窈你脑子呢?”
“你有病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成。老子什么都不想说。有人要找死,那是她该着。”
孙耀祖这狗东西居然走了,以为他那么说舒窈肯定会追上来刨根究底。他故意走的很慢,想要在她面前找回尊严。
可是,舒窈根本没追,自顾自的回了家。从昨晚到如今他都这样,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周大林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
她前世因为俩孩子病弱,还得侍候公婆照顾孙耀祖,一天天忙的除了工作就是回家,对于外界并未太多关注。
难道周大林是什么特殊的人?根据她对孙耀祖的了解,这个猜测还真有可能。但她并不想去问孙耀祖。狗东西想让她求他,她偏不如他的意。
周大林、二十岁,铁厂普通工人,就父亲一个亲人。除了那个醉鬼父亲,他跟普通人没两样,能有什么问题?
孙耀祖看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回了自己家,气的狠狠跺脚。院子里他老婆在洗衣裳,看他进来喊他帮忙。
平日里他都会偷懒推辞,今儿个却是过去帮忙晾晒。“以后离舒窈远点儿,她自己找死,别连累到你。”
“她怎么找死了?”下班回来跟他说了舒窈救人的后续,他到现在都皱着眉。
“别问那么多,反正你离她远点儿就是。”
“我才懒得搭理她。一天天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以为自己是观世音呢。那人瘦的都没个人样,沾惹上了以后看她怎么甩开。”
“贴补粮食都是小事。”
“那还能有什么大事?”孟浠十分好奇,他好像知道什么似得。
“你等着看好了,舒窈自己找死,她活该。”
一墙之隔的舒窈,仔细想了很多,但没任何发现。去问孙耀祖,不,她才不问。她行得正坐得端,她才不怕。
下午继续睡觉,再醒来天已经黑透。苏向东出差不在家,她和三婶带着孩子吃了饭。天空飘起了雪,气温降的十分低。
三婶收拾了厨房,将热水给她提进来。“外头可冷,你晚上上班可记得戴上帽子围巾。”
“好。”她上夜班,苏向东不在就是三婶在这儿陪着孩子。俩小家伙已经懂很多话,听到奶奶这么说,俩人都趴窗台那往外看。
“妈妈,”
“妈妈、”
不知道外头什么情况,俩人十分惊讶。舒窈过去一手搂着一个,“下雪了,白白的那是雪花。”
“下雪。”
“雪。”
“爸爸、”
“爸爸呢?”
“爸爸出差,等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俩乖乖的,爸爸回来就会夸奖了。许许听话,依依也听话。”
俩小家伙乖巧点头,三婶在地上呵呵乐。“这俩,跟爸爸可真亲。向东也耐心对孩子好,我养了几个孩子,死老头就没带过,孩子们跟他感情也淡。”
“他现在还好吧?”
“在老大家。”三婶叹口气:“啥好不好的,不饿死就行。还想让我赶快回家呢,我才不回。回家他又该骂我吃白饭,老娘才不想侍候他。”
舒窈对此没发表意见,她当然希望三婶在这儿帮忙照顾孩子。但这事儿得三婶自己乐意。有很多女人一辈子被压迫,但却是已经被规训的不反抗。幸好三婶不是那样,但这事儿还是得她自己做决定。
俩孩子不到十点乖乖睡觉,如今一晚上基本不醒。三婶只需要陪着以防万一就行。
“昨儿有没有哭闹着找我?”
“早晨七点醒的,我说妈妈很快就回来,俩人憋着嘴但没哭。”
她望着孩子沉静的睡颜,当妈的心里软软的。今生他俩真的特别好带,不像前世总是哭闹。那时候吃的不够,孩子还先天瘦弱身体差,生病了不舒服就闹人。孙母总是跟她抱怨,替她带孩子有多累。
工作一刻不得闲,回家上有老下有小,而且孙母每天嘴边念叨孩子难带,帮她有多累。那种一直亏欠的感觉真的让人心累,渐渐的疲惫到话都不愿说。
等她出门时雪已经落了不少,三婶送她出门,“骑车可得小心,不好走的地方推着过去。”
“知道了。”
看她骑车走了,隔壁孙耀祖带着媳妇也走了,三婶犹自念叨一句。“向东也该回来了,赶快回来吧。”
舒窈其实没那么脆弱,自己骑车上班而已,多正常的事儿。雪地里骑车一个人其实很容易的,反而带着人不好走。
“啊、”
前头传来一声尖利的女人声喊,应该是孟浠在叫。刚才这俩走在她前头,伴随着的还有车子到底摔跤的声音,她骑过去一瞧果然那俩摔了。
孟浠被摔在一旁,孙耀祖龇牙咧嘴的先去推车。孟浠回头冲他大吼:“王八蛋,你居然先扶车都不扶我。”
“赶紧起来,别撒泼。丢死人了。”
“你还嫌我丢人?”孟浠气急了,抓了雪伸手丢他。“你就只会在意自己的面子。我都被摔了……啊、”
孟浠捂着肚子,脸色白的像纸。孙耀祖满脸不耐烦,低头查看了车子情况。如今的二八大杠还是十分耐造的,摔了也没任何问题。
“我都说我晚上只喝了一碗稀饭早就饿了,我饿着肚子大冷天冒着雪送你上班。这么难走,我也被摔的疼的要死。你赶快起来,别撒泼啊。”
孙耀祖气死了,长这么大最近这一年多是最不顺的时候。明明前世跟孟浠感情很好,为什么今生在一起了结婚了,反而过成这样。她变了,根本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温柔女孩。果然贾宝玉说的对,女人一结婚都成鱼眼珠了。
“我肚子好疼,我、”
“你别装……”他忽然停了话头,雪地里她身下居然有鲜红的血迹。当即吓的不敢说话,也不敢再埋怨。
孟浠被他扶着上车,说要去医院。舒窈越过他们去了单位,休息时领导提起孟浠旷工,她开口说了情况。
“下身出血了,不知道什么情况。”
“哦,这样啊。舒窈,你们俩是不是住邻居?”
“是,就住隔壁。每天上下班基本都能碰到。”
领导心里明镜似得,没说但什么都知道。冲着她点点头目光温暖,明白她品行好。之前孟浠不给她作证,如今她不计前嫌大公无私。品德高尚在后世可能不值钱,但在这个时代,那是衡量一个人很重要的标准。
孟浠流产了,本来她算着时间计划下周告诉他们怀孕的消息。没想到会一下子摔掉。幸好医生直说是怀孕初期,并没有确切时间。她回婆家也有一段了,这事儿算是搪塞了过去。
“别难过,也许就是跟我们无缘。”孙耀祖安慰她。他们的闺女得在一年多后呢,这个孩子跟他们缘分太浅。
“我的孩子、”
流产了,单位请了半个月的假。孟浠在家里开始做小月子什么都不干,没要几天孙家又开始爆发争吵。
舒窈看着孩子在外玩,耳朵传来隔壁的吵嚷声。孙母嫌弃媳妇不中用,连孩子都保不住。孟浠也不软,开口跟她对线。俩女人吵嚷的天翻地覆,俩男人也不知道躲去了哪儿,没一个出声。
“爸爸、”
“爸爸、”
听到孩子喊,她一回头看到苏向东回来了。老公出差终于回家了,她开心的迎了上去。
“出差还顺利吗?”
“还行。”他蹲下将俩孩子抱起来,左一个右一个。“乖宝,居然都记得爸爸呢。真聪明,真是爸爸的乖宝宝。”
“咯咯、”闺女开心的笑着,儿子也躲着爸爸带着胡茬的脸。舒窈去给他打水洗漱,将他带回来的衣裳都拿出来用水泡上。
“老婆你不用管,我洗漱完了我来洗。”
“我帮你洗吧。”
“不用。冬天衣裳厚,你洗不动。”
舒窈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原来一个男人对你好是这样的,什么都觉得你干不了,他得自己来。
他收拾了下自己,用半小时将衣裳洗了干净。这时候没有甩干桶,舒窈和他一起拧干。他是真有劲,她只需要拽紧别动,他就能将衣裳拧到基本不滴水的状态。
前世这些活都是她在干,合力拧干水分也是她使劲。今生被他宠的像小孩子一样,拧个水都怕她费力,一再叮嘱她别动。
老公回家了,一下子家里就热闹起来。俩孩子嘴里爸爸爸爸喊不停,跟他玩到十点才睡觉。他将尿桶提回来,这样她就不用再出门。
“该上早班了是吧。”
“嗯。”
“前段我不在,你上夜班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没有。”治安还是非常好的,“遇到一个男同志,营养不良晕倒,我给送医院去了。”
他叹口气:“粮食问题严峻啊。”
“他家是这样……”说了下周大林家情况,“一般家不至于那样的,他那个爹实在是、”
两口子好些日子不见,闲话家常分享着自己的生活。没什么重点,就是日常生活。夫妻间如此,气氛十分的和谐。愿意说自己的生活,愿意听对方的生活,平常的日子温馨幸福。一份快乐分享就变成两份,一份担忧分担就变成了半分。
晚上有老公的体温,简直比暖水袋都好使。一夜好眠,翌日各自去上班。他一直送她到厂子门口,这才转头自己去单位。
舒窈心情非常好,一路上提着手袋唱着歌。老公回来就挺让她高兴,结果在单位听到一个更高兴的消息。
“舒窈同志,你被提升为印染三车间的车间主任。下个月老主任退休,正式由你接任。”
舒窈当车间主任了,接连几天碰到的熟悉不太熟悉的人都在跟她道贺。晚上三婶给做了好吃的,一家人开心的庆祝。
许久没吃过的肉,今天割了八两包饺子。凉拌的素菜味道很好,三婶手艺不错。杯子里的是山楂酒,甜津津的带着些酸。
“来,”他给俩宝贝冲了奶粉,教他俩举杯。“我们恭喜妈妈升职。”
“恭喜、”
“恭喜、”
大人的声音,孩子的奶音,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升职了,工资也提了一些,而且明面上也好听。可谓里子面子都赚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