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云波录 第2章 夜探

清风楼。

两道黑影急速而来，只不过一南一北，彼此间都未发觉。两人都跃上清风楼主楼——逍漠楼的屋顶，只是一左一右，两人仍未发现对方，一是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二是因为这屋顶也是黑的，三是因为屋前有两人正在交谈，声音不大，屋顶二人正凝神细听，无暇注意其他。

“寒谷，武林盟主退位，楼主可会参选？”其中一人问道。

“楼主似乎并无那么大的野心，”寒谷说完上句，顿了一下，接着道，“依楼主的性子，只怕无意于那盟主之位。他还有未解之结。”

“希望那位水宫主不要那么任性。”颢溪说。

听得颢溪的话，屋顶左边的黑影便立刻心里不平：“说我们宫主任性，怎么不说你们楼主花心？”此人正是泠风。

良久，楼前两人都未再说话。上面的人都以为他们不会再说了，北方那人起身准备走了。突然，她手上一道光一闪——那是星光照在剑鞘上。楼下的两人何等警觉，“什么人？”寒谷一声大叫，他这一叫，同时与颢溪一起往屋顶看去。上面两人惧是一惊，转身便逃。其实寒谷发现的是另外一人，不是泠风，可泠风不知道另外一人的存在，只当是自己暴露的，也跟着一起逃了。她这一逃，才发现了那边的黑影，突然就明白了，后悔不已。

而寒谷和颢溪早在发现的那一刻就同时飞身跃上屋顶，他们当然发现了有两人，寒谷手往北边一指：“我往这边。”颢溪点点头，两人便一南一北追去了。

泠风施展轻功，一路飞掠，但总是摆脱不掉颢溪。终于，趁她回头的时候，颢溪瞬间加快速度，到了她面前。她一惊，准备绕道而走，颢溪哪里肯放过，当即抓住她左手手腕，她抬起右手便狠狠往他的手切去，他猛地放开手，却又以闪电般的速度拔剑出鞘，挡住她的去路。泠风见走不了，立即出手，与他打在一处。打斗中她便感觉到那人的剑法真厉害，而且她还感觉到那人并未尽全力，这让她心里有些担忧，走又走不了，打又打不过。她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右手伸到腰间，再一抬手，手中就多了根银鞭。有了这根鞭子，她便如鱼得水，挥洒自如。

却没过一会儿，颢溪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停下来，她亦停下来。颢溪说：“银龙御风？你是玄水宫的泠风护法？”他虽未见过泠风，却知道玄水宫四大护法从开创门派到现在一直都是那四个名字，一直都是各自擅长一种武器，而泠风擅长的便是鞭子，那一招银龙御风他自然也知道。

泠风见被他看出来了，心里一急，又准备逃走，颢溪岂肯放过，两人只得又打到一块去了。泠风只想速战速决，手中银鞭不由得加了几分力道，真如一条银龙御风而来，而颢溪躲过去，伸出长剑，与银鞭缠在了一起，往后一拉，泠风不提防，被往前带了一步，她立即站住，甩开手臂，长剑被迫跟鞭子分开了。她再次挥鞭迎上，颢溪却闪到她身侧，长剑一挑，顿时，面巾与头巾一起掉了下来，一头如黑绸般的发丝垂了下来，一张美丽的脸也露了出来，，整个面貌就那么呈现在颢溪面前，他怔了一下，泠风趁他分神，银鞭挥过去，他没留神，闪身一躲，泠风趁着这会儿收住鞭子，施展轻功飞走了。颢溪还在原地站着，看着她远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玄水宫？泠风护法？水宫主派来的？今夜楼主不在，是找她去了吗？”

……

“楼主，昨夜有人夜探清风楼。”寒谷向清风楼楼主景逸禀道。

“是谁？”

“有两人，属下去追的那人不知是哪一派的。属下与其打斗的过程中，她丢了一枚烟雾弹便逃走了，属下未能清楚她是何人。”

“另外一人呢？”

“楼主，另外一人是属下去追的，她是玄水宫的泠风护法，属下见她用的是鞭子，有一招银龙御风。”泠风回道。

“寒谷，昨夜与你交手的那人是男是女，使什么兵器？”景逸问道。

“是一女子，使剑。”

“莫非是空明教的人？”景逸思索着，并吐出了这句话，“五音阁门徒都是用乐器，绝尘山庄顾庄主乃是一淡然之人，不大可能会做这种事。但是那石仁空……应该也不会做这种事。”

“昨夜玄水宫泠风也来了？”景逸忽然问。

“是。”颢溪答道，不明白楼主怎么又问一次。

景逸理理心神，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寒谷和颢溪闻言便揖礼而退。

景逸转身坐在主座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椅子的扶手上。

水靖和立于玉清楼阁楼上，抬目望天，天上只有一轮明日，初秋时节，暑热退去，阳光都是格外温柔的。

“初四了。”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无头无尾的话。

当晚，在夜色的掩映下，一道身影轻盈地穿过宫墙，掠过湖面，将手中的一个锦囊快速地挂在树上，随后一刻不停留地顺着来时的路飞走了。

水靖和忽然从梦中惊醒，起身披衣，打开门，朝外面看去，可除了一排灯火外什么也没看见，她正欲下楼，却突然止住了迈出的脚步，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里。

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早，想到昨晚自己的异常感觉，顿时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冲到外面一看，只见正前方一棵桃树旁，几只蝴蝶翩翩飞舞，而树枝上，正挂着一个什么东西，她定睛一看，心中一喜，来不及步行下楼，直接从阁楼跃了出去，一把取下锦囊，再一个旋身，轻飘飘地落下，她没有打开锦囊，只是将它拿在手中，向湖那边看了看，明知道不会看到什么，可她依然有淡淡的失落。

一只蝴蝶停在她肩头，她心头涌上一丝欣喜，侧头垂目而视，蝴蝶通体呈叶绿色，隐于树间时难以被发现，每一只蝶翅背面有三块红色的斑点，这种蝴蝶名叫树蝶。

水靖和将手指搭在肩头，树蝶便飞到她手指上，两只翅膀向背上竖起，拢在一起，她仔细观察，并没发现什么异常，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树蝶飞离后，她慢慢垂下手臂。

玄水湖中的亭子里。

水靖和右手持一碧玉杯，轻倚亭柱，望着湖水出神。半晌之后，浅饮一口清茶，转身走到桌边，轻轻放下茶杯，走出了凉亭。

路上遇到流星，流星赶忙躬身道：“参见宫主！”

“准备一下，后天出发。”

“是。”

两天后一早，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驶出了玄水宫。马车里面，水靖和正闭目养神，流星等四人轮流驾马车，直接去了承德山庄所在之地——玉河城。玉河城有一家全城闻名的客栈，名为风云客栈，离青云峰不远，规模非常大。客栈老板闵云山已有四十多岁，却依旧健康，虽不是武林中人，却热衷于武林大小之事，他家也是几代富商，因此来这玉河城开了全城最大的客栈，由于他热情好客，因此风云客栈每天都门庭若市，人一多，江湖上发生的大小事也都传了出来，这才是闵云山的目的。

她们进了风云客栈，便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闵云山，他目光略微一扫，心下了然，殷勤地问：“可是玄水宫水宫主？”上一届武林大会他有幸识得一面，况且，水靖和的姿色绝对能排江湖前几，身后还带着四名貌美女子，他若还认不出来，便白在这江湖混了。

水靖和轻轻点头。

闵云山客气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请随我来。”

他要带她们去群英苑。

群英苑是闵云山特地为五大派和四大世家建造的，环境雅致，只有五大派与四大世家的人才能住在这里，即使外头客人已经满了，这里面空着，闵云山也不让其他人住进来。当然，若是五大派和四大世家不想住在此处，想订别的房间，闵云山也是不会反对的。

院子非常大，合围成一个多边形，大概有十多边，方便客人订房。院子空地上有着数个大大小小的石桌石凳，桌上放着茶壶茶杯。院子里种着很多树，有樱花树、桃树、梨树等等，只是此时不在花期，所以这些树上的花儿开的不多，唯有丹桂飘香，菊花百态。在几棵树合围成的一块空地上，有一张圆形的大石桌，石桌周围有二十来张石凳。

水靖和指指左边最旁边的一座阁楼，“就这间吧。”

“好的。”伙计过去打开了门，对她们说：“几位还有什么需要吗？”

流星说：“没什么需要了，多谢了。”

“客官言重了，几位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啊。”

流星点点头，伙计便下去了。

傍晚时分，涵雪去大堂吩咐伙计准备晚饭，却忽然听到一个消息。

“听说空明教教主石仁空身亡了。”

涵雪大吃一惊。

又有人问：“什么？怎么死的？”

“有人说是被人杀死的，也有人说是练功时走火入魔而死的。”

“可惜了，那么好的人，本来今年的武林盟主之位可能就是他的了。唉！”

涵雪疾步走到房间，禀报水靖和：“宫主，我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空明教石教主死了。”

水靖和忽地抬眸，举着杯子的手也停在了那里。

“石仁空？”

“是的。”

“怎么死的？”

“有人说是被人杀死的，也有说是练功时走火入魔而死的。”

水靖和放下杯子，目光毫无焦点地集中在一处，四人知道她这时正在思考，便也不再打扰她。

“楼主，空明教石教主死了。”寒谷告知景逸。

“嗯？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日的事。”

“那会儿？石教主不是在闭关练功吗？”

“有说是走火入魔而死的。”

“他向来谨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罢了，你们去准备准备，明日出发去玉河。”

“是，属下告退。”

大会在即，各门派安排好门中之事以后，就出发了。